袁大姐這時卻在想,如果能讓黑鐵膽當縣長,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小子能力很棒,再加上有老爺子韓華華在上面罩着,要不了幾年他就是縣委書記,再過幾年,還不就成了市長、書記,若干年後,黑鐵膽能成爲韓華華的接班人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袁大姐就說,冰冰啊,我也覺得,讓鐵膽當縣長是好事。
韓冰笑了,是嗎,蛋蛋,你想不想當縣長?
黑鐵膽苦笑了一下說,這個事,我還沒有想明白。
袁大姐說,有什麼好想的,在咱們中國,雖然企業老總們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但說到底,還是一個官本位的社會。說句落後的話吧,千好萬好,當官最好。在咱們國家,只有當官,當大官,才能最大限度地實現你人生的價值。
韓冰又笑了,媽,你把我爸再培養成省委書記就行了,怎麼,現在又要設計黑鐵膽了?
袁大姐說,你這丫頭,我這是對你們好。
吃罷飯,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韓冰就又和黑鐵膽一道兒回到了韓冰的“家”。
兩個人喝了幾杯熱茶,韓冰說,蛋蛋啊,看來你要做出一個重大的抉擇了。今年啊,是當商人,還是當官人。
黑鐵膽說,冰冰,你說呢?
韓冰說,這是你個人的事,我可不敢替你做主。不過,你放心,無論你是當縣長或是當董事長,那怕你淪落爲乞丐,我都會支持你的。
黑鐵膽一聽樂了,冰冰,你老公就那麼不堪,還會淪爲乞丐?
韓冰說,一切皆有可能。你如果從政,有可能成爲省長、省委書記。你繼續經商,有可能成爲全國第一,也完全有可能破產。作爲一個人,對了,不是有一齣戲叫《狀元與乞丐》嗎?什麼事都有可能。
黑鐵膽點點頭說,嗯,不錯,我的冰冰真的是一位哲學家。
這天晚上,黑鐵膽在韓冰的身上完成了家庭作業後,韓冰就甜甜地睡去了。黑鐵膽卻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白沙集團,他是留還是走呢?
如果要離開,他實在是捨不得,白沙集團承載了他太多的感情和夢想。如果不離開,維持白沙集團現在的規模和影響,一點問題也沒有。如果他想過一種輕鬆而又體面的生活,留在白沙集團,是最好的選擇。不過,對於白沙集團,如果想進一步擴大和提升,要與茅臺、五糧液並駕齊驅,難度就大了。這樣想來,如果自己從政,倒是一個充滿挑
戰的新天地。
自己原來一心從事企業的經營,對官場上的事想得太少。眼下,有了這麼一個機會,黑鐵膽就躺在牀上胡思亂想開了。
也許,自己當了官,從了政,還果真能有一番作爲,能爲老百姓辦點好事實事。
對於自己個人的素質,黑鐵膽還是自信的。從已經逝去的王大森那裡,他掌握了火眼功、讀心術和謀勢學。另外,經過幾年讀書,幾年管理的實踐,他覺得自己早就從當年那個毛頭小夥子變成了一位相對成熟的漢子。
對自己的社會關係,黑鐵膽也相當知足。省長韓華華是他的老泰山,副省長王國慶是他的“妹夫”。山陽市委書記韓冬梅,那是韓冰的親姑姑,自然也是他的姑姑了。還有縣委書記郭紅梅,對他也挺看重。他的這些關係,無論拿到誰的身上,大概都會像范進中舉一般喜不自禁。在眼下的這個社會,關係也是生產力。他有了這麼硬的關係,那在政壇上就可以放開手腳地幹。
實力加上關係,他黑鐵膽可以說是如虎添翼。
雖然對自己從政,能不能幹出一番業績,能不能像他在白沙集團那樣光芒萬丈,他還有些疑慮。但他也同樣相信,如果把他放在仕途上,他決不會碌碌無爲。
難道,他真的可以放手白沙集團,到政壇上去闖一闖?!
若非,自己也會像當年的榮毅仁那樣,辭去“中信集團”的董事長,去當國家副主席?
黑鐵膽在牀上翻烙餅一樣,一直翻到凌晨三點還沒能入睡。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個王大森來,如果他還在,他應當能給自己挑選一條最合適的道路。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必須處理好讓他極爲震怒的“假酒事件”。
當黑明理兩口子聽說,黑鐵膽要帶着韓冰一塊兒野牛嶺來看他們時,老兩口都犯了愁。
聽說兒媳婦韓冰要來,老兩口那是極興奮又擔心。興奮的是以前只看到過韓冰的照片,這一回總算能見到她本人了。擔心的是,韓冰那是啥家庭、啥條件,這邊老黑家又是啥家庭、啥條件?這就如同戲文裡的窮小子當上了駙馬,公主突然要到駙馬爺的窮家裡來視察,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啊!
且不說這公主了,就連《朝陽溝》裡的銀環要來到山溝裡栓保的家裡,你看就把那栓保家忙的頭不是頭,腳不是腳。
《朝陽溝》最後的高潮階段,是二大娘、拴保娘、銀環媽、銀環、巧真幾個人
在一起的對話,重溫一下吧,這還只是當年縣城和山溝人家不同的心態。
拴保娘:親家母你坐下,咱們說說心裡話。
銀環媽:親家母咱都坐下,咱們隨便拉一拉。
二大娘:老嫂子你到俺家,嚐嚐俺山溝裡大西瓜。
拴保娘:自從銀環離開家,知道你心裡常牽掛。
銀環媽:出門沒有帶被子,她失急慌忙離開家。
拴保娘:你到家裡看一看,鋪的什麼蓋的什麼。做了一套新鋪蓋,新裡新表新棉花。
銀環媽:在家沒有種過地,她一次鋤把也沒有拿。
拴保娘:家裡地裡都能幹,十人見了九人誇。
二大娘:又肯下力有文化,不愁當一個哪啥?啥?啥——巧真:當一個農業科學家。
二大娘:對,當一個農業科學家。
銀環媽:針線活她不會,端碗還嫌手腕麻。
拴保娘:吃穿不用她粘手,現有巧真俺娘倆。
二大娘:老嫂子你放心吧,婆婆不會難爲她。
銀環媽:在家生來好喝水,一天三遍不離茶。
拴保娘:一天到晚有開水,茶瓶暖壺有倆仨。
二大娘:婆婆是個忠厚人,姑嫂親得象一個媽。
女婿是個好社員,她的公公,她公公種地是個老行家。
拴保娘:雖說吵過兩句嘴,怨我的水平態度差。
銀環: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俺的娘待我像親媽。
想想這《朝陽溝》,黑明理和王文靜兩口子真的是犯了愁。你想想,一個省長的閨女,來到他們這山溝裡,來到他們這一個窮家,那可如何是好?
老兩口只能臨時突擊了,打掃衛生,粉刷牆壁,購置了一張大牀,支了一頂蚊帳,牀上也做了一套新鋪蓋,新裡新表新棉花。爲保證一天到晚有開水,他們也茶瓶暖壺備倆仨。
如何接待好兒媳婦,老兩口那是反覆商量。說啥話,吃啥飯,穿啥衣,如何站,如何坐,如何走,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從來也不知道失眠是啥玩藝兒的黑明理,竟然有一天晚上一眼也沒有眨。硬是坐在外間的一張小椅上抽了一夜的煙,兩個眼睛通紅通紅,喉嚨裡烤得就像是着了火。
誰知韓冰一到野牛嶺,黑明理老兩口才發現原來的擔心是完全多餘的。因爲韓冰一見到他們老兩口,就一個勁兒地叫爸,叫媽,這讓黑明理老兩口比吃了蜂蜜還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