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又過去兩個多小時,白存禮的肚子裡咕咕叫,聲音很是刺耳。
這個時候,楚天舒才突然想起來大家還沒有吃中飯,他看看錶,說:“走,現在可以吃晚飯了,有關城關鎮衛生院改革的細節問題,我們可以邊吃邊談。”
來到鎮食堂,薛佔山把大家領進一間小餐廳,桌上鋪着潔白的檯布。
楚天舒說:“不錯嘛,乾淨衛生,讓人看了舒服。”
桌子上擺着四大碗菜,給人的第一感覺是豐盛。
薛佔山說:“按照白縣長的意見,只搞了幾個蔬菜,別看沒有城裡那些菜的名堂,可保證吃得舒服。”
許彬說:“本來準備喝點兒酒的,一則是楚書記中午沒吃中飯,二則楚書記下過禁酒令,所以……”
“拿酒來。”楚天舒打斷了許彬的話頭,說:“今天這個日子非同一般,大家忙了一天也很辛苦,喝點兒酒,爲我們即將開始的改革鼓氣壯膽。”
一聽楚書記批准喝酒了,薛佔山立即跳了起來,“楚書記,你們先吃點兒熱菜,我去安排他們弄點兒涼菜,弄點兒好酒。”
斟好酒之後,楚天舒端起酒杯,說:“首先,我衷心地祝賀,我們南嶺縣醫療衛生制度改革在不聲不響中揚帆起航了,但是,迎接我們的將是狂風暴雨,甚至有可能遭到翻船的災難,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要和我楚天舒一起,不怕困難,勇敢地站出來爲改革獻計獻策,保駕護航。”
餘乾坤率先端起了杯子,薛佔山和許彬也躍躍欲試,只有白存禮的表情顯得有些勉強。
南嶺縣的醫改在人們不知不覺中拉開了序幕。
由副縣長白存禮任城關鎮醫改領導小組組長,縣衛生計生委主任餘錢坤、城關鎮黨委書記薛佔山任副組長的七人領導小組成立了。
領導小組對鎮衛生院進行資產評估後,隨即向社會公佈拍賣方案。
城關鎮衛生院的改制,醫護人員們紛紛叫好,常以寬雖然還掛着院長之名,但事實上已經被剝奪了行政管理權,以戴貴清爲首的醫護人員自發組織起來,維持衛生院的正常運轉。
城關鎮衛生院改革進行的每一步,身爲領導小組組長的白存禮都一一向付大木彙報了,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付大木對這一次醫療體制的改革不僅沒有阻撓和破壞,反而成了積極的支持者,讓白存禮放開手腳,大力推進。
如此一來,把城關鎮衛生院的院長常以寬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常以寬怎麼也沒想到,他的美夢就要結束了,他在城關鎮衛生院當了四年副院長、六年院長,特別是當院長這六年,用戴貴清等人向楚天舒告狀的話來說,他以一名股級幹部的級別享受着縣處級領導也不一定能享受得到的待遇。
眼看衛生院改制了,他的院長當不成了,待遇自不必說,而且今後在這裡還要遭到許多人的白眼,改革領導小組把他的後路也給堵死了。
餘錢坤明確告訴他,如果在改革中落選,撤銷職務,取消行政級別,只能按衛生院的普通員工進行轉崗安置。
這些天來,常以寬是白天吃不香,晚上睡不着,愁得頭髮一綹一綹地掉,原本就是地方支援中央的髮型,頭頂上已經不剩幾根毛了。
這天半夜,常以寬翻來覆去又睡不着,躺在牀上唉聲嘆氣。
這種狀況持續了十幾天,他老婆實在是不堪其擾,踹了他一腳,惡聲惡氣地說:“半夜三更,你不睡覺瞎折騰啥,不想睡就滾下去。”
常以寬沒好氣地罵道:“操,在衛生院他們要老子滾下去,在家裡,你也讓老子滾下去,這他媽的還讓不讓人活啊。”
他老婆罵道:“你個老狗卵子,在家裡跟老婆耍威風算什麼本事,有能耐你去找楚天舒,叫他把狗屁的改革收回去。”
“別以爲沒有可能。”常以寬說:“改革開放那麼多年,各行各業,能改的都改了,唯有衛生教育仍然按兵未動,這兩天,我翻遍了省市所有文件和有關材料,就沒找到關於衛生系統改革的任何說法,只是楚天舒這個鳥人,做事偏激,喜歡走極端。”
於是常以寬開了燈,從牀上爬起來,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你發什麼神經。”女人沒好氣地罵道:“菜刀在廚房,褲腰帶在門口,安眠藥在牀頭櫃,你要不想活早點去死,別折騰我行不行。”
“你纔想死呢。”常以寬說:“我在找紙和筆,我要向上級告他們。”
“你告個屁。”女人坐了起來,說:“楚天舒是市委書記派下來的,付大木都惹他不起,你能告得倒他。”
常以寬被罵呆了,他說:“那你說怎麼辦。”
“找白存禮。”女人咬牙切齒地說:“他要不把你安置好,你就把他弄虛作假生三胎的事捅出去。”
常以寬爬上牀,一拍老婆肥嘟嘟的肚皮,笑道:“嘿嘿,原來這裡面裝的不全是粑粑啊。”
女人把常以寬撲倒在牀上,一屁股坐在他的肚子上,用力坐了幾下,罵道:“你個狗卵子,老孃幫你想出辦法了,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敢罵老孃一肚子的粑粑,看老孃不把你的粑粑壓出來。”
常以寬抓住女人的大腿,拼命地往外掰,一邊還叫道:“慢點,慢點,再壓幾下,粑粑沒出來,把命根子壓斷了。”
女人的大腿被常以寬抓得癢癢的難受,她扯住他的大褲衩子,猛一用力,常以寬的命根子就跳了出來,她按住他狠狠地**了一回。
第二天一大早,常以寬就去找了白存禮,隨身帶上了以前幫他開具的好幾份假證明。
白存禮似乎早有準備,他攤開手,不軟不硬地說:“老常,不是我不肯幫你,實在是無能爲力啊,那天你也看見了,楚天舒這回是鐵了心要拿城關鎮衛生院開刀,我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常以寬碰了釘子,但仍然不死心,他抖落着手裡的幾份假證明,氣鼓鼓地說:“白縣長,如果你也沒辦法,那我就只好拿着這個去找楚天舒,看能不能立功受獎,給我另外安排個好位子。”
“老常,你這是何苦來呢。”白存禮苦着臉說:“縣裡剛剛搞完了定編定崗,哪裡還有你的好位子,要我說,你最好的位子還是當衛生院的院長。”
常以寬冷笑一聲,說:“白縣長,你逗我玩呢,這麼一改革,我還當得了院長嗎。”
“嘿嘿,老常,你是明白人。”白存禮盯住常以寬,壓低聲音說:“大縣長說了,如果能讓上面說句話,證明這個改革是錯的,那就可以恢復原狀,你就可以繼續當你的院長。”
常以寬眼裡冒出亮光,但轉瞬即逝,他憂心忡忡地問道:“白縣長,我聽說,楚天舒在市裡的後臺很硬呢。”
“是啊,要不大縣長怎麼也爲難呢。”白存禮說:“不過,市裡不行,還可以上省裡嘛,當然,要真正具有說服力,最好能用事實說話。”
“用事實說話。”常以寬兩隻小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問道:“白縣長,你的意思是……搞出點事來。”
白存禮點點頭,說:“對,不是小事,是大事。”
常以寬問:“大事,什麼事才叫大事。”
白存禮白了他一眼,說:“老常,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你當了這麼多年的衛生院院長,不知道什麼事叫大事,哼,怪不得老戴他們要趕你下臺。”
常以寬的衛生院院長也沒有白當,他當然明白,醫院裡沒有比把病人治死了更大的事,他暗暗吃了一驚,惶恐地問道:“白,白縣長,這恐怕不,不合適吧。”
“老常,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自己看着辦吧。”白存禮拍了拍桌上的文件夾,說:“上午要開衛生院的資產評估會,這些材料還沒看完呢。”說完,他打開文件夾,埋頭看起材料來,再沒搭理常以寬。
常以寬楞了一會兒,最後咬咬牙,說:“白縣長,我有數了。”說着話,他把手裡的幾份假證明撕得粉碎,然後轉身出去了。
望着常以寬離去的背影,白存禮抓起電話打給了薛金龍,壓低聲音說:“嘿嘿,金龍,你告訴老闆,常以寬有數了。”
經過評估,城關鎮衛生院的總資產爲一百二十三萬元。
此次改革喚醒了城關鎮衛生院絕大多數的醫護人員,激活了他們的主人翁意識。
消息一傳出,以戴貴清爲主體的二十多名醫護人員,組成一個強大的陣容,他們個人以入股的形式,準備了競購方案和資金。
他們說,與其讓外人來管理衛生院,不如自己來管理自己。
一直蟄伏在家的前衛生局局長霍啓明應戴貴清之邀,也加入了這個團隊。
霍啓明可能不是一名合格的衛生局長,但是,他對他的醫術非常自信,想當年剛調到南嶺縣的時候,他也是縣醫院很有名氣的一把刀,戴貴清等老一輩的醫護人員對此印象深刻。
可是,在競購當天,還是發生了一個意外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