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四十五分左右.
王致遠從側門,步履散漫地跨進了土豪俱樂部,身後的三個黑西服呈品字型跟入,步伐控制得恰到好處,既不落後太多,也不離得太近。
俱樂部的管理者,退休外交官楊萬鵬手裡捏着菸斗,迎上來請示道:“少爺,晚上吃點什麼?廚房裡準備了三種菜系的食材,京都四名特級廚師已經已經到位了。”
王致遠淡淡道:“楊叔,一會兒有客人,讓廚師準備一桌吧。”
楊萬鵬點頭,敲了敲手裡的菸斗,馬上有穿着制服的值班經理走過來,得到吩咐之後轉身離去了。
三個氣勢各異的黑西服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王致遠問:“楊叔,藍光耀到了嗎?”
楊萬鵬說:“到了十二分鐘了,在土包。”
土豪俱樂部有兩個最豪華的大包,一個是土包,另一個是豪包。一般不對外接待客人,只有王致遠有需要的時候或者特使關照下來的客人,才能獲准進入這兩個包房。
王致遠在楊萬鵬的帶領下進入了土包,直接上了二樓,藍光耀正坐在沙發上品茶。
一名妙齡女子端着毛巾盤進來了,用一把純銀的夾子夾了一塊熱毛巾,遞給了王致遠,柔聲說:“您好,請用毛巾。”
王致遠甩開雪白的毛巾,淨了淨手,不疾不徐地對藍光耀說:“藍老闆,讓你久等了。”
藍光耀是土豪俱樂部的常客,隔三差五地要來瀟灑走一回。他起身握着王致遠的手,笑道:“王總,你我就不用客氣了吧?”
“呵呵。”王致遠微微一笑,問道:“何老闆到了嗎?”
這就是王致遠的精明之處,這輕巧的一問,就是在提醒藍光耀,我與何天影關係非同一般,的確用不着和你客氣。
“到了。”藍光耀回答,他當然聽得懂王致遠話裡的意思。以往何天影進京公幹,一般都把藍光耀帶着,這一次,竟然連送都沒讓他送,這讓藍光耀感到了一絲恐慌,他忍不住問了一句:“王總,何老闆這次去京都,有何貴幹?”
王致遠輕描淡寫地說:“還不是爲近江劉飛的事。”
藍光耀一驚。
近江市的市長劉飛被一個叫劉漢東的**絲死打爛纏拖下了水,據傳是得罪了鄭家大小姐,前不久被中紀委查出貪污受賄上億元,真要是這個大的金額,夠槍斃幾回了,他家老丈人曾在東南省擔任過省委書記,退位後也使不上勁,何天影只不過是一個省紀委書記,他出面能管用嗎?
藍光耀含蓄地問了一句:“有點眉目了?”
“差不多吧。”王致遠輕輕彈了個響指,說:“劉飛的夫人與我夫人是幼兒園的同學,她跑到我家跪了一夜,我夫人心一軟,答應幫他一把,命起碼能保住吧。何老闆這次去,就是代表組織出面去做做面上的工作。”
這麼大的事,藍光耀聽得心驚肉跳,冷汗直淌,王致遠卻說得像彈個響指一樣輕巧,可見賈家在紀委系統的能量非同小可。
王致遠坐下來,問道:“藍老闆,上週安排的那個玉女明星怎麼樣?”
藍光耀當着省紀委監察室的主任,成天道貌岸然地查這個,查那個,骨子裡那點好色的欲*望只有在土豪俱樂部才能得以釋放。
王致遠看人看得準,也很會投其所好,只這一手,就把藍光耀拿捏得服服帖帖。
“什麼狗屁的玉女明星?娛樂圈的爛貨!”藍光耀似乎對上週的事耿耿於懷,搖頭道:“在銀幕上看是多麼的清純乾淨,像九天聖女下凡塵,脫光了一試,下面又鬆又黑,簡直就是黑木耳中的奇葩,倒人胃口,天知道被多少導演潛規則過。”
“噗。”王致遠端着茶杯正在喝茶,聽藍光耀這麼一發牢騷,一口茶就噴了出來。
藍光耀忙抓了把紙巾遞給了王致遠。
王致遠擦了擦嘴,對藍光耀豎起了大拇指,笑道:“老藍,真有你的,還黑木耳中的奇葩!這個名號要傳出去,這玉女的名聲就毀了,你讓人家還怎麼在娛樂圈混飯吃啊。”
“做人要厚道!”藍光耀憤憤不平地說:“出來混,最起碼的職業操守要有啊,明明是黑木耳,憑什麼要叫桃花的價,這不是商業欺詐行爲嗎?”
“嗯,老藍,你說得有理。”王致遠似笑非笑地說:“這種不講誠信的人必須要讓她沒有市場。”
藍光耀隨即大笑:“哈哈,王總,你真會說笑。人家玉女靠下面的嘴混口飯吃也不容易,只是,那嘴確實太大太黑了點,玉女之稱實在名不副實。”
連藍光耀都以爲王致遠這只是一句玩笑話,可就在當天晚上零點,央視新聞爆出猛料,玉女明星在京都開展的一次專項活動中被警方抓獲,罪名是聚衆yin亂並涉嫌吸毒,跟着一起倒黴的還有某著名男導演和某著名編劇。
王致遠彷彿看透了藍光耀的心事,主動提議道:“老藍,要不今晚上給你安排一個嫩模,剛出道的,絕對不會是黑木耳。”
“多謝王總美意。”藍光耀淡淡搖頭,很認真地說:“王總,我跟你說實話,我還沒有處#女情結。這可不是裝。男人找樂子,圖的是一個享受,那種一點經驗都沒有的小丫頭,上了牀你還得給她科普,能爽得起來嗎?”
“老藍,明白了,你喜歡良家婦女。”王致遠單腿架在茶几上,身體半躺半靠,舉止全無往日的優雅,淡笑道:“閒着也是閒着,總要找點有刺激的事情乾乾,否則,成天忙着工作,生活也太索然無味了。”
王致遠這一句話,既點破了藍光耀的歪心思,又巧妙地替他作了開脫,說得藍光耀喜笑顏開,連連點頭。
這時,楊萬鵬敲門進來了:“王總,外面有人求見。”
王致遠立即將腿從茶几上拿下來,對楊萬鵬抱歉地笑笑,問道:“什麼人?”
“一男一女。”楊萬鵬說:“男的拿了你的名片,他說他叫付大木。”
王致遠神色不動,看了一眼藍光耀,說:“是我約的,讓他們進來吧。”
藍光耀聞言擡頭,不無好奇地打量着神色淡漠的王致遠。在東南省,王致遠打交道的官員級別至少在廳級以上,他能和自己這個副廳級來往,多少還是沾了何天影的光,而付大木只不過是南嶺縣的一個縣長,值得他親自約見嗎?
付大木和胡曉麗在楊萬鵬的帶領下,穿過了花團錦繡掩映下的九曲迴廊,來到了古色古香的中式小樓前,最醒目的還是那個巨大的陶瓷製成的聚寶盆和兩頭青銅製成的張着大嘴的貔貅。
付大木對胡曉麗輕笑道:“嘿嘿,跟我們南嶺縣的老宅子差不多嘛。”
楊萬鵬只微微一笑,胡曉麗悄悄拉了他一把,說:“大木,別亂說話。”
胡曉麗來之前做過了功課,打聽到了土豪俱樂部的來歷和檔次,如果不是王致遠的約見,像付大木這等人物恐怕有錢也沒資格進來。
同樣,胡曉麗也作了精心大妝扮,雖說寬大似袍的風衣掩蓋了她的身體曲線,但她曼妙的步履,猶如節奏感十足的鋼琴曲,悅目悅心,毫無暇疵的肌膚,柔媚乾淨的五官,渾身散發着南嶺美女特有的魅力。
而付大木雖然穿着嶄新筆挺的西服,但仍然掩飾不住他的土氣與粗俗,襯托得胡曉麗越發的超凡脫俗,風情萬千。
胡曉麗挽着付大木的胳膊,緊隨着楊萬鵬走進了土包。
包房裡的奢華與名貴,一下子亮瞎了付大木的狗眼,他以爲石花大酒店大套房的金碧輝煌已經夠高端上檔次了,可跟土包一比,立馬顯得俗不可耐,不值一提了。
胡曉麗有心理準備,也見過一些奢華的場面,因此顯得比付大木放鬆多了。
客廳裡空無一人,只有北角餐廳處有幾個妙齡女子在端盤上菜。
“歡迎付縣長。”鍍金的樓梯上響起了一個爽朗的聲音,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下樓來。
前一位是王致遠,三十來歲的年齡,氣定神閒,身上散發出高大上特有的氣息。
後一位是藍光耀,他照例身着一套在任何場所都不會太惹眼的淺褐色西服,邁着慣常見到下屬官員的螃蟹步。
付大木趨步上前,與王致遠和藍光耀分別握手問候。
王致遠看得出來,胡曉麗不會是付大木的老婆,但一定是付大木心愛的女人,付大木把她帶來,既是撐門面,也是壯膽。所以,他沒有多問,指了指餐廳,說:“來了,一起吃頓便飯。”
胡曉麗輕啓朱脣,閃動美眸,說:“謝謝王總。”
四個人在餐桌上依次坐下來,王致遠坐了主位,付大木坐了客位,藍光耀坐了主陪,胡曉麗就坐了末座,與王致遠對面,在付大木與藍光耀的中間。
楊萬鵬搖了搖菸斗,端盤子上菜的服務員悄然退了出去。
這是規矩。
王致遠在“土”、“豪”兩個大包房請客人用餐,都是楊萬鵬親自服務,從來不需要其他服務人員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