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紅樓夢》,反覆讀了幾遍,楚天舒竟入了迷,從中讀出了過去未曾讀出的一些境界來。.
特別是關於賈寶玉和寶釵、黛玉等幾位美女糾葛與命運的描寫,如黛玉葬花、寶釵撲蝶、晴雯撕扇、湘雲醉臥等情節,更是令楚天舒回味無窮,從中也漸漸領悟出,曹雪芹在書裡寄寓了很深的哲學思考,果然是“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
當然與外界並沒完全失去聯繫,手機偶然也會響起。
多是幾位朋友打來的,比如簡若明、靳洛冰,白雲朵、寧馨、冷雪等人,也有衛世傑、黃天豹之流。
靳洛冰和簡若明等人多是安慰楚天舒,要他想開一點,伊老闆也只是暫時修養,並沒有撤職查辦,以後有的是機會東山再起。
靳洛冰還說,萬一在市府辦呆不下去了,就到青北縣來給我幫幫忙,給地方上的老百姓做些實事,比在機關裡混曰子要強,也不枉吃了百姓這麼多年的俸祿。
楚天舒告訴靳洛冰,自己暫時還沒什麼打算,工作了這麼些年,常年累月都像是鬼在後面追着似的團團轉,現在正好趁機休閒休閒,過幾天自在曰子。
白雲朵說,她關心完了楚天舒的身體恢復情況,又說,出國進修的考試過幾天就要開考了,這幾天得抓緊複習備考,等考完了再聯繫。
寧馨提前返校了,她加入了一個法律義務援助小組,正領着一羣討薪的民工在臨江市跑政斧跑工地,追得欠薪老闆東躲藏省,既着急又快活。
衛世傑又忙得四腳朝天了,出來之後,過年沒跑的關係重新跑了一圈,所到之處得到的都是一片讚揚之聲,人人都說,跟這樣靠得住的老闆合作,根本沒有後顧之憂,項目一下子接了不少。
他聽說楚天舒賦閒在家,便打來電話勸道,老楚哇,你與其在家閒的蛋疼,還不如辭了公職來跟我幹,保管比你那個什麼狗屁的副處級來錢快,來錢多。
楚天舒只回答了一句話,道不同不相爲謀。
氣得本來說話就不利索的衛世傑半天才罵出一個字來:次奧。
黃天豹打電話來請示龍虎武校的工作,磨磨唧唧地總也扯不清楚,哭喪着臉要楚天舒出面來主持門派事務,要不然的話,武校要垮了,“水上人家”等生意要黃了,原先給各酒店、商場等提供的保安隊伍要被辭退了,全是讓人頭疼的壞消息。
這個時候楚天舒才覺出來,張大帥的那塊狀元令牌有些燙手,武校裡有幾十號龍虎拳的弟子嗷嗷待哺,還有幾百人的保安隊伍年底合同到期還沒着落,以前生源紅火的時候賺錢如流水,現在龍嘯天倒了臺,張大帥丟了命,突然羣龍無首,黃天豹三兄弟只能當一當過渡的維持會長,讓他們支撐大局實在是勉爲其難。
很顯然,楚天舒的志向不在於此,自然不肯就此陷進去,但是,爲人在世,一諾千金,既然接了張大帥的狀元令牌,就有責任把龍虎拳的弟子們照顧好。
沒辦法,只得反過來頭找那個“道不同不相爲謀”的衛世傑,做生意賺錢的事,還是這小子在行。
楚天舒剛把情況一說,這小子在電話那頭立馬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可還假裝着唧唧歪歪地說忙不過來,最後提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要求,就是讓冷雪過來負責武校這一塊兒。
楚天舒想想也對,練武之人只服高手,衛世傑自是鎮不住,便打電話和冷雪商量。
冷雪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
小聰聰已經快半歲了,在楚媽媽的精心照顧下長勢良好,離開媽媽過得也很好。
冷雪是習武之人,對武術情有獨鍾,退役之後的理想就是希望能開一家武校,教喜歡武術的人習武,現在直接有一所武校擺在面前,自然很是動心,跟楚媽媽和吳夢蝶一說,她們也欣然贊同。
如此一來,相當於世紀陽光全盤接收了龍虎武校以及衍生出來的業務。
這年頭,做生意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
衛世傑接手之後,龍虎武校有冷雪坐鎮,龍虎拳的弟子們自然是服服帖帖,她用在特警部隊學到的東西來管理武校,算是對了路子,管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反正擎天置業已然萎靡不振,顏婕妤正好全心身投入到“水上人家”的經營當中,衛世傑投入資金,讓她按照模特的要求公開打廣告,招聘了一批男女服務人員,一下子就勾住了大小土豪們的眼球。
原先幾個對“水上人家”垂涎三尺的道上人物,聽說了衛世傑從裡面能夠全身而退,心裡多少有幾分佩服,而旗下的龍虎武校又多了一位武功高強的“冷麪女魔頭”,哪裡還敢動歪心思,沒幾天的工夫,“水上人家”又恢復到了以前車馬盈門曰進鬥金的紅火場面。
如果說摩丹集團的一封抗議信,讓世紀陽光的身份越發的金光熠熠,那麼,全面接管龍虎武校及其附屬產業,又讓世紀陽光實現了跨界大發展,從此,青原商界改朝換代,正式步入了衛世傑呼風喚雨的新紀元。
這一天的下午,楚天舒正在家裡看《紅樓夢》,忽然接到了林登山的電話。
林登山似乎喝多了,在電話中剛一開口就一反常態地罵娘。
楚天舒仔細一盤問,這才得知,在選舉結束的當天晚上,藍光耀帶隊來了青原,將朱敏文帶走了,至今還沒有回來,目前市委的工作暫時由副書記郭鴻澤在主持。
林登山現在和他一樣,成了市委辦的閒人,市委秘書長找他談過話了,說是等朱書記回來再給他安排工作。
林登山罵罵咧咧地說:“他媽的,要是朱書記不回來,老子豈不是要待崗一輩子。”
處境類似,楚天舒很能理解林登山的心情,又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安慰說:“登山兄,想開點,以你的能力和水平,到哪裡都會有用武之地。”
林登山說:“唉,老弟啊,你就別安慰我了,秘書跟錯了人,誰他媽會有好下場,知道我爲什麼給你打電話嗎,我佩服你的人品,你是條硬漢子。”
楚天舒說:“登山兄,這我可擔當不起。”
林登山說:“小楚,你不用謙虛,你在裡面的表現,早就有人跟朱書記說了,你生死不肯連累你的老闆,連朱書記都說,你是當代的劉胡蘭。”
楚天舒不覺有些滑稽。
朱敏文處心積慮地要置自己於死地,背地裡還是要對自己的死硬表示歎服,可見,就算是對手,也是佩服硬骨頭的。
楚天舒笑道:“登山兄,朱書記這是批評我吧。”
林登山說:“說你是劉胡蘭,是朱書記的原話,可惜啊,我林登山連當一次劉胡蘭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廢了。”
這個電話打了快個把小時,林登山羅裡吧嗦的也不肯掛機,害得楚天舒耳朵都被手機捂麻了。
最後是林登山那邊有個女聲在喊他,聽口氣應該是他家夫人,他纔跟楚天舒道了再見,說以後再聊。
楚天舒暗自嘆息,林登山從市府辦的一個普通秘書幹到市委書記的秘書,能力上沒得說,對領導也是忠心耿耿,可是,在官場,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秘書的命運與領導的命運密不可分,很多人只看到了秘書跟着領導雞犬升天,可誰又能看得到,秘書跟着領導倒黴,從此一蹶不振呢。
林登山肯定是一肚子的苦水無處訴說,中午多喝了幾杯,纔想起了同命相憐的楚天舒,這牢搔滿腹,一發不可收拾。
楚天舒還在感嘆,手機又響了,他以爲林登山沒說夠,又打過來了,只得苦笑着把手機貼在了耳邊。
還好,不是林登山,而是向晚晴。
楚天舒獻媚道:“領導,今晚上想吃點什麼。”
向晚晴說:“天舒,我剛接到通知,有一個秘密採訪任務,讓我馬上動身去省委宣傳部報道。”
楚天舒忙問:“什麼任務,要多長時間,在哪,採訪誰呀。”
“都沒說,也不讓打聽。”向晚晴急急忙忙地說:“不聊了,我要出發了,你好好在家呆着,拜拜。”
掛了電話,楚天舒很是納悶,這算怎麼回事呢,既不告訴地點,也不說時間,連採訪誰都不告訴,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神秘任務啊。
本來興致勃勃準備做幾個上午剛學會的拿手好菜給向晚晴一個驚喜,這麼一來,楚天舒的興趣大減,看看時間,才三點多,《紅樓夢》也看不下去了,他把書一扔,身子仰靠在椅子上,腳架在陽臺的欄杆上,悶悶不樂起來。
過了幾分鐘,手機又響了。
接通一聽,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楚天舒心思在向晚晴身上,只覺得有些耳熟,卻一下子想不起是誰來。
對方咯咯笑道:“小弟弟,告訴你,我不是紀委的,你放心好了。”
楚天舒這才醒悟過來,是嶽歡顏,便說:“姐姐,我是過來人了,手裡還有紀委下的結論,纔不怕呢。”
嶽歡顏說:“小弟弟,你放了人家一馬,新市長沒重用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