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胖子看醫生說得不像是假話,便讓毛瘦子看着楚天舒,自己跑到走廊上給胡國斌打電話,告訴他醫生說病情很嚴重,他們這裡治不了,得趕緊送市人民醫院。
胡國斌一聽,當即慌了神,楚天舒要死在自己手上,一旦追究起來,暴露出刑訊逼供的事兒來,就該他吃不了兜着走。
胡國斌有氣無力地說,別廢話了,趕緊送人民醫院吧。
把楚天舒攙扶進別克車,直接往市人民醫院開,一路上,胡國斌不住地在心裡祈禱,楚天舒,你他媽的不是又臭又硬嗎,這會兒也要挺住住啊,可別死在了車上。
毛瘦子每過一分鐘左右就要探一探楚天舒的鼻息。
還好,楚天舒雖然還是迷迷糊糊的,但偶爾還能喘幾口粗氣,只是喘了幾口之後,又是好一會兒沒有出的氣,把車上的三個人搞得十分的緊張。
這是楚天舒龜息功練的還不夠到位,需要時不時地換幾口氣。
十幾分鍾之後,車子抵達了市人民醫院。
市人民醫院比婦幼保健醫院的人更多,看病的,探視的,還有鬼頭鬼腦的醫療中介等等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胡國斌更不敢跟進去,還是讓範胖子和毛瘦子攙着楚天舒進去了。
因爲外傷很明顯,所以直接送到了外科。
外科值班的是個實習醫生,沒什麼臨牀經驗,一看病人表皮的傷勢並不太嚴重,人卻呼吸不暢,眼見着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一下子看不出什麼症狀來,立即慌了手腳,便讓楚天舒躺在了接診室裡的一張移動病牀上,出去喊主治醫師。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身穿白大褂面戴大口罩的女醫生跟隨着實習醫生走進了接診室。
楚天舒躺在移動病牀上,還閉着眼睛在運功,他一聽見腳步聲,心頭便是一喜。
來人是白雲朵,他聽得出她走路的腳步聲。
來市人民醫院的路上楚天舒就暗暗高興,這命博得值了,他想過了,要利用治療的機會,請醫生幫忙聯繫上白雲朵,可沒想到機會會來得如此的容易和迅速,值班的醫生正是白雲朵。
可見,吉人自有天相。
其實要說巧也不算巧。
白雲朵自從強迫自己與楚天舒分手之後,爲了避免與向晚晴見面的尷尬,晚上很少回“雲晴會所”,而是搬到了醫院的單身宿舍,即便是不值夜班,有時候也會主動跑到科室來看看,實習醫生們遇到了棘手的難題,也願意向她請教。
白雲朵開始並沒有注意移動病牀上的楚天舒,而是簡單問過範胖子和毛瘦子,聽說是不小心掉到坑裡發生的事故,又見這兩人吞吞吐吐的也說不太清楚,更是多了幾分疑心,來到了楚天舒的病牀邊。
楚天舒一睜眼就邂逅了那雙熟悉的亮麗水靈的大眼睛。
白雲朵也一下子認出了楚天舒,儘管他鼻青臉腫,面目全非,但眼神中的那份堅定剛毅依然如故,永遠也改變不了,她大吃一驚,伸手要去摘大口罩,似乎着急要詢問楚天舒爲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楚天舒趕緊眨了眨眼睛,又輕輕搖了搖頭,還朝門口的範胖子和毛瘦子努了努嘴巴。
憑感覺,白雲朵意識到楚天舒遇到了麻煩,而且麻煩不小,她伸到口罩襻兒上的手又垂下了,俯下身子,用胸前掛着的聽診器在楚天舒的胸口上聽了聽,又看了看他臉上的傷口,轉頭對實習醫生說:“把他推進去,必須馬上處理傷口。”
範胖子和毛瘦子很殷勤地要幫着推病牀,被白雲朵制止了,她隨手開了張繳費單,說:“你們是病人家屬吧,病人情況有點嚴重啊,趕緊去繳費,我先處理一下外傷,再作進一步檢查,如果腦子受了傷,必須立即安排手術。”
幾句話說得範胖子和毛瘦子有點傻眼,他們是專案組請來幫忙的,手頭上沒有幾個錢,聽白雲朵說得如此嚴重,感覺不會是幾個小錢能對付得了的,兩個人就面面相覷,誰也不肯接。
白雲朵以一副職業性的口氣說:“愣着幹嗎,抓緊去繳費呀,耽誤了搶救出了什麼意外,可別怪我們醫院啊。”
範胖子接過了繳費單,與毛瘦子對視了一眼,出去了,他拿了單子並沒有去繳費,而是跑到外面去找胡國斌,說是彙報情況,實際上是要錢。
胡國斌掏出一張卡來交給了範胖子,又讓他們兩個機靈着點,必須保證有一個人與楚天舒寸步不離,加強對他的監控,千萬別出什麼岔子。
等範胖子進了醫院,胡國斌想想不放心,又給樑宇軒打電話報告,說市婦幼醫院治不了,楚天舒已經轉移到人民醫院來了,看來還比較嚴重,正在檢查和搶救,可能還要住院和手術。
樑宇軒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再次給林登山打電話。
可是,這會兒朱敏文正和蘇幽雨在一起,林登山心知肚明,哪裡敢打擾,只得敷衍樑宇軒說,等朱書記開完會再說。
無奈之下,樑宇軒又給唐逸夫打電話彙報情況。
唐逸夫聽了之後,發起了脾氣,他不耐煩地呵斥道:“這麼大的事,你不向朱書記報告,給我打什麼電話。”
唐逸夫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他現在忙着和各代表團的負責人秘密接觸,以便順利當選市長,才懶得管楚天舒的死活呢。
他非常清楚,楚天舒對朱敏文的威脅更大,專案組是市紀委成立的,也歸書記直接領導,就是鬧出事來,也該朱敏文首先承擔責任,所以,這會兒該操心着急的不是自己而是朱敏文。
樑宇軒捱了一頓訓斥,只得給胡國斌打電話,讓他一定要盯住楚天舒,防止他外逃,更不能讓他與醫院之外的閒雜人等接觸,一旦傷勢穩定,立即轉移將人轉移回蓮花招待所。
實習醫生把楚天舒推進了裡間的處置室,毛瘦子還想跟進去,被白雲朵攔住了,用手指了指牆上的一塊牌子:“閒雜人等,禁止入內。”
毛瘦子站住了,但他守在了門口,踮着腳尖從門上的玻璃上監視着裡面的一舉一動。
白雲朵很認真地給楚天舒清理傷口,眼睛裡閃着淚光。
楚天舒躺在病牀上,悄悄把外衣撩開,讓白雲朵看內口袋上的鈕釦。
這種鈕釦式微型攝影機是向晚晴的採訪工具,與普通的鈕釦還是有差別的,白雲朵曾經見過,她立即明白了楚天舒的意圖,她在處置胸口上被腳踢傷的部位時,順手用剪刀將這顆鈕釦減了下來,偷偷地裝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裡。
楚天舒咧嘴笑笑,用靠近裡面的手在白雲朵的手上寫了一個“向”字。
白雲朵心領神會,微微點了點頭。
處理傷口的過程只花了幾分鐘。
這會兒,範胖子交完錢也回來了。
白雲朵喊來他們兩人,認真地說:“住院吧,病人腦子裡有內傷,必須做全面的檢查和觀察才能診斷,你們要做最壞的打算。”
白雲朵說得越嚴重,範胖子和毛瘦子越是信以爲真。
經過簡單的處理,楚天舒的氣色看上去稍好了一些,還是範胖子去辦住院手續,毛瘦子推着他進了住院部的外科814病房。
這是間三人病房,旁邊的牀位上沒有安排別的病人,範胖子和毛瘦子強烈要求讓楚天舒住在中間的那張牀上,既遠離窗戶,又不能靠門太近,防着他趁機逃跑,還藉着陪牀的名義,把兩邊病牀給佔了。
回到辦公室,白雲朵關上門,把口袋裡的扣子拿出來,包在一張處方紙裡,立即打通了向晚晴的手機。
向晚晴還在錄製節目,聽白雲朵說楚天舒在醫院裡,又驚又喜,忙問:“人怎麼樣。”
白雲朵說:“人沒大礙,傷得不輕,但多半是皮外傷。”
不會吧,只受了點皮外傷,他們怎麼會肯把楚天舒送到人民醫院來,一定是白雲朵怕自己着急,故意說得很輕巧,向晚晴着急地說:“雲朵,你想辦法拖住他們,我馬上趕過來。”
“我已經安排老楚住院了。”白雲朵說:“對了,他把你的那個鈕釦式微型攝影機交給我了。”
向晚晴說:“好,雲朵,有沒有辦法讓我與天舒單獨接觸一下,我要當面瞭解一下情況。”
“他身邊還跟着兩條尾巴呢,恐怕不太方便。”白雲朵稍稍停頓了一下,又說:“晚晴,你到了之後給我打電話,我來安排。”
十幾分鍾之後,向晚晴就開着車子來到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不一會兒,白雲朵出現在地下停車場的出入口,手上還提着一個塑料袋。
向晚晴鳴了鳴喇叭,白雲朵會意,微微揚一揚手,走過來,上車把微型攝像機交給向晚晴。
白雲朵就問向晚晴,怎麼回事。
向晚晴說,這是一個政治陰謀,有人在故意整他。
本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話到嘴邊,白雲朵又忍住了,不用說,肯定是官場上錯綜複雜的爭鬥,問向晚晴恐怕一時也說不清楚,時間緊迫,還是先辦正事再說。
白雲朵一頭鑽進去,從塑料袋裡拿出一套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