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宇軒的這個做法背後得到了唐逸夫的肯定,背後誇獎過他的政治敏感性很強。
這麼一來,樑宇軒更是精神頭十足,吞吞吐吐地就說出了願意替唐逸夫多多分憂的話來,希望有機會在明年的換屆之際,升任市紀委的副書記。
唐逸夫撕開了大信封,掏出幾張紙來,剛看了兩眼,立即變了臉色,馬上就明白了歐陽美美心急火燎要找他的原因,緊接着,申國章、莫懷義等幾個心腹打來電話,也小心翼翼地提到他們也收到了類似的匿名信。
雖然,圖片上的男女圖像並不是十分的清晰,男人們甚至只有側影和背影,但是,楚天舒圈中的這些人當中如唐逸夫、申國章、莫懷義之流,本身就與一些女人不清不白,心裡有鬼,突然冒出來一組這種曖昧的圖片,想不心虛都難。
更要命的是,他們幾個人的老婆也相繼收到了這封匿名信,最沉不住氣的是莫懷義的老婆,已經打過電話來興師問罪了,因爲其中有一張圖片的男人,後腦勺上頭髮稀少,極其符合莫懷義的生理特徵。
後院要起火,莫懷義自然更着急,便提議要不要讓郝建成派人去查一查,可馬上就被唐逸夫否決了。
由公安部門出面去查出匿名信的來源也許不難,但是,查出來又如何,這種事情能擺得到桌面上來嗎,人家都沒有指名道姓,憑什麼要主動去對號入座。
唐逸夫窩着火,一個電話把樑宇軒喊到了辦公室。
樑宇軒進來之後,低頭哈腰地彙報說,這封匿名信一收到我就壓下來了,我保證沒有另外的人看到過。
唐逸夫冷冷地看着他,問道:“老樑,你這是什麼意思。”
樑宇軒偷眼看了看唐逸夫的神色,身上冒出了虛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看這架勢,這馬屁難道是拍到了馬蹄子上了。
唐逸夫把大信封甩到了樑宇軒的面前,正色道:“羣衆向紀委反映情況和問題,你們應該去查清事實,給幹部羣衆一個交待,而不是一味的壓制、隱瞞,更不是把東西往我這裡一交了之,懂嗎。”
訓歸訓,但唐逸夫知道樑宇軒是一片忠心,嘴裡不滿意,心裡還是滿意的。
遇到事情,第一時間就來報告,這是下屬對領導忠心耿耿的表示,做下屬的,如果領導對你客客氣氣,不罵不訓,那說明你不是領導的親信。
捱了訓斥,樑宇軒心裡反而舒坦了,他基本摸清了唐逸夫的意圖,知道下一步先去查一查再說,所以,他拿起大信封,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之後,歐陽美美多次撥打唐逸夫的手機,都是秘書高大全接的,顛來復去就那麼幾個字,唐市長在忙,唐市長還在忙。
最後,歐陽美美哀求道:“小高,請他不忙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
高大全竟然問:“您誰呀。”
“我……”歐陽美美頓時像掉進了冰窟裡,強忍着不滿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對不起,歐陽書記,我也忙昏了頭,沒聽出來。”高大全忙不迭地賠完不是,不冷不淡地回答說:“好的,我儘量轉告。”
左等右等,唐逸夫沒有給歐陽美美回電話,甚至沒有給她發一條短信。
歐陽美美突然明白過來了,唐逸夫在有意躲着她。
至此,歐陽美美才強烈地感覺到,她的身邊沒有一個知心的朋友,以前人們對她倍加關照又客客氣氣的,僅僅是建立她與唐逸夫保持了特殊關係上,這會兒遭遇了難題,既沒有人關心,也沒有人安慰,就連平素裡那個“大姐長大姐短”的高大全也學會在自己面前哼哼哈哈地打官腔了。
猶如處在精神孤島和感情沙漠中的歐陽美美,差不多快要憋瘋了,外面已經有了風言風語,包括王少磊在內的同事們開始對她敬而遠之,還時不時會接到一兩個女人的匿名電話,惡狠狠地警告她遠離她們的老公。
歐陽美美動了對楚天舒背後下黑手的心思還是在與唐逸夫激情之後的牀上,他們最初的話題是在說簡若明,唐逸夫隨口說到,明年的換屆簡若明有可能成爲副市長的候選人。
這一下,觸動了歐陽美美那顆嫉妒的心。
作爲一個官場上的女人,歐陽美美在做到了副處級的位置上,自然是要覬覦更上一層樓,在她的內心裡無時無刻都想和簡若明一較高下。
當然,她知道自己的素質和能力顯然和簡若明不在同一水平線上,但是,她認爲自己善於交際,能夠周旋於男人之間,這一點是強於簡若明的。
因此,她就走了曲線救國的道路,希望能在唐逸夫的關照之下,當上開發區政協負責人,進而混個市政協副主席噹噹,取得與簡若明競爭的勝利。
突然聽說簡若明很快可能要達到副地市級,歐陽美美對簡若明充滿了不可忍受乃至不可理喻的嫉妒。
女人之間的那種不可遏制的妒忌心理,一旦發作起來實在是太瘋狂,太可怕了,任何可能達成目的的手段她都會去實施。
歐陽美美撫弄着唐逸夫胸口的一個胸毛,假裝無意地問道:“那我什麼時候能幹到簡若明那個位置啊。”
唐逸夫開玩笑說:“你要是能把她搞臭了,或許她那個位置就是你的。”
歐陽美美擡起身子,酸溜溜地說:“你說的輕巧哦。”
唐逸夫扒拉了一下她胸前的一顆葡萄,哈哈一笑說:“你不是跟我說過,她跟楚天舒不明不白嗎。”
就這樣,歐陽美美心頭一動,在唐逸夫一句看似玩笑的話裡找到了報復簡若明的工具,於是,楚天舒莫名其妙地躺着中槍了。
可是,令歐陽美美始料不及的是,楚天舒很快使出了以毒攻毒的一招,一下子將她置身於緋色的漩渦之中,而當她希望從唐逸夫那裡撈一根稻草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被遺棄了。
這種壓抑無助的痛苦折磨着歐陽美美,她開始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該聽了唐逸夫的話去惹楚天舒。
幾天來,她多麼想找個人聊一聊、訴一訴、倒一倒她的酸楚困惑,可是,她沒有,也不能,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故意在人前表現出快樂和開心。
可是,歐陽美美的痛苦還只是剛剛開始,隨之而來的,是官場人士的聞美色變,將她看着瘟疫一般,當面極力地躲避,背後肆意地渲染,搞得歐陽美美幾乎失去了在場面上的立足之地。
首先給予歐陽美美沉重一擊的來自市政協的一位資深副主席,他應邀率領政協的老同志們來開發區考察指導工作,中午,王少磊帶着班子成員在青北縣最高檔的青北賓館設宴爲政協領導們接風洗塵。
在以往,這正是歐陽美美大出風頭的好時機,這位年過五十的副主席也樂意與半年徐娘舉杯暢飲,可是今天,當歐陽美美笑吟吟起身要過去敬一敬老領導時,副主席竟然聞之色變,起身相拒,說:“歐陽書記,意思到了就行了,不用過來了。”
這讓歐陽美美大爲沮喪,要知道,以前這位副主席可是親切稱呼她爲“美美”書記,喝到高興的時候,別人一起鬨,與歐陽美美交杯酒也喝過,今天突然一改常態,其中的原委歐陽美美清楚,在座的各位也心知肚明。
副主席酒後失言,看着歐陽美美出去一會兒的工夫,跟陪坐在身邊的王少磊嘀咕說,我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要是被人拍了照送到紀委,豈不是晚節不保了。
這話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在座的人幾乎都聽到了,政協的老同志們都暗暗點頭,巧的是,歐陽美美出去並不是像副主席想象的上衛生間,而是去招呼服務員,迴轉身就把這話聽進耳朵裡去了,頓時心裡涼了半截,日後進政協還指望這位資深副主席幫忙說話呢,這麼一來,他不提出反對意見就該謝天謝地了。
如果說政協副主席拒絕歐陽美美的敬酒還可以用老古董來自我安慰的話,那麼,隨後申國章的所作所爲則徹底傷透了歐陽美美的心。
儀表廠整體搬遷到開發區來,涉及到拆除施工的進度,開發區與沿江商貿圈建設指揮部經常聯繫工作,遇到相互接待的時候,申國章本來與歐陽美美熟得不能再熟了,但是,在會議室和酒桌上,卻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拿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寧可接受施工單位的衛世傑敬酒,也不肯與歐陽美美近距離碰杯。
這明顯與唐逸夫的態度有關,否則的話,申國章等人絕對不會在公開場合給歐陽美美臉色看。
漸漸地,凡是接待市直機關的頭頭腦腦,只要有歐陽美美在場,氣氛就顯得有點兒尷尬,因爲誰也不願意讓外人猜測,那些圖片上的背影就是自己。
這一切,楚天舒都默默地看在了眼裡,他一如往常無事人一般冷眼旁觀着這一出出的小劇情,將歐陽美美的窘態盡收眼底。
歐陽美美如芒在背,似乎感覺到了楚天舒那一雙戲謔嘲諷的眼睛。
最終壓垮歐陽美美並令其精神崩潰的是在接待省商務廳領導之後發生的一出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