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靜靜地站在前甲板的船舷邊眺望,注視着大海,眯起眼睛欣賞着海水衝擊船體泛起的浪花。海浪衝擊着船舷,有幾朵浪花飛揚開來,弄溼了我的T恤,他無動於衷,仍凝視着遠處翻滾的海浪。
他站的船頭,正是昨晚上馬丁被拋入大海的地方。
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我心頭,爲了接應史天和,已經失去了矮子和馬丁兩位弟兄,在人員已經銳減的情況下,兩個久經沙場的好手對整個團伙來講,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面對着洶涌的海濤,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喪和蒼涼:難道說,馳騁江湖大半輩子,就要在烏合鎮海灣葬身魚腹嗎?
不!絕不!
我從心底裡發出一聲吶喊。
“老大,”關成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我,輕聲呼喚道:“是不是該安排下一步的行動了?”
“唔,”我緩緩地轉過身來,說:“你去通知溫純,讓張紫怡陪他去烏合鎮走一趟。他們的任務就是摸清阮文雄的動向和軍火庫的位置,最好能抓一個活的回來。”
關成虎有點吃驚:“昨晚上不是說好了,讓他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去的嗎?”
“不行!”我搖搖頭,說:“老關,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溫純的底細我們還不是很清楚,這個時候大意不得,他的女朋友在我們手上,至少他不敢出賣我們。就這樣,你去向他佈置吧。”
關成虎剛要走,又被我喊住了。“老關,我們不能在溫純這一棵樹上吊死,你把哈曼也悄悄派出去,跟他們把任務交代清楚,別光惦記着尋歡作樂,否則,壞了我們的大事,我繞不了他。”
“是!”關成虎答應了一聲,走了。
漫長的海灘,礁石錯落,海波如鏡,棕櫚聳翠。
溫純和張紫怡在碼頭上岸進入烏合鎮之前,接受了嚴密的安全檢查。
這一點在預料之中,他們把隨身攜帶的武器留在了“櫻桃”號上。
交納了足夠的費用之後,碼頭有專車將溫純和張紫怡送到了烏合鎮中心地帶。
溫純帶着張紫怡住進了烏合鎮上最豪華的歐式旅館“新羅馬假日酒店”。
把張紫怡安頓好,溫純說:“你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吧?”張紫怡不放心。
溫純謝絕了:“不用了,你別亂走,等我回來就行了。”
外面下起了細雨。
烏合鎮有着亞熱帶的原始風情,走在不太寬敞的馬路上,街道旁有咖啡酒吧、小酒店和音樂小禮堂,這其間,還點綴着少數幾座莊嚴神聖的教堂,如果不去考慮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罪惡,這裡也不失爲一個旅遊者的樂園。
細雨隨着微涼的海風撒入翠綠的大樹之上。
溫純來到了掩映於綠蔭叢中的“川府”酒樓。
看名字就知道,這是一家四川人開的酒樓,也是行動計劃中約定好的接頭地點。
溫純剛找了個地方坐下,便有一男一女走過來搭訕。
男的是于飛,女的是列車上假扮服務員的女警馬晶晶。
他鄉遇老鄉,自然要找個地方痛飲幾杯。
于飛領着溫純出了“川府”酒樓,穿過了幾條幽靜的林蔭道,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來到了一棟小洋樓前。
這是李建軍等接應人員臨時居住的地方。
溫純之所以不讓張紫怡跟過來,就是不想讓她知道得太多。
張紫怡與我過於親密,萬一被我嗅出了味道,以他的歹毒,一定有辦法讓張紫怡開口,那樣就損失太大了。
“明月呢?”于飛一進小洋樓就急切地問。
溫純說:“她留在了我的‘櫻桃’號上。”
于飛根本不容溫純多說,馬上就質問道:“你怎麼能把她一個人丟下呢?”
溫純板着臉說:“不把她留下,我能出得來嗎?”
于飛不說話了。
上了三樓,碰上了趙鐵柱。
戰友重逢,雖然沒有分開多長時間,但經歷了生死危難,自然是分外激動。
緊緊擁抱之後,溫純問:“李局長在嗎?”
趙鐵柱說:“在,他正在和國際反恐聯盟派過來的人員談話,讓你在會客室裡稍等一下。”
溫純和于飛等人在會客室裡等了大約有十分鐘左右,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李建軍咳嗽了一聲,說:“小溫,你總算來了,我們一直在爲你擔心呢。”
溫純站起來向李建軍敬禮,才發現自己穿的是便服,便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來,與李建軍親切握手,問候。
在李建軍的身後,又走進來兩個人。
溫純一看,又驚又喜。
李建軍說:“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國際反恐聯盟派來協助我們行動的專家,這位是情報專家菲利普先生,這位是飛行專家帕克先生,小溫,你們兩個已經見過面了吧。”
“謝謝,太謝謝你們了。”溫純與菲利普熱烈握手。
帕克和溫純來了一個擁抱,又開始賣弄他那蹩腳的中文:“哈哈,溫先生,我們這叫……並肩作戰。”
原來帕克纔是國際反恐聯盟派進我團伙的臥底。
李建軍介紹完,請大家落座,由溫純和菲利普分別介紹情況。
溫純攤開地圖,將“櫻桃”號所處的海域和船上的人員、結構佈置等一一向在座的各位做了詳細說明。
帕克又對我團伙近期活動的情況進行了補充。
于飛問:“現在好對我團伙實施打擊嗎?”
溫純表示否定:“暫時還不是最好的時機。我手下雖然只有四十幾號人,但個個都是亡命之徒,我們的人手並不多,貿然進攻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雖然帕克可以控制直升飛機,但‘櫻桃’號的性能優越,抗擊打能力很強,很適合負隅頑抗和海上逃亡,我們很難一擊成功。”
“哦,”衆人面露難色。
溫純問:“‘椰風’山莊那邊情況怎麼樣?”
于飛說:“‘椰風’山莊防守人員衆多,譚政榮已是驚弓之鳥,基本上不出山莊一步,輕易也不好下手。”
溫純想了一想,說:“我這次進入烏合鎮,是奉我之命來摸情況,最好能順便抓個把重要的人物回去。我有一個設想……”
李建軍和菲利普都來了興趣:“你說說看?”
“我原計劃利用史天和掌握的資金從阮文雄手裡購買軍火,現在,史天和手頭上的資金已被我們凍結,我的計劃落空了,但他還是不甘心,一直在打阮文雄軍火的主意。”
菲利普點點頭,說:“確實如此,我從瓜子島流竄出來時被逼得太緊,他們逃跑得比較匆忙,原先的比較精良的裝備沒來得及帶走,眼下他的人就只剩下‘櫻桃’號上原有的幾把衝鋒槍和狙擊步槍,沒有強硬的裝備做支持,他們幹什麼腰板都直不起來!眼下阮文雄的軍火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具誘惑力了。”
溫純說:“所以,我想利用我急於搞到軍火的迫切心理,挑動阮文雄和我互相殘殺,等他們兩敗俱傷,我們坐收漁利,趁亂打掉我,突襲‘椰風’山莊,抓捕譚政榮。”
李建軍徵求了菲利普等人的意見,又低聲商量了一些細節,然後問:“好,小溫,你現在需要什麼幫助?”
溫純直截了當的說:“我需要阮文雄主要成員的活動規律,兩把槍,一輛車,我和張紫怡住在‘新羅馬’假日酒店,讓于飛在川府酒樓和我們保持聯絡,我有了行動計劃,請派人給我們提供掩護和接應。”
商量妥當,溫純回到了“新羅馬”假日酒店。
下午,溫純正在紙上寫寫畫畫,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動方案。
突然有人敲門。
溫純打開門,看見了馬晶晶化妝成快遞公司的人送來了一個紙箱,這紙箱有點大,從外包裝看,是中國內陸已經淘汰了的小型半自動洗衣機。
溫純照例付了小費,等馬晶晶一走,連忙把張紫怡喊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將門反鎖上,兩個人合力拆開了紙箱的包裝。
上面是一些厚厚的泡沫板。
溫純小心地將半自動洗衣機從紙箱裡取出來,輕輕地擰開了它的底座。
槍管、槍柄、槍機,槍的各個組成部分散在洗衣機的外殼之內。
“你們真是有辦法。”張紫怡笑了笑,說。
張紫怡對槍械也不陌生。
十分鐘後,三支黝黑鋥亮的槍已完整地平放在寫字檯上。
一支素有“血熬”之稱的44馬格納母手槍;
一支微型盧佳08式女式自動手槍。
還有一支MP—16自動微型衝鋒槍,這是美國最具傳統又輔以先進技術革新的新型槍械。
最下面是一本中文說明書,翻了幾頁之後,就看到了阮文雄非政府武器二號人物馬蒂爾的照片等資料。
馬蒂爾,烏合鎮人,三十八歲,主要負責軍火買賣,熟悉軍火庫情況,此人性格粗野,貪財好色,白天接洽交易時隨從較多,晚上喜歡在烏合鎮最大的“茉莉花”夜總會喝酒跳舞尋歡作樂。
溫純只看了一眼,所有的資料便印入了腦中,隨即行動方案也躍然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