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中國進行第一輪金融體制改革,但是,正熱火朝天之時,中央黨校的某位教授卻不合時宜地拋出了一系列理論,反覆論述:金融體制改革,弊大於利。他的分析當然有失偏頗之處,但很多分析中引用的案例,對後來金融體制改革的修正,卻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黨校是最接近黨的核心的,對黨的政策,往往知道得早,分析得透,理解得深,各地不少的政策出臺之前,往往會邀請黨校的專家們參與論證,所以,黨校的教授們提前知道的內幕多,和高層領導走得近,所以說出的話就有分量。
但是,批評卻是需要底氣和膽識的。
名師是大學的靈魂,膽識是黨校的品牌。
省委黨校有大名鼎鼎的“三好教授”祝庸之,市委黨校就是這個“精華教授”馮天佑。
放開需要底氣。
無疑,馮天佑教授是有這個底氣的。
他是全國黨校系統黨史黨建方面的著名專家學者,正是因爲有了他,臨江市委黨校硬是從省委黨校的全日制碩士研究生教學布點中搶了一個過來,由此可見他在黨校系統中的地位和影響。
春節前,中央黨校的領導過來工作調研,看了馮天佑教授的研究成果,還興奮地說,要在臨江市委黨校給他開設一個博士生教學點。
要知道,東南省委黨校也只有祝庸之教授有資格開設了一個博士生教學點。
好的演講,好的講課,必須包含大量的信息。信息越豐富,受衆才越歡迎。尤其是這些縣處級幹部們,最願意聽的就是對政策的另類解讀,或者是對高層決策的內幕揣度。
馮天佑教授深入淺出,旁徵博引,理論聯繫實際的講課,當然受到了進修班學員的歡迎。
溫純等學員們還在回味馮天佑大膽的論調,沒想到他話鋒一轉,矛頭直指九里湖大橋。
“有沒有早上來的,來的時候堵車了沒有?什麼感受啊?”馮天佑慢悠悠地問。
“堵了。”
“堵過。”
“急死個人的,差點遲到了。”
“簡直太要命了,我起了個大早。”
“我老婆還譏諷我,這麼積極啊,比你兒子乖多了哦。”
“哈,是你老婆不捨得你走吧?”
……
衆說紛紜,莫衷一是,說着,說着,話題又跑偏了。
馮天佑把手往下壓了壓,等大家安靜了下來,他接着說:“好,既然大家都深有感觸,那麼,我們就站在科學發展的角度,來深刻剖析一下九里湖大橋的規劃、設計、投資、建設等各個方面存在的不足。”
批評高鐵建設,與大家的切身利益毫無關聯,大可以痛快淋漓。鐵道部長期以來形成的“鐵老大”做派一直被大衆詬病,發幾句牢騷,說幾句過激的話,動搖不了頭上的官帽,也影響不到前途。
可剖析九里湖大橋存在的問題,那就完全不同了。
九里湖大橋曾經是臨江市的重點工程,從決策到交付使用的全過程,臨江市不少的官員牽扯其中,批評的話要傳出去,往小了說,將來可能會有小鞋穿,往大了說,就要擔心頭上的烏紗帽會不會掉下來。
更何況,在座的學員中,胡唯一和季萍媛都和九里湖大橋密切相關。
這會兒溫純才注意到,還有一個和九里湖大橋密切相關的黃平,到現在還沒見到他的人影。
這傢伙,昨天晚上恐怕又喝多了。
爲了嘴巴的一時痛快而去得罪人、甚至得罪領導,這種開心一陣子,痛苦一輩子的事,官員們是斷然不會幹的。
於是,便冷場了。
馮天佑輕輕地冷笑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親自開始剖析。
其實,經過馮天佑的提醒,學員們幾乎心裡都能列舉出幾條不符合科學發展的問題來。
例如,規劃立項時缺乏發展的眼光,設計時未考慮市政配套建設,開工前投資論證不足,施工過程中的急功近利等等,只是誰也不敢貿然說出來而已。
市裡一項重點工程整個過程中的每一個環節,背後都一定有市領導的影子。
馮天佑敢於直截了當地拿來作反面案例,是需要膽識和勇氣的。
胡唯一和季萍媛臉上不太自在,但內心裡對於馮天佑一一的剖析也不得不服。
“精華教授”,果然名不虛傳。
剖析完了之後,馮天佑又說:“同志們,九里湖大橋已經成了既成事實,再怎麼去議論也改變不了,如果從科學發展的高度來認識,應該如何解決當前的困境呢?”
自然,大家都在心裡默默地思考,仍然沒有人來回答他的提問。
馮天佑手一揮,大聲地說:“拆了重建!”
溫純精神一振,“精華教授”矮小瘦弱的身軀在心裡猛然高大了起來。
課堂上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這在黨校的課堂上並不多見。
縣處級幹部們天天看領導的臉色行事,對於上級政府和領導的一些做法,習慣了唯上是從的叫好,即使有自己的一些不同看法,往往因爲其中可能牽涉到某個領導的緣故,一般很難表達得出來。而馮天佑教授震耳發聵的一針見血,實在是痛快淋漓,學員們才情不自禁地爲此鼓掌喝彩。
馮天佑表情嚴肅示意大家肅靜,緩緩地說:“各位,你們都是在一定領域內擁有決策權的領導幹部,必須學會用科學發展觀來指導今後的工作,千萬不能做出類似的需要拆了重建的政績工程。好,下課!”
說完,馮天佑收起講義夾,頭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已經說到了九里湖大橋的事,意猶未盡的學員們便忍不住要問一問胡唯一和季萍媛兩位知情者。
胡唯一介紹說,當時市政設計院拿出了兩個設計方案,其中有一個是開放式的多層立交方案,考慮了與規劃中的繞城公路、高速公路的相互銜接,但最後因爲涉及到徵地拆遷的範圍太大,財政投入不足,才最後選用了現在的這個方案。
“不過,”胡唯一補充說:“當時預料到可能會出現擁堵現象,在大橋引橋兩邊留有好幾個出口匝道,不知道爲什麼沒有直接拉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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