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坐在金色的大臺對面,遙遙注視着我,手裡酒杯慢慢地轉着圈,他的嘴角噙着一絲漫不經意的笑意,眼神優雅,動作迷人,造型很酷。
藍萱湊到我耳邊,跟我噓了一個。“風度啊風度。”她說,“能不能學學人家,多帥。”
“呵呵,是啊是啊。”我大聲笑了一個,“楚先生真的很貴族,我也覺得是這樣,沒說的,挺棒。”
“謝謝。”楚正淡淡一笑,“沈書記也很有性格呢,傳聞沒有錯。”
“嘿嘿。”我也笑,他這是在罵我呢,聽得出來。“今天到這裡——”
這時候周圍燈光突然暗淡,音樂響起,然後聚光燈打到大廳正中央,一個舞臺漸漸地升上來,看樣子,好象有節目要開始了。
果然,隨着燈光一交錯,音樂節奏大變,就看到一羣少女從臺子上跳起來,扭動身子,狂搖勁舞,人羣最中間,一個先前趴在那裡的美女慢慢站起身來,開始唱起一支流行歌曲。
“純潔的眼眸——憂傷的淚水——千年等待,萬般無奈,我是冰山上的雪蓮,你——”
我和藍萱駭然對望,然後集體爆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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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唱歌的小美女,居然就是電梯間裡我們揍過的——這個並不可笑,可笑的是,丫爲什麼要唱純情的歌曲呢?跟那些服務生MM一樣,裸着上身,顫悠着兩隻不大不小的**,唱着淚水雪蓮,也太他媽有行爲藝術的特徵了吧?
“呵呵。。”我指着她說,“這是唱的什麼啊?”
楚正疑惑地看着我們。“原來沈老闆不認識她嗎?沒問題,我來介紹一下。”說完他又彈下手指,然後回過頭去,向身後一個黑衣人吩咐了幾句。
音樂暫停,小美女從臺上下來,走到我們桌前,看到我們,她的表情有點吃驚,不過倒也沒象先前那麼尖叫出來。
楚正沒提我們的身份。他朝美女打個響指,“向我們尊貴的客人,介紹一下自己吧。”他的語氣象個國王。
MM把驚訝放下後,也就沒什麼太多的表情,她好象已經忘記了先前的事情,低下頭去說了幾句話,我跟藍萱再次對望一眼——這回輪到我們吃驚了。\\
“不會吧?”藍美眉似乎覺得不可理喻,“擡起頭來。”她吩咐一句,“讓我再看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MM應聲擡頭仰臉,不帶絲毫躊躇。
嘿嘿,還真是她,開始一直沒發現,原來真人跟鏡頭上就是不太一樣——這位美眉,乃是省電視臺一位相當走紅的主持人,以相貌甜美,笑容迷人以及態度親切著稱。
嗯了,今天她的那些特徵,我們根本沒察覺,光看到她的白眼鄙視了,所以沒認出來也是不奇怪的。
“呵呵。”我指着她笑出聲來,“這就是漢江第一美女?不象啊,脫光了一看,怎麼就那麼——秀氣呢?啊——哈哈!”
其實我想說的是,這位美眉的咪咪確實不夠尺寸——目測起來,起碼比穿着衣服的體積少了一多半,可見人靠衣裝這話到她這裡是比較切合實際的。
“哎哎哎——你看她哪兒?”藍美眉不太樂意了,“還有,小沈你丫說話不厚道啊,缺乏男士風度,人家出來討生活——”
“她討什麼生活?有什麼風度給她?”我嗤之以鼻,“你問問她自己,跑這來脫衣服是爲了什麼?是來要那玩意的嗎?男人要都給她風度,她不得暈死?”
“走吧走吧,繼續去跳你的鋼管舞,這沒你的事了!”我一揮手,“還有,下次不要隨便跟人論素質,容易受傷的,懂了嗎?”
MM又看楚正,見他也揚了揚手,這才轉身走人,繼續上臺唱她的純情歌曲。\\
說句內心話,我非常討厭這種女人,確實已經考慮到自己的風度問題了,否則我想還會忍不住,再給她扇上兩記。
“沈書記說得很對。”楚正突然說,“那位美女心裡其實很高興,不要以爲她會有什麼恥辱感。”他慢條斯理地說,“她在這個會所裡得到了很多。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她都得到了——金錢,名聲,上位的機會,還包括以後的星路前途。”他說,“事實上,想來這個會所工作的女孩,太多了,她是一個幸運者。”
“想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機會在這裡,非常容易得到。”楚正又說,“金代的每一位客人,檔次都不一般,非富即貴——哦對不起,我想這句話有點差異,應該說明的是,想要進入這個會所,僅僅有錢是不夠的。”
“是的,是這樣。”我點頭,同意他的說法,“貴族,精英,這個場合裡的客人,每一個都是——包括你,楚先生。”
“謝謝。”楚正看了我一眼,微笑。“也包括你哦,沈先生。”
我們心領神會,相視而笑。。
“好吧。”我說,“那麼現在,楚先生可以談談你的想法了嗎?爲什麼要請我來這裡?不會僅僅是跟我聊貴族問題吧?”
“嗯,好的。大家邊吃邊聊。”楚正手一招,幾位MM馬上開始上托盤,他用毛巾擦了下手,“請吧,各位。”
菜餚相當精緻,以野味爲主,可能是考慮到養生吧,口味都比較清淡,酒是紅酒,二十多年的法國原釀XO,味道醇厚,口感舒適。
環境也非常好,絲毫沒有普通娛樂餐飲場所常見的憋悶。空調沒開,因爲不需要,頂樓整整一層就是這個不停旋轉的玻璃大廳,四周窗戶全開着,在三十幾層幾百米的高空裡,氣流在大廳裡穿行,溫度清涼宜人,空氣清新舒爽。
我舉起酒杯,向楚正致意。“咱們老闆今天不在,請代我致意,祝他身體健康,心情愉快,開門大吉,萬事如意!”
“謝謝。”楚正站起身來,很愉快地接受了祝辭。“我也祝願沈老闆——”
音樂再度響起,燈光再次跳動,又一位無上裝美女登上舞臺。
嗯,對的,杯籌交錯,光色陸離,衣香鬢影,玉體橫陳,這就是上流社會,這就貴族生活,這就是領導們的神仙日子。
真好。(首發)。
總體而言,用餐的氣氛還是不錯的。楚正比我大一歲,今年整三十,既然大家都是年輕人,在溝通上就不存在問題,聊得比較隨便,言語也算投機。 歡迎您!
在融洽的溝通進行到飯局將終時,楚正終於把話題切入正式,大概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前奏已經弄到位了吧。
聊完省城這兩年的發展後,他話音一轉,開始進軍長川。“從今年開始,你們長川有好幾個大的工程項目要上馬。”他說,“環城高速、競秀長廊、長川江防洪大堤,每一個都是好幾億標的,爭奪很激烈啊。”
“嗯,是的。”我不動聲色地說,“很多單位已經開始做工作了。怎麼,楚兄對這些也有興趣?”
“我對工程沒興趣,也不是做這行的。”他搖搖頭。
“哦,那就好。”我說,“楚兄是資本玩家嘛,買殼上市,股市圈錢,鈔票來得快多了,對這些土木類的看不上眼,很正常。”
“不。”楚正看着我,“沒有興趣,也要去追求,去挑戰,沒有辦法,很讓人痛苦。”他的飯大概已經吃完,又開始擦手。“我是資本玩家沒錯,但是資本對利益的追逐,是無限的,是沒有疆域的,這是資本的原則,也是我的個人原則。\\”
我皺眉,餐還沒用完,但是我不打算吃了,我也從MM跪送上來的盤子裡拿過毛巾擦了一把嘴。
“我希望沈老闆在以後幾個大的項目上,能關照一下長川的天利集團。當然,那個集團非常有實力,絕對能夠勝任這些工作。”楚正很平靜地說。
我一愣,和藍萱對視一眼,發現她的眼神悚然生驚,原來她也並不清楚,天利的背後,絕不僅僅只有一個陸援朝。
“好啊,沒問題。”我想了一下,然後告訴他,“我一定會關照的,你放心。”
“謝謝。”楚正點點頭,“嗯,請問沈老闆吃過了嗎?我們去那邊,單獨談談?”
“不用。”我說,“這幾位都是自己人,楚兄完全不必介意,就在這裡說吧。”
藍萱突然開心起來,笑逐顏開,看着我的眼神很HAPPY。
楚正凝視我一會,又點點頭,“好吧,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他輕輕地敲敲臺子,“沈老闆這次常委會要開上一個星期,這個期間,可以讓長川市政府搞個一站式招投標方案,報上來讓會議批准。”
“一站式?怎麼理解?”我問他。
“也就是把幾個工程捆綁起來,一攬子計劃,交由中標的一家公司來做,從管理學角度來看,省時有效,便於你們的監管,可以節省成本嘛。\\”
我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感覺瞳孔縮緊了。“好啊,這個建議不錯。我會考慮的。”我平靜地說,“不過請你說清楚一點,究竟交給誰來做?天利是嗎?”
楚正笑了笑,沒說話,眼神從我身上游離開去。
“再問一句。”我又說,“這是你的意思,還是老闆的意思?如果是周老闆,他可以自己跟我說,我沈某人一定聽從指揮,下級服從上級嘛。但是如果是你楚先生的話,對不起,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天利有我的股份,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說這個沒用,你不是我的老闆。”我打斷他的話,“除非你告訴我,周老闆也有股份在裡面,那我倒樂意提供效勞。”
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搖搖頭,眼睛看着臺上跳舞的姑娘,不再說話。
“走吧。”我也不想多說,站起身來,招呼藍萱。
“等一等。”楚正向我招招手,“彆着急嘛沈先生,聊聊天,沒問題吧。”
藍萱也拉拉我的衣袖,然後朝那邊努努嘴,意思應該是說多聽聽對方能說點什麼。
我又坐了下來。嗯,想一想,確實沒什麼事情值得着急,反正回去也是閒着,不如看看歌星主播們的大咪咪吧——機會難得,估計沒下回了。。
一曲完畢,楚正又回過臉來,他的眼神依然優雅淡然。“沈先生,我聽過一些關於你的傳聞,但我不覺得那是真的,因爲沒有人可以那樣去生活,那麼固執,那麼愚昧。”
“你的行爲意義是什麼呢?告訴我,我幫你分析一下。”他很認真地看着我說,“爲名?爲利?還是榮譽感?”
“首先我們來看一下榮譽這個問題。”他說,“先進工作者?勞模?傑出青年?還是烈士?你想獲得哪一個?”他說,“哦,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措辭,因爲榮譽這玩意,實在不好說,我並不是在諷刺你。事實上,按照你的行爲來看,恕我直言,你沒有獲得榮譽的可能性,一點概率都沒有——如果不造假的話。”
“真的很幽默,不是嗎?”他說。“那麼,你堅持的是什麼?”
我笑起來,指着舞臺上一個大波美眉。“小藍,那個MM是哪個頻道的?咪咪好正點,你說是吧?”
“再說利益。”楚正依然看着我,目不轉睛。“現在是一個什麼時代?利益時代。每個人都在盡力追求利益的最大化,難道你沈先生是一個例外嗎?”
“有人追求金錢,有人追求權力,本質上都是對利益的追逐。(首發)。”他說,“目的是什麼呢?歸根到底,無非希望生活更好,享受更多,那麼你呢?你的追求是什麼?”
“人生需要品味。爲什麼要讓自己那麼累,那麼寒磣?完全沒必要嘛,瀟灑一點,高貴一點,更有樂趣一點——”
“高貴?”我把視線從MM們身上轉回來,發了一問。“什麼叫高貴?”我不太理解他的措辭。
楚正見我接言,興趣上來了,看樣子他很樂意爲我上一課——名詞解釋,關於什麼叫高貴的問題。
“首先說明一點,我不喜歡用金錢衡量一件事物的價值,那樣很粗俗。”他說,“但是沒有辦法,如果缺少一個度量標準的話,很多東西價值就不好說了,比如要怎樣證明一個人的檔次,還有他的生活品味?”他聳聳肩,“也只能從俗了,利益時代,數字生活,那就從價格談起吧。”
他舉起手腕朝我亮了亮。“這塊表,雅典成吉思汗,四百一十八萬。”然後拿起桌子上的手機,“VERFU,六十五萬;我的外套——”又指指遠處的更衣室,“價值二十五萬,DG品牌;送女朋友的BIRKIN手包,鑲鑽的,一百一十萬……”
魏局和李軍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件一件地數,表情有點不可思議。
“哇噻!”相信藍美眉儘管有錢,也從來沒聽說過這麼大的範兒,眼睛都直了。。她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聲音充滿嚮往,“什麼包包要百多萬?你能送個給我就好了——”
楚正淡淡地聳聳肩,“什麼是品味?這些都是,儘管談錢有點俗,但是衡量——”
“衡量你媽拉個B!呵呵,高貴——”我實在忍受不下他的嘮嘮叨叨,忍很久了。我拿起桌子上一杯果汁潑到他臉上,“老子還以爲你真是個什麼貴族呢,跟你廢了半天的話,純屬浪費表情啊,原來就是一傻B兒子——”
說真的,這傢伙不顯擺的時候,我還覺得他可能有料,這麼費了老半天口舌,沒成想,還就是條垃圾草狗,尾巴沒夾緊,一不小心就把腚給露了出來。
在座的幾位猝不及防,集體跳起身來,姓楚的小子嘴張得很大,不知是羞愧還是憤怒,“你,你——”
“指什麼指?小心我抽你!”我抽出支菸,就着MM上的火吸燃了,眯縫着眼看着楚正。“你丫算什麼啊?不就是有個挖煤的老爹,家裡錢多點,燒包睡不着嗎?錢你家是有剩,可是拜託不要到老子面前指手劃腳談高貴好吧?你還真拿自個當貴族了?我呸!”
“還有,你那什麼博士學位?在澳大利亞花錢買了倆文憑,就算海歸啦?在國外混得好,你還能回來?恕我直言,你他媽不是什麼海歸,也就是一烏龜!”
楚正一張小白臉漲得通紅,優雅完全消失,“你,你說什麼?”
“烏龜啊!在澳洲讓老外宰傻了?聽不懂中國話?”我中指一彈,把菸頭彈進他面前的茶杯裡。“你要有出息,他媽的苦苦追個離了七八次婚的老女人,大了你一輪,想幹什麼?有戀母情結嗎?我還不怕告訴你,在漢江,一個民工對你老婆身體的瞭解程度,都有可能超過你!”
旁邊幾桌人集體站起身來,舞臺上的表演也中止了,所有人都愣在那裡,傻不愣登地站着看着,視線盯在我臉上,劇寒無比。
“當然,找個老女人,好處是有的,所以你能幹上市公司的高管啊。不過也別談什麼資本運作了好吧,你他媽有本事的話,怎麼不在境外玩股,圈外國人的錢?你也就能魚肉魚肉咱們國家的老百姓,還得藉着你這烏龜身份,沒這身份墊着,你去吃屎吧,你比哪個股民聰明?”
“所以啊,別裝貴族了,你這一家子,我送你四個字——男盜女娼,這個合適你!”
小白臉明顯暈了頭,狂怒之下,暴跳起來,衝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領,他一身都在顫抖。
“幹什麼?嘿嘿——”我推了推墨鏡,“放開手——我數一二三,你就會受傷,信不信?一、二……”
放下了。
“嗯,對的,小烏龜,真聽話。”我讚了他一個,然後把桌子上的電話煙盒火機什麼的揣進兜裡,“走吧小藍,節目看完了,還呆這幹嘛?你也想上臺表演一個?”
在所有人不知所措的目光裡,我大搖大擺地朝門那方向走過去,然後停下腳步,因爲看見外頭又涌進一大幫子人。
看樣子是這場子的保安,一個個表情猙獰,面色不善,氣勢洶洶地合圍上前。我身後兩位便衣趕緊擋到我身前,又亮出派司來,不過兩人嘴裡的警察字眼喊得沒什麼力道,估計心裡沒底。
果然,爲首的領導狀保安輕蔑地瞟了一眼證件,冷冷地說,“公安了不起嗎?公安廳的王廳長,知道吧?昨兒還在這裡喝茶——”
“是嗎?”我仰天大笑,“好嘛好嘛,趕緊地,通知王廳過來,老子正想問問他,這是個什麼場子,他是幹什麼吃的,省裡的公安,是不是都瞎了!”我手指在場子裡劃了一圈,“還貴族俱樂部,還無上裝會所,呸!就一淫窩,老子滅了你們!媽拉個巴子,讓你們褲子都穿不上!”
“打電話,一起調人!”我喝了一聲,“你找王廳長,老子調部隊,預備——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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