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迷情194)
這個傍晚,突然之間,有點感傷,有點惆悵,我六神無主魂不守舍,我覺得我好象掉了什麼東西,很重要,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掉了什麼。我在想,是不是雲菲菲不在身邊的原因?不習慣?那也沒有這麼誇張吧———實際上,這就是第六感,但是,也僅僅只是感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我再次撥打雲菲菲的電話。
關機。
我又嘗試打她家裡的電話———我知道號碼,但是,很少打過,來自她家人的盤問常常讓我感到尷尬。
好象是她哥哥接的電話,很不耐煩地告訴我說她昨晚回過家,早上又出去了,沒回來。然後,又是追問。
我很不好意思地把電話掛了,我不能讓他們知道雲菲菲跟我呆在一塊,那樣會讓他們暈倒的。
然後,繼續煩燥。
………
有人敲門,不停地敲。
我一個大步躥過去把門開了,我以爲會是雲菲菲———雖然她有這房子的鑰匙,但是她經常忘記這個事實。
陌生人()。
很陌生的人,從來沒有見過的。
“你是沈宜修嗎?”那人問我。
“是我。有事嗎?”我看着他。這是一個很結實的中年人,皮膚黝黑,戴着眼鏡,操正宗的東北口音,我覺得有點怪。
“很好。”那人說,“你女朋友呢?跟你在一塊嗎?就是那位漂亮的姑娘?”說話的時候,他甚至還好奇地伸頭往我屋子裡瞧了瞧。
我覺得這個人真他媽無聊。
我把門關上了。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我不想理他。
但是———我發現,門沒有關上,卡住了。再一用力,還是沒有推動分毫。這個發現,讓我心生警惕。是的,門被那個人頂住了。我使出全身的力氣,而他,只用了———一隻手。
我把門又打開來。“你想幹什麼?”我說。
陌生人笑了笑。“我想告訴你,你的那位女朋友,現在在哪裡。”他的另一隻手伸到了我面前,手心裡,是雲菲菲的手機()。
我的眼睛猛然睜大,但是沒有去拿電話,我的瞳孔驟然縮緊,我開始聚氣。
“不。不要這樣,不要亂動。”陌生人很輕鬆,他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爲了你女朋友的安全,一定要冷靜。”
雲菲菲的電話響了。
“聽一聽吧。”他把電話打開,放到了我的耳朵邊。
我聽見了雲菲菲的叫聲,很尖厲,很悽慘。
在這一瞬間,我的心沉了下去,我非常清楚地知道,我已經連累到她了———我沒有想過這個,我一直覺得,她跟什麼事情都沒有關係。這一刻,我是真的真的很後悔———我一直在等待懲罰,但是我完全沒有想到,會讓這個無辜的姑娘,爲我付出代價。
“不!”我說,“你們想幹什麼?你們放了她!”
“可以。沒問題。”陌生人把電話收了起來。“那就跟我走吧兄弟。不過你得快點。”他很隨意地說。“如果你還有別的什麼想法,想做點什麼就趕緊,我可以等你。”
“不過我的那些兄弟們都很好色,他們不一定能等。”他面無表情地說,“你的女朋友很漂亮,我也這麼認爲。”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沒有任何選擇,我只能跟他走,他們的目的是我而不是雲菲菲。如果有什麼不明智的舉動,雲菲菲就會成爲我的祭品。我肯定。
“走吧。”陌生人沒有看我,他轉身下樓了。
我沒有再說話,緊緊地跟了上去,甚至我連門都沒有關———沒必要了。也許這一次出去,我就回不來了,我想應該會這樣。
有輛皮卡在路邊等我們,沒有熄火,我們上了車,車裡還有兩個人,一前一後坐着()。
我從後座上來的。陌生人跟着我進來,同先頭後座上的一個人一塊,把我夾在中間。
開車的塊頭很大,也戴着眼鏡,樣子倒是斯斯的,他們三個人都是東北口音。一路上,我沒有說話,面對他們,我知道沒什麼好說也沒什麼好問。該讓我知道的自然會告訴我,不讓我知道的,問了也白問。
他們三個人自己在聊天,說些吃喝的口味小姐的脾氣一類的,很輕鬆地談笑。我聽出來了,跟我坐一塊那陌生人叫老黑,開車的叫範三———也不知道是飯山還是範三,反正就這個音。
車開了幾十分鐘,東轉轉西轉轉,到了市郊的一個小山包邊上停下來。這是長川老城區一個廢棄的變電站後邊,一個人都沒有,很偏僻,真正鳥不生蛋的地方。
“下吧兄弟,到站了。”那個老黑在我肩頭推了一把。
當我看見那個小山包下歪歪斜斜鏽跡斑斑的鐵閘時,我知道自己的此行目的在什麼位置了———就是老城區下面縱橫交錯的人防工程的地坑。換句話說,他們會讓我鑽進防空洞裡去。
防空洞———咱們國家特定時代裡的特色工程,每個城市都有,各種用場都能派上,我有看到過改建成旅館商場養殖場一類的。但是在長川,這個龐大的地下宮殿完全被廢棄,因爲十幾年前,這個城市就已經完全遷移,老城區的這一塊地方,現在已經很荒涼,防空洞這個名詞,對於長川來說,已經屬於上個世紀的遺蹟。
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跟一幫子同學進到裡邊逛過,跟探險一樣,帶着電筒繩索一類物品,然後大家手拉手連成一排進去,可是走不了多遠就退了,裡邊實在是太多岔口,太多支道,太多的門門洞洞,如果不熟悉地形,就這麼胡亂闖將進去,再想順利地出來估計難度會很高。而在裡邊一旦迷路,就只能坐等警察叔叔來救命了———胡走亂走,那可真會要了人命的。
任何一個城市的防空洞系統,都有一個很大的共同點,就是支線繁多,四通八達,有無數的出口入口,但是,沒有幾個人知道里面的全部地形———除了警察,除了人防辦。也就是說,只有官方手裡有地圖()。
我站在防空洞的入口前,望着黑乎乎的前路,猶豫了一下,我向左右看了看。兩個東北佬沒再說話了,面無表情地把我夾在中間,那個老黑站在我們身後,見我腳步一停,又往我背上推了一把。“進去。”他沉聲說。
兩個人的胳膊搭上了我的肩膀。我稍稍一掙,立馬感受到來自於他們手上無比巨大的反作用力,根本無法抗拒———我只能說,這些人,非常職業。
殺手。
真正的殺手。
我被他們半推半拉地帶着走,有點暈眩感。
很清楚,這是一次綁架,絕無任何疑義。雖然我從對方的舉動裡沒有得到任何我所知道的有關綁架的那些信號———沒有蒙面,沒有換裝,沒有改車牌,也沒有給我戴頭套遮眼睛———但是我清楚,這是最危險的信號。
他們不需要掩飾。他們不在乎我的觀察。他們不會讓我活着。
對,這不是綁架。這將是一場謀殺。我肯定。
我會死於謀殺,而現在這個防空洞,將是我的墳場———我非常佩服他們的選擇,真是一塊風水寶地,非常適合殺人,發生在這裡的殺戮,不會有人知道()。
但是,我又想,殺人的動作,對於面前這幾位,應該是很流利的,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爲什麼弄得這麼複雜把我帶這來?我想我也知道原因———因爲要囚禁一個人比殺人麻煩,而這裡絕對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一地方,把一個關在這裡,更加合適———哪怕是一個月兩個月,只要沒人報警,估計誰都不會知道。
所以,我看出來了———他們的目的,是希望在殺人之前,先行囚禁。他們希望在我身上弄到東西。我肯定。
想到這些,我輕鬆起來。
只要他們的目的在於我,就好辦,雲菲菲就不會有事,那就沒事了。
至於一定要殺我的話———那也由他們吧。我的生命在這一刻,不太重要,已經完全捏到了別人手裡。不過也無所謂———這個世界,隨時擱屁着涼翹辮子的多的是,哪天不死人?爲什麼不能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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