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仕煥跟樑建說完後,遲疑了一下,問樑建:“你突然要查這個人是想做什麼?”
樑建猶豫了一下,道:“只是覺得辦公廳也該換換血了,現在的辦公廳不太適合我!”
姜仕煥愣了愣,然後說道:“這個肖正海在辦公廳待得年數不少了,要是僅憑這些,恐怕也很難對他怎麼樣。”
樑建說:“所以我才找你幫忙。姜大哥,你也知道,我現在在辦公廳的位置很尷尬,說是秘書長,實際上,手下無人可用,等同於是個光桿司令。所以,我必須得有所動作,不然的話,有些人就要騎到我頭上去了。今天早上,這個肖正海就去蔡書記那邊告我狀了!”
“他跟蔡書記告你狀?”姜仕煥驚訝不已。
樑建苦笑了一下,道:“想不到吧?我自己也沒想到。”
姜仕煥皺着眉頭,說:“這麼看來,這個人確實不能留了。”說着,他沉默了下來,過了幾秒,他說道:“老弟,這件事包我身上,肖正海這個人外面傳言不少,我再下點功夫,要挖到點能用的東西,還是很有可能的!”
“那就拜託大哥了!”樑建忙接過話。
姜仕煥待會有飯局,樑建也就沒在他辦公室多待,事情講完,就離開了。
既然決定了要把肖正海這個‘異己’份子排除出辦公廳的這個大隊伍,那除了林飛和姜仕煥兩人的幫助之外,樑建自己也要做一些準備工作。
樑建上任秘書長至今,因爲一直在忙石通快速的事情,對辦公廳的工作還沒正兒八經地過問過,尤其是肖正海分管的那一塊。
或許,他應該找個時間,好好地讓下面的人將工作彙報一下。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樑建發現小龔還在等他,於是就跟小龔說,讓他這兩天安排一個工作會議。
小龔聽後,立即要去安排,樑建叫住了他,說:“不急,今天先下班,明天早上再安排好了。”
第二天樑建一到辦公室,小龔就將排好的時間表拿過來給樑建看了,應該是昨天晚上做好的。
工作會議的時間,定在第二天早上的九點。樑建沒意見,小龔就通知下去了。
小龔的通知剛下去,肖正海就來請假了。是打電話來的,而且電話是打到小龔那裡去的。
小龔進來跟樑建彙報的時候,許是覺得樑建聽了會不開心,所以特別的小心翼翼。樑建本以爲自己也會不開心,不過,結果比想象得要平靜。
樑建問小龔:“什麼原因說了嗎?”
小龔遲疑了一下,道:“肖副主任說他身體不舒服,明天早上約了醫生要去醫院做檢查。”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樑建淡淡說道。
樑建的平靜,讓樑建有些意外,站在原地,愣了兩秒,纔回過神,轉身出去了。
樑建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尊一直在微笑的彌勒佛,然後起身,離開。
今天的例行公事,還沒完成呢。樑建走到田望辦公室門口,看到田望正拿着拖把在自己辦公室裡拖地,就喊了他一聲:“早啊,田秘書。”
田望擡頭看到樑建,笑了笑,道:“秘書長早。”
“書記在嗎?”樑建問。
“在的,你進去好了。”田望回答。
樑建朝他笑了笑,然後往蔡根辦公室走過去。
敲門進去,蔡根坐在沙發上看報,身前桌上的放着的茶杯,和以往的不太一樣。樑建看了一眼,便笑着說道:“這茶杯真別緻。”
蔡根看了一眼那茶杯,有一抹不自然地神色從眼底飛快地路過,然後笑着回答:“是嗎?從家裡隨便拿的,之前用的昨天不小心打碎了。”
蔡根要是尋常人,這話倒也沒什麼不正常。可是,蔡根不是尋常人,這解釋聽着就有些多餘。
樑建又下意識地多看了一眼那茶杯。目光還沒收回來,蔡根忽然開口說道:“坐吧。”
樑建走過去坐了下來。屁股剛碰着沙發,蔡根就問樑建:“正好你過來了,有個事,我問問你。”
“什麼事?”樑建接了一句。
蔡根說:“前天的時候肖正海來過我這裡,說是元旦節的過節費,你沒批,有這個事嗎?”
樑建點頭:“是有這個事。”
蔡根放下手裡的報紙,語重心長地對樑建說道:“樑建,不是我說你,你這個較真的性格,真得要改改。不是說較真不好,但什麼事該較真,什麼事不該較真,你得要分得清楚。就像這個過節費的事情。雖然過節費是不允許的,但大家辛辛苦苦一年,適當的福利還是要有的嘛!況且,這件事也不是你上任以後纔有的,而是一直都有。你一上任,這個過節費就沒了,下面的人會怎麼想你?雖然你是領導,但要是下面的人都對你有意見,工作上稍微有點不配合,就夠你操心的了!所以說,該馬虎的地方就應該要馬虎。”
樑建沉默了一會,道:“書記教訓得是。不過,關於這件事,我還是想爲自己說兩句。”
“你說。”蔡根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一些不悅。
樑建假裝沒看到,說:“我之所以沒批,並不是想取締過節費。而是對某些同志利用這個名義給自己斂財的行爲看不慣。”
“什麼某些同志?”蔡根皺起了眉頭,“你是說肖正海?”
樑建遲疑了一下,道:“可能還有行政財務處分管財務的副處長蔣美麗同志。”
“具體怎麼個情況,你詳細說說。”蔡根也認真起來了。
樑建點點頭,然後將之前自己瞭解到的關於以往過節費的情況詳細說了一下,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這些情況,還只是表面的。實際上的數字,恐怕不止這個。”
蔡根臉色有些難看,畢竟剛纔他還在替那個肖正海說話,沒想到,立即就被事實打了臉。他這個市委書記,臉上自然掛不住。一肚子的火,也不好朝樑建發,只好全部發泄在了肖正海身上。蔡根罵道:“這個肖正海,簡直膽大包天!查!即刻就查!你給紀委陳亭書記打電話,讓他好好查一查這個肖正海!”
樑建聽後,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其實,我已經暗中調查過了。關於這個肖正海,外面傳言不少。”
“都是什麼傳言,說來聽聽。”蔡根黑着一張臉,怒氣衝衝。
樑建便將他從姜仕煥那邊聽來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蔡根的臉色就像是夏天暴雨來臨前的天空,陰沉得隨時都會電閃雷鳴一樣。
樑建還說:“不過,這些情況,暫時還沒找到確鑿的證據。本來,我是想等查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來跟你彙報的。我想着,要是是我弄錯了,冤枉了他也不好。我沒想到,他先來跟您告狀了!也怪我,我應該早點來跟您彙報這個情況的!”
最後這句話,自然是爲了搭個臺階給蔡根。蔡根臉色略微好看了一些,道:“怪你什麼!這跟你沒關係。行了,你幫我把手機拿過來,我給陳亭書記打電話。”
這天降的好機會,樑建自然不會拒絕。他立即就去給蔡根將手機拿了過來。蔡根接過後,立即撥通了陳亭的電話。
電話還沒通,蔡根忽然看向樑建,道:“其他還有什麼事嗎?”
樑建搖頭:“沒有了。”
“那你先出去吧。”蔡根說道。
“好的。”
樑建轉身往外走,到門口關門的時候,聽到蔡根對着電話說:“陳亭書記,是我,蔡根。現在方便嗎?”
門關上了,這聲音也關在了裡面。
關門的聲音,將田望給引了出來。田望看着樑建,笑問:“秘書長,不忙的話,進去坐會?”
樑建點頭,正好他也有點事,想跟田望打聽一下。
坐下後,田望給樑建泡了杯茶,樑建這回沒攔。茶泡好,遞過來的時候,樑建一邊伸手接過,一邊開口問道:“田秘書,能不能跟你打聽個事?”
“看您客氣地,您想知道啥,問就是了。我保證,能說的,我言無不盡。”田望笑着回答。
樑建笑了笑,道:“紀委那邊最近有什麼動作嗎?”
田望是個聰明人,立即就明白了樑建想問的是什麼動作。他猶豫了一下,道:“還在攻堅。”
四個字,足以說明情況了。樑建心中微微一跳,一種難以言訴的複雜感覺蔓延開來。
田望看了眼樑建,又道:“據說,政法委的區書記找了人,可能明天就會把人轉到檢察院那邊了。”說完,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不過,這個我也是聽說了,真假不敢打包票。”
樑建沒說話,捏着杯子的手,卻在不經意間關節都泛了白。
田望看了他的手一眼,輕聲提醒:“秘書長,小心燙手。”
樑建回過神,忙鬆開了手。略微尷尬地朝田望笑了笑,道:“謝謝。”
田望道:“我也沒做什麼,擔不得這個謝字。不過,這個事情估計檢察院不會起訴。”
“你聽到什麼了嗎?”樑建立即追問。
田望露出一絲爲難的神情,道:“秘書長,這個我不能回答您了。”
“我明白,你就當我沒問。”樑建勉強笑笑。
田望看了看他,遲疑了一下,道:“要我說,這個事情就到此爲止,對大家都好。”
樑建聽到這話,擡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田望訕訕一笑,道:“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樑建苦笑一下,道:“有些時候,我覺得你要比我想得透徹,想得明白。看來,我還得多跟你學習。”
田望忙說:“我這哪是想得明白透徹,我這是看得少,聽得少,知道得少,那自然想得也就簡單了。”
田望這話不知是故意說給樑建聽的,還是他隨口的一句回答。總之,樑建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忽然間心裡就翻起了波浪。
他爲什麼如此糾結?是因爲他知道得太多,可又不那麼足夠多。就好像有一句話說得:一桶水不響,半桶水晃盪。樑建覺得自己就是那半桶水。
其實,對於國斌的問題,他也不敢打包票。這纔是他心中如此放不下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