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明被樑健一罵,倒是暫時冷靜了幾分,低了頭,跟樑健認錯:“梁書記對不起,是我一時慌了神。您放心,我這就讓人去把事情的起因去弄清楚。”
“還不趕緊去!”樑健瞪了他一眼。
韓國明轉身卻走到了一旁,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樑健看到了,又喊道:“打什麼電話,事情都這樣了,你在我這裡有什麼用!去現場啊!”
“看我幹什麼!讓你去現場,聽不懂?”樑健見韓國明怔怔地看着他,又吼了起來。韓國明一震,頓時醒了過來,連忙點頭哈腰地出去了。
他一走,樑健微微鬆了口氣。
正好這時,那位記者又來電話了。
樑健接起電話,問:“我聽說,你們把縣政府的門都給砸了?”
“什麼我們,是他們。”記者糾正道:“你先別關注這個,我告訴你一個情況,縣政府似乎打算強行鎮壓啊,防暴警察都已經到位了,把人都圍起來了。現在洪村的那些老百姓情緒很激動,我看這事情,恐怕不好收場了!”
“防暴警察?”他驚訝地喊了一聲,據他所知,涇縣是沒有防暴警察的,更確切的說,涇縣是沒有這個資格組成防暴警察隊伍的。但是現在恰恰是有了,那麼這麼說來,應該是區裡有人下的命令。
這邊還沒回過神來,記者就喊了起來:“完了,他們開始動手了!我先掛了!”話音還未落,電話就嘟地一聲斷了。
這嘟地一聲,可就將樑健的心都給提了起來。
樑健之所以有把握讓洪天寶帶人去鬧,是因爲他知道,再鬧,政府這邊有什麼動作他能把控。可他沒想到,這麼快,才鬧了半天,涇縣竟然連防暴警察隊伍都給搞來了,而且,他一點消息也沒收到。這情形可就不太妙了!
一旦防暴警察出動,那事情的不可控程度可就提高了。洪天寶是個能抱着爆竹來堵門的人,衝動起來也是個愣頭青,這萬一一不小心,出現人員傷亡就不太好了。樑健心裡也急了。他倒不是怕事後有人追究到他頭上,他是擔心有人受傷,那他這心裡就不好受。
一瞬間,樑健就想了很多。他想起韓國明應該還沒走遠,立即就給翟峰打電話:“韓國明呢?”
“剛走呢。”翟峰迴答:“您找他還有事?那我去追他。”
“趕緊!”樑健喊道。
翟峰很快將韓國明追了回來,一進門,韓國明就忐忑地問:“梁書記,您還有什麼事情吩咐?”
“我問你,防暴警察是怎麼回事?誰批的?”樑健質問韓國明。韓國明愣了眼,呆呆地看着樑健,問:“什麼防暴警察,我不明白,梁書記。”
“不是你批的?”樑健問他:“涇縣那邊去了不少防暴警察,這事情你不知道?”
韓國明搖了搖頭:“梁書記,這事情我真不知道。”
樑健有些坐不住了,看人有人是想將這事情控制在涇縣範圍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接下去肯定還有更厲害的手段。所謂殺雞儆猴,只有讓洪村的人怕了,這些人才不敢鬧,那麼做什麼才能讓他們怕呢?
樑健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就對翟峰說:“叫小五把車子準備好,去涇縣。”
“那午飯呢?”翟峰問。
“你去打包一份,車上吃。”樑健道。說完,忽然又想到一事,就又吩咐翟峰:“你給明德打電話,讓他帶上人,在涇縣集合。”
翟峰快步出去打電話安排去了,翟峰站在那裡,忐忑不安,猶豫着問:“梁書記,那我呢?”
樑健生氣地瞪了他一眼,他作爲一個區委書記,竟然對自己轄區內的事情一點掌控力都沒有,這個區委書記還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坐上去的。不過,生氣歸生氣,有些事還得讓他去做。樑健對他說道:“你現在即刻回區裡,查清楚,防暴警察的事情,是誰批的。另外,立即叫停涇縣那邊的動作。要是有人受傷,我拿你是問。”
韓國明不停地點頭,不停地說是。
樑健哼了一聲,道:“還不趕緊走?”
“是!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韓國明哈着腰出去了。
樑健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胸中的急躁和怒火,這個時候,急也沒啥用。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只能夠隨機應變。
樑健想了一會,掏出手機給小許打了過去。
電話一時沒有接,樑健皺了下眉頭,難道去吃飯了?看了看時間,12點半多,倒是有可能去吃飯了。這時,翟峰進來告訴樑健,說車子已經停在樓下了。
樑健拎起包就出門,走到門口,翟峰從他手裡接過了包。正在這時,樑健的手機響了。是小許打過來的。
翟峰遞給樑健,樑健接起來,不等小許開口,就直接說道:“許秘書啊,潘老闆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樑健沒叫他許處長,而是叫了許秘書。這其中,是有區別的。相信小許在徐京華身邊跟了這麼多年,應該清楚這其中的區別。
小許當即尷尬一笑,道:“梁書記,這潘老闆的事,您跟我也說不着啊!”
“許秘書呀,我是一直把你當朋友的,你也別跟我這打哈哈,他在涇縣買地的事情你肯定知道,現在洪村的人跟涇縣縣政府打起來,還出動了防暴警察,你們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樑健故意讓自己的聲音充滿了抱怨焦急的情緒。
“梁書記,怎麼能說是我們呢,是他潘老闆,潘老闆。”小許訕笑着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我也不瞞你,這事情吧,我還真不清楚。這樣,我去請示一下省長,然後再回復你!”
“行,那你最好快一點。現在涇縣那邊情況激烈,要是鬧出了人命,這事情可就真大了!”這話倒不是樑健故意誇大。小許聽了驚了一下,問:“這麼嚴重?”
樑健立即就說:“要不嚴重,我能給你打電話嗎?我這不是也急了嗎?”
“行,那我現在就去請示。”小許說完就掛了電話。
樑健收起臉上的種種神色,變得面無表情,邁開腳步跟翟峰往電梯那邊走。誰料到了樓下,正好碰到也要出去的婁江源。
兩人見面,還是有些尷尬。樑健心裡有事,是婁江源先看到的他,跟他打的招呼。樑健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正準備出門上車,忽然婁江源喊了他一聲:“梁書記,等一等。”
樑健轉過頭看着他,問:“江源同志有什麼事嗎?我比較趕時間。”
婁江源問:“你這是去涇縣?”
樑健驚詫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怎麼知道涇縣的事情?按說,涇縣應該是想把事情壓在涇縣的,那麼婁江源就沒理由會知道。樑健一邊想,一邊回答:“是的。江源同志有什麼疑問嗎?”
婁江源忙笑了一下,道:“疑問倒是沒有,不過有句話,我想告訴你。”
“你說。”樑健道。
婁江源看了看兩邊,樑健會意,看了翟峰,翟峰立即先往外面走,婁江源身邊跟着的人也走開了。
“可以說了。”樑健看着婁江源說道。
婁江源卻打量着樑健沒立即開口,過了好幾秒鐘時間纔開口說道:“我覺得,有些人的手伸太長了,不知道梁書記是不是也這麼認爲呢?”
樑健眯了眯眼睛,抿着嘴沉默了一會後,問:“不知道江源同志說的有些人是指誰呢?”婁江源微微一笑,道:“梁書記心裡明白的。”
樑健也跟着笑了笑,問:“那江源同志覺得,我該怎麼對付這隻手比較好呢?”
婁江源收起笑容,嚴肅地回答:“這種事情,就應該讓他一次就長記性!過了界,就別怪我們下手狠!”
樑健看着婁江源,他說這話時,那透着殺氣的目光,忽然間就找到了一絲從前的感覺。也就在這一瞬間,之前一直解不開的那個結,忽然就散開了。
樑健笑容更盛,道:“江源同志幫我個忙如何?”
“樂意之至。你說。”婁江源笑了起來。
到涇縣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那場暴動已經結束了,縣政府門口已經收拾得看不出這裡曾經經歷過一場暴動,除了那扇還沒來得及換上的大門。
涇縣的領導早就從韓國明那邊收到消息了,老早就在外面等着樑健了。車子一停,縣長就要上來開門。翟峰受樑健指示,下車讓涇縣的這位縣長讓開了,自己拉開了車門,樑健走下車,目光在周圍候着的那些人身上一掃,然後看向那位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縣長,哼了一聲:“動作挺快嘛,那些防暴警察呢,讓我也瞧瞧。”
這位縣長的臉色頓時就白了,低着頭,弓着腰,忙不迭地解釋:“梁書記,事情是這樣的,我們當時也是沒辦法,人實在太多了,要是不想辦法鎮壓的話,後果可能會很嚴重!”
“嚴重?”樑健嘲諷道:“你倒是知道嚴重這個詞?”
縣長額頭上的汗珠已經滋了出來。樑健看着他,笑了笑,道:“別緊張,緊張什麼。那些村民呢?”
“都已經送回去了。”縣長低着頭回答。
樑健不說話了,看了翟峰一眼,翟峰會意,代替樑健對這位縣長說道:“準備一輛車,梁書記要去洪村。”
縣長一聽,頓時一驚,擡頭爲難地看着樑健,道:“梁書記,現在已經三點多了,這個時間過去,天黑前估計就趕不及回來了。”
翟峰看了看樑健,見樑健神色沒變,就沉了聲音對縣長說道:“讓你備車就備車,那麼多話幹什麼!”
縣長吃了翟峰訓,悻悻地趕緊讓手下去備車。
車子備好,縣長帶了不少人也要跟着去。樑健攔住他:“你跟着我走,其他人都不要跟着了。”
“這……這不安全吧!”縣長忐忑不安地說道。
樑健瞪了他一眼,他這才噤聲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