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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別人是否記得,樑健被停職的時候,羅貫中曾在他的辦公室裡耀武揚威過幾天。但,不管別人是否記得,樑健都記得。
樑健到的時候,市委辦的人已經把辦公室打掃好了。沈連清打開門,樑健走進去,便看到窗戶開着在通風,地板上,還有些地方留着水印。門左邊靠牆放着的立櫃上,電茶壺裡騰騰冒着熱氣,黑色皮沙發鋥亮鋥亮的,似乎重新打了蠟。茶几玻璃上擦得一塵不染,上面放着一盆綠瑩瑩的植物,竟還開着鮮紅的花,像火一樣。再看書桌上,該有的東西都有,不該有的東西一樣都沒有。後面的書櫃裡,曾經他放進去的書和零碎的東西,也似乎都在原位放着沒有動過。
樑健想,市委辦這一番打掃應該是花了心思的。
雖說,這些心思可能只是奉承討好,畢竟現在他可是省裡的一個紅人。雖然上面沒有明說,可誰都清楚,當初羅貫中倒臺跟他樑健有脫不開的關係。甚至,這兩天樑健還聽到了一個說法,說是樑健來西陵省,就是上面特意安排過來讓他來瓦解羅貫中這個貪污體系的。不過,應該沒什麼人把這個說法當真。樑健聽後,也只是一笑而過。
無論當初是因爲什麼來的西陵,這場仗終究是他贏了。這個辦公室,便是他的獎勵。
沈連清默默地去給他泡茶,樑健站在原地感慨了好一會兒,才邁步走到書桌旁,坐下來。
茶泡好,還沒涼,廣豫元來了。
最近的廣豫元也有點不太尋常。許久不見,今天的他有些滄桑。人似乎瘦了些,下巴上泛着青色胡茬,黑眼圈也挺重,似乎好幾天沒好好睡了。
樑健皺了皺眉頭問他:“你這是怎麼了?”
“哦,這兩天有點失眠,沒睡好。”廣豫元隨口回答。他神態自若,並不像是在說謊。樑健也沒多想,接過廣豫元遞過來關於最近工作的報告,看了一眼就先放在了一邊,擡頭問廣豫元:“華晨集團這兩天情況怎麼樣?我看股價好像有回升!”
提到華晨集團,廣豫元便神態有些不自然。遲疑了一會,纔回答樑健:“華晨集團的問題有些複雜。現在不僅僅是外部問題,還有內部問題。華晨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態都不是很好,他很可能會藉此機會退休。”
“退休?”樑健驚得叫了出來。隨即,自覺失態,又壓下心驚,儘量平靜地問華晨:“他這個時候退休,那華晨集團這個擔子誰來挑?”
“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華夫應該會繼承華晨的位子。”廣豫元回答。華夫這名字不陌生,當時因爲城東項目的事情,樑健跟他接觸過。這是一個不錯的小夥子,但在樑健看來,經驗還不足,缺少一點沉穩。如果這個時候由華夫來接華晨的棒,他未必能擔得起華晨集團這個重擔。何況這個時候,華晨集團易主,對於股價來說必然會有所打擊。此時正是虎視眈眈的時刻,華晨這時候退位,難道不是昏招?
而且,對於樑健來說,如果這個時候華晨集團爆出易主的消息,那麼城東項目合作破裂,可以說必然的結果了。
難道,真要放棄華晨集團?
華晨集團作爲上市企業,實力雄厚。若不是這接連幾次的風波,華晨集團和太和市的合作絕對可以說十分優質的。華晨集團帶着城東項目的入駐,對太和市現在處於低谷的經濟水平是一個很大的拉昇。可是,因爲羅貫中勢力的攪合,華晨集團的股價一跌再跌,資產縮水不少。而股市的動盪,帶來的影響不僅僅是資產的縮水,更有百姓對這個企業的信任度,這纔是關鍵。
樑健對太和市政府的掌控力度不足,本來就有些人對於城東項目的事情另有想法,如此一來,不同意見只會更大聲。
而目前爲止,最關鍵的是婁江源那邊。城東項目的事情,應該是之前羅貫中還在位時,刁一民,羅貫中和他之間的一場交易。羅貫中現在倒臺,但刁一民還在位子上。這重新審覈之路,在婁江源那裡,應該是不得不走之路。
樑健本想爭取一把,但華晨集團卻在這個時候掉了鏈子。俗話說,強按牛頭不喝水。這華晨集團都已經準備放棄,那他樑健一個人再挖空心思的努力沒什麼用!
可話是如此說,真要讓婁江源將城東項目重新納入審覈,樑健卻還是有些不甘心的。但雖然不是小氣的人,但到底還不夠豁達。
樑健抿着嘴不說話,廣豫元應該是能感覺到樑健對於這個消息的震驚和失望,他舔了舔嘴脣,替華晨說話:“這一次羅貫中的事情,華晨的前妻被牽連進去,他的女兒也因爲胡東來受了牽連,雖然後來有貴人幫忙她女兒算是沒事了。但對於華晨來講,打擊很大。他這一輩子,就這麼一個親生女兒,可這女兒到頭來卻還是怪他。所以他目前狀態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覺,我雖然跟他還算熟,但這到底是人家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樑健擺擺手,示意他別再說了。廣豫元有些尷尬的止了聲音。
樑健沉默了一會問他:“江源同志要把城東項目重新審覈,這件事上次我跟你提過,你瞭解過了嗎?”
廣豫元猶豫了一下才點頭:“江源同志最近似乎在跟海濱市的一個房企在接觸。這應該是一個因素。”
“海濱市的房企?”樑健皺了皺眉頭:“什麼實力清楚嗎?”
“據說該企業已經有十來年的建築經驗,但我簡單查了一下,並沒有看到一些相關的案例。最早的一個案例是三年前的,在海濱市下面的一個縣,造了一個安置小區。但該小區後來的業主投訴很多,房屋漏水等問題很嚴重,甚至有一幢樓還出現了傾斜。但當地政府對此進行覈驗後,說是地下水抽取過度,地質下陷的緣故,房屋本身並無問題。最近的一個案例是在我們西陵省的,在晉中市那邊,也是一個安居工程,目前還沒完工。”廣豫元的準備工作做得很足。
樑健點點頭,道:“你回頭把這個企業的資料整理一下發我一份。江源同志還有接觸其他的企業嗎?”
廣豫元搖搖頭,答:“目前來看,就這麼一個。”
樑健也沒多問,廣豫元坐了一會就走了。他走後,樑健卻想着他剛纔說的那個房企的事情。城東那裡,河兩邊面積不小。當初因爲希望華晨集團早點進駐,早點把項目敲定,所以徵地拆遷合同都是儘快地簽好了。而現在,如果華晨退出,婁江源接觸的那個房企有這個實力接盤這整個面積嗎?
先不說這個房企的建築質量如何,就先說,如果接不下,剩下的面積怎麼辦?
那些等着拿拆遷補償款的公司和個人,可不會因爲你們找不到接盤俠,而容忍你們將款項一拖再拖,到時候,款項不能到位,勢必又會迎來一場怨聲載道。
樑健想來想去,覺得還是有必要再找婁江源慎重的談一次。無論他之前做了什麼,樑健還是希望,他還是有心爲太和市的利益考慮的。
只要能在這一點上達成共識,其他的那些,樑健可以暫時不去考慮。
不過,今天婁江源並不在市裡。這是他昨天說的。
樑健起身在辦公室來回走了好幾圈,這濱海市房企的事情,始終讓他放不下心。可能也有不甘心的因素。樑健決定,還是再找華晨談一談,無論如何,再嘗試一把。
意外的是,當樑健撥通華晨的電話,華晨卻主動說他在太和,想見面聊聊。
樑健感覺,或許事情還有轉機。如果華晨能夠在這件事上堅挺住,那麼樑健可以保證,就算重新審覈,這城東項目還是華晨集團的。
樑健本想與華晨約在外面,但後來想到,婁江源偷偷摸摸重新審覈城東項目,樑健若是拆穿了說,難免不好。不如就用華晨現身市政府,給婁江源表個態,也讓他心裡有個數。樑健還讓沈連清聯繫了宣傳部,讓他們拍好照片,做好記錄。等樑健這邊事情若是談妥,這些照片和記錄,就是樑健給婁江源的有一個態度展示,同時也是爲了安穩老百姓的心。
華晨還沒到,廣豫元就收到了消息。
樑健親自在樓下等的他,廣豫元就站在旁邊。
車子一到,華晨走下車和樑健握手笑談的畫面,很多人都看到了。早已準備好的宣傳部幹事咔嚓咔嚓迅速地用相機記錄了這些畫面。
樑健和華晨的談話,安排在了小會議室內。廣豫元作陪,沈連清記錄。對於樑健這樣隆重地排場,華晨也是有些驚訝。剛坐下,便有些尷尬地笑道:“梁書記今天搞得這麼隆重,都讓我有些怯場了!”
樑健笑答:“華董事是我們太和市將來主要的戰略合作伙伴,搞隆重一些也是應該的,正好也定一定那些老百姓的心,省得他們一天到晚的瞎猜測,不放心!”
華晨聽了樑健的話後,有些不自然,遲疑着開口:“梁書記,有些事,你可能還不知道!”
樑健接過話:“我都知道。但你可以先聽我說!”
華晨愣了愣,點頭:“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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