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明媚,十分強烈地投注到了白雙喜此時此刻所在的這座豪華型領導專用別墅裡,那片光亮微微傾斜着,從漂亮闊氣的落地窗射到地上,光柱裡有一絲微小的顆粒被照射得肉眼都能清晰地看得到,卻又給人一塵不染干淨與明朗的錯覺!
還有對面市委書記唐山背後的一大排進口書廚上面滿滿登登整齊有序排列着的中外文書籍,也被光線照射得一清二楚……
大街上的任何喧囂聲是絕對無法傳進來的,因此這裡顯得格外安靜與恬淡,一切都好像被永久性地隔絕於至高權力與遙遠的民間之外——這座繁華大都市內核的外面去了。這就是權力的魔法,令人難以置信。
“雙喜啊,”唐山書記突然問白雙喜,“老弟,以前你想讓我幫助你,擴大企業自主權,這個我理解,可你怎麼會忽然動了腦筋,要放下你的董事長,非要參加這次報考公務員呢?大老闆當得好好的,錢你不缺,權力你也不缺,在你的一畝三分地,你的權力地位跟我這個市委書記也不差啥嘛!啊?用老百姓的話說,你也算是個土皇帝,至少也是一方的地頭蛇吧!”
“呵呵,……這倒也是!”白雙喜點頭,得意洋洋地承認,端起上等好茶喝了一口,笑笑,沒說話。
“難道,你真的當夠了那個董事長,真的想到我們官場上來從頭開始?”
“是滴,大哥,這是我心裡的真實想法,也是今後的努力方向——這一切,我已經想了很長時間了,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輕易做出這個決定,讓我這個小子回來接班,你現在答應了,我就放心了!”
“爲什麼?”唐山笑眯眯地詢問。
“誒!大哥——”白雙喜不知這是唐山書記跟自己裝糊塗,還是特意要考一考他,難道說他們這些官場上牛逼的大人物真的不知道身在如今這個邪惡社會之下的當官是多麼令人眼紅、好處多多,令人難以置信和越來越羨慕麼?還是他無事,就是跟自己閒聊?這樣一想,白雙喜道:“今天既然大哥你問了,那我也就說說看法,對不對滴,大哥別見怪哈!我只是實話實說好了。”
“說說。”唐山鼓勵道,看上去極有興致,也拿起茶杯小小的呷了口茶。
白雙喜說:“大哥,你是市委書記,這些年來真心沒少幫忙我這個種豬、肥豬、豬仔基地的發展擴大再生產,我的錢,就有你的一半,這還得少算。哈哈!可是,我這個人呢,之前你也知道,好歹還是個大學生,也發表過許多小說,這些你都知道,就不說了。我當初創辦這個種豬基地,由它起家,那是相當滴不容易!其他不說,就你手下的那些權力機關、各個討債的部門,就讓我吃不消,這也是我當初千方百計想要接近你們這些市領導的真正原因吧!”
“哈哈……”唐山一笑,心裡很舒服,權力,他是知道背後究竟有什麼好處,有多大好處的。其他不說,就白雙喜嘴裡提到的那些小小不然的管事的具體部門、機關團體、辦事機構的人員,隨便什麼人當初也都夠這個白雙喜老弟喝一壺的,他們伸手要錢、處罰、刁難……他白雙喜不給行嗎?不給就是抗法,你這個種豬基地也就沒有好日子過了,弄不好就得關門大吉,賠得吊蛋精光。
“等到我認識了你和市長陳至虛他們這些人,錢財也越來越N倍年年迅猛增長、發展之後,我才發現問題,其實,在如今這個權力下面,光有錢還不行,還得有權纔是正道!”
“我的體會是,無論什麼時代,尤其是現在這個越來越邪惡的社會環境之下,在上流社會和社會底層的中間永遠都有一些土財主——就土豪劣紳吧?呵呵,我就屬於這種人。也算是你們樹立起來的一個典型吧,對不對?現在,我財富是有滴,上億元不是問題,而且像我這樣的人如今天朝還不在少數。”
“雙喜啊,可以啊,呵呵,你還真心沒讓我看錯了——嗯,有頭腦,頭腦清醒,沒有發熱。”
白雙喜一聽唐山書記這個話,知道了他這真是在考驗或者說在試探自己啊,同時也是一種認可和鼓勵,心裡一熱,不免更加來勁了——
“真的,大哥,你看看你們這些市委市政府市人大的領導,包括市政協那些老頭子,哪個不是當今社會上的上流社會一員?哪個不對你們這些權力人物俯首帖耳?可是你們這些大人物心裡——當然也包括天朝整個社會還有那些屁民們,你們和他們心裡永遠也不會把我這樣的有錢人,呵呵,就是你們一些文件上經常提到的所謂‘民營企業家’、‘種豬王白雙喜’之類看成是上流社會的一分子,就連那些窮光蛋都不會這麼看,只是把我這樣的人看成是個土豪劣紳而已……有倆逼錢兒,沒啥社會地位,更沒有什麼公權力。”
“你說的也是,如今就是這麼個情況。”唐山說。
“所以,以前我沒有錢時,哪怕是當個萬元戶也就是我這輩子最大最遙遠的夢想了!嘿嘿,”白雙喜呵呵一笑,抽出大中華,點燃了一支,恭恭敬敬遞給唐山書記,唐山書記居然接了,也不嫌棄上面已經沾上了他的唾沫,直接就叼在了嘴上,抽了一口,饒有興趣地聽白雙喜繼續手舞足蹈說話——
“以前沒錢,我想錢,如今有錢了,錢厚實了,我才發現問題,也真心越來越看明白、想清楚了,錢算什麼?沒有當然不行,可是光有了錢還不行,得抓權力才行!因此我總結,上流社會的人物,就像你們這些大人物,絕對不是光有幾個臭錢就可以了,他還要有公權力、有社會地位,他還要有素養、有社會環境中一些約定俗成的東西!這個東西是什麼?當然是報考公務員——也就是我徹底改變自己這個土豪劣紳身份的第一步哈!”
應該說,唐山書記這些年來在官場仕途混得風生水起,基本也就是剛剛白雙喜說得這一套路數,當初他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科員而已,當他真正意識到當今這個邪惡社會已經越來越變味之後,就跟今天的白雙喜一模一樣,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下定決心,一定要不顧一切,爭取遲早通過各種形式和手段,抓好權,當官——
因此纔有了今天這種情況下,除了天朝最高層之外,他在這座千萬人的大都會裡面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爹!
所謂他馬的一把手、說一不二、真正的唐“老大”。
聽着白雙喜的一番話,他心裡感慨萬端,頗有一些遇到知己的開心,也讓他一下子忽然想起了許多年前的那個自己——一個基層微小的公務員而已!
白雙喜說起來就不算完,看看唐山書記也聽得津津有味,就更加來勁了——
“雙喜啊,今天難得,我少有這麼週日清閒的時候,你今天既然來了,又帶來了你的兒子,中午就別走了,在家裡順便吃一口,想吃什麼,讓你嫂子安排保姆就好了。”唐山書記說道。
“好啊!”白雙喜馬上響應,然後又說:“要不要我打電話安排人去超市購買準備一下子送過來?”
“不必,你一下子給我送了那麼多的冬蟲草,留下吃頓飯還要讓你再破費,是不是我這個市委書記有點兒太不近人情世故啦,啊?家裡什麼都不缺少,你想吃什麼,說就好了。還用你這個‘土豪劣紳’親自出馬去安排?哈哈哈!”說罷,他出去了一會兒,到後院去了,可能是親自去跟夫人交待去了,這一點,讓坐在那裡的白雙喜心裡甭提多開心、多振奮精神了。過去,一般而論都是真正的朋友跑到大酒店去花錢,而如今,不知不覺間卻徹底反過來了,能在家裡——尤其是唐山書記這種大人物身份的人家庭裡哪怕是隨便吃一口便餐,那也絕對是一種值得炫耀、值得對人吹牛逼的最大資本——這也就是表明他們之間是真正的一種鐵桿兄弟加朋友的關係了!
唐山書記去後院安排後廚和夫人去了,剩下一個白雙喜,他東張西望,起身把兒子白小兵從另外的房間喊過來,不料白小兵進來一看主人不在,只有他的老爸白雙喜,皺眉苦臉地嘴裡不知嘟嘟噥噥了一些什麼,然後就開口說話了,其實這麼長時間他早就呆得不厭煩了,沒人玩,又不敢隨便打開市委書記家裡的那些電腦(哪個房間都有),呆得真沒勁呀!
早晨老爸喊他一起來,可沒說要呆這麼久!操!
“什麼時候走呀?”白小兵不滿地詢問。
“走?今天不走羅,咱們中午就留在你唐大大家裡吃飯,完事再回去!”白雙喜哈哈大笑,滿面春風。
“啊??”白小兵他可沒想到這次跟老爸一來,就在這個市委書記的別墅裡呆了一兩個鐘頭不算!還想吃飯再走?我草!煩死了——啊呀!!!
“老爸,你還想在這吃飯啊?煩不煩啊!”白小兵睜大眼睛,吃驚多於鄙視。在他看來,市委書記雖然牛逼,可跟自己一個學生有個屁關係?他又不是老師,更不是省實驗中學的校長!
“臭小子,這樣的機會要不是你老爸,你他馬的上哪找去?能在市委書記家裡吃個飯,這是榮譽,有錢難買,換個人,行嗎?”
“那你吃吧,我可要先回去了,人家還有事情呢!”不料白小兵卻想先離開,他是真的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市委書記唐山的豪華型別墅裡呆得太沒意思,呆得渾身冒火,一分鐘也不想再遭這個罪了,他心裡還想趕緊去把胖子老謝電話叫出來,一起去追女生或者找一些可樂的事情去胡鬧呢,把那個小情人叫出來開房嘿咻嘿咻也比在這裡受洋罪強啊!
白雙喜教訓他:“什麼事情?你小子他馬的會有什麼正事?是不是又要找你們那幫同學瞎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