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明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臉‘色’青得像‘欲’雨的烏雲。
剛剛開過常委會議,主要內容是討論人事問題,可是,公安局長李剛卻氣憤憤地對所有常委說:在開會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先擺出來讓大家聽一下,對這個人如果不處分,今天的會議我也不想參加了!我這個常委,人家屁事都不當!我代表組織,人家可也沒把組織放在眼裡!
所有常委一聽李剛說出這番話來,都覺得非常驚詫,李剛這是怎麼了?
大家的目光就都盯在他的身上。只見李剛的‘胸’脯起伏着,憤怒糾結的樣子。
路有順皺了一下眉頭,想了一下:那好,你倒是說說看,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讓你這麼憤怒?
李剛看了看大家,忽然說:哎……我還真不想說這件事,說出來,我們大家都會傷心的!
誰啊?!少哆嗦,快點說出來啊!路有順不耐煩地說。
李剛這才無奈地說:路書記,你不是派我到琴山鎮去了解那裡的安全生產情況嗎?我在那裡駐點,對這個是有很大責任的。昨天我就帶着辦公室幾位同志到琴山鎮去,書記尚喜豐不在家,是鎮長莫雲飛接待的我們。我真是沒想到,這個莫雲飛,表面看起來老實敦厚,骨子裡卻是傲慢無比。我們到他辦公室的時候,整個辦公室烏煙瘴氣,許多人在那裡吵鬧,有的還跳着腳罵娘。我們進去的時候,又指着我們的鼻子罵政fǔ。
我就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這個莫雲飛卻一臉鐵青,半天都沒說話。我接連問他幾聲,這纔回過頭來說:沒看出來啊?拆遷戶上訪!這什麼態度嘛!當時我們幾位同志非常氣憤,就過去對他說:你怎麼能這樣?這可是縣領導親自來指導工作!
莫雲飛鼻子裡就哼了一聲:各位縣領導請坐!然後,他轉過身衝那些上訪戶說:我要先接待縣領導,你們先出去。
那些上訪戶就大鬧起來:說縣領導來了正好!我們得問問他,爲什麼不按國家最高標準補償我們?!我們離鄉背井的容易嗎?
我看到這個樣子,縣裡是按照最高標準補償的,當面就問莫雲飛這是怎麼回事。莫雲飛火冒三丈:我哪裡知道怎麼回事?
當時我火了:你身爲鄉長,居然不知怎麼回事?你是幹什麼吃的?
沒想到他居然和我頂了起來,說我對他橫加指責,他決不能接受……這樣,我們一氣之下,就離開了琴山鎮,這樣的一個鎮長,還了得?今天我在這裡正式提出來,莫雲飛不能提,要是要提拔重任他,那麼就把我免了……
陳‘玉’明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這個就要討論莫雲飛重任的常委會上,演了一出這樣讓人下不得臺的戲。這曲戲徹底地堵住了陳‘玉’明提出重任莫雲飛的路子。陳‘玉’明非常不解地看着李剛,平日裡看不出他居然敢這樣猛衝猛打,對一個幹部毫不留情面。
路有順非常惋惜地看了看陳‘玉’明,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接着就是討論人事問題了。陳‘玉’明提出的兩個人的重任問題,莫雲飛的事情就徹底地卡了殼。路有順公事公辦地把莫雲飛的事擺了出來,說他已經擔任了五年的鎮長,可能心裡有不耐煩,這是可以理解的……
可以理解?當五年鎮長有什麼?人家還當了八年信訪局長呢!李剛立即堵了上來。陳‘玉’明張了張嘴,但覺得這不是時候,衆怒難犯,又不知這事是真是假……這個時候,組織部長就把陳‘玉’明要重任的另一個人提了出來,意外地放到了信訪局長的位置上。所有常委一邊倒,都靠向路有順一邊,陳‘玉’明提出了幾點理由想要補救,但沒有絲毫準備,也來不及向大家打招呼,更沒有充分理由駁倒其他人,因爲他猝不及防。
而莫雲飛,則被放在縣委史志辦這樣有職無權的崗位上。一個當了五年鎮長的幹部被放在這樣的崗位,實際上,還是說明縣委對他是予以否定的態度。
到中午十二點半,常委會議才結束。
陳‘玉’明喉嚨裡似乎堵了什麼似的。他現在終於看清了一點秘密,但看清這點東西的代價,是他喉嚨裡涌出了一口鹹腥味,他回到辦公室,來到隔壁的衛生間,撲在洗手池上,一口鮮紅的血噴了出來。
他氣喘不勻,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椅上,打了電話給莫雲飛:莫叔叔,我想見你!
莫雲飛說:我知道了。‘玉’明,沒你的事。
陳‘玉’明說:電話裡不說了,我們見個面吧!
莫雲飛想了想說:好吧,我請你在我家裡喝茶,讓嬸子爲你炒兩個家常菜。
陳‘玉’明說可以。
陳‘玉’明對辦公室說:我有事去了。誰找我都擋着。然後他悄悄地自己開車來到莫雲飛的家裡。莫雲飛見他進來,第一句話就是:‘玉’明,官場如戰場,你盡力了,我謝謝你!
陳‘玉’明心裡非常難受,問道:莫叔叔,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李剛?
莫雲飛的眼裡立即冒火:那個畜牲!我們不說他!說他別髒了我們的嘴巴!
叔叔,我還是想了解一下真相……陳‘玉’明耐心地說。
真相?‘玉’明,你還不明白嗎?那李剛是路有順的走狗,他們倆個唱了一出很好的雙簧,目的只是因爲不願意用我卻又不想明目張膽地得罪你!那天李剛這賊來到我辦公室,我辦公室正被上訪對象圍着,我就好心好意地請他到會議室喝茶,可是他瞪着眼珠子,一聲不吭地盯了我半天,非常不滿的樣子。我就說真是不好意思,李局長,這裡真是太‘亂’了,一時跟他們也說不清……我說的是上訪對象,沒想到他突然眼珠子暴突說:你說什麼?你居然這樣目無上級,說組織上說不清?!他當着那些上訪對象就橫眉立目地罵人。當時我只好讓人把上訪對象都叫出去,讓他們在我辦公室坐,可他卻說,他們不能走!我們就是縣政fǔ的工作督導組,上訪的老鄉可以當面提問題……於是羣衆就說政fǔ沒有按國家最高標準補償拆遷款。李剛就質問我,那些拆遷款爲什麼不按國家最高標準補到位?‘玉’明,你也知道的,我們是中部地區,哪裡有最高補償標準,全縣一盤棋,都是一樣的,李剛這樣做,不是特意來搗‘亂’是什麼呢?
陳‘玉’明的臉黑了,他的口裡又涌出了甜腥味,沒想到自己這樣誠心待別人,可別人卻爲了手中的權利玩‘弄’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