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工作業績被篡奪一事,鄧天鳴一整天悶悶不樂,同時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許國英所說的調查清楚是真是假。如果許國英真心想調查,那他會如何調查?羅曉霞和林明又會採取什麼措施呢?這一系列問題,攪得鄧天鳴心神不寧。
第二天早上,鄧天鳴來到辦公室,卻見羅曉霞和林明不在。似乎是因爲昨天在會議上鬧事,李書傑和符江平看都以較爲含蓄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迅疾繼續埋頭各自忙活去了。鄧天鳴本想跟他們倆招呼一聲,見他們如此神態,只好默默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他剛坐下沒多久,辦公室的座機便響了起來。
這間辦公室有五個人,每人桌子上都有一部電話機,但號碼都是相同的,也就是說,五個電話機都是分機。如有來電,誰都可以接。但是,身爲領導,羅曉霞和李書傑一般是不接的。大多是鄧天鳴和林明、符江平接,若是找羅曉霞或李書傑,他們三人再告訴他們,他們再自己接聽。
電話響了兩聲,鄧天鳴見符江平沒有接的意思,便拿起了話筒。
話筒裡傳來許國英的聲音:“小鄧在嗎?”
鄧天鳴說:“書記您好,我就是!”
許國英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鄧天鳴掛了電話,惴惴地前往許國英辦公室。毫無疑問,許國英叫他去,肯定是爲了昨天的事兒的。難道,他已經調查出結果了嗎?這個結果到底是什麼?
來到許國英辦公室,敲門進去,鄧天鳴怔住了。除了許國英,還有羅曉霞和林明。林明和他對視了一眼,眼裡充滿不屑與敵意。鄧天鳴毫不客氣地以憤怒的目光回敬了他一下才移開目光。
“小鄧,你坐!”許國英指着旁邊的沙發說。
鄧天鳴道了聲謝,惴惴地坐下。
許國英慢條斯理地說:“想必把三位叫來是爲了什麼事,三位心裡應該清楚!對於昨天在鎮政府全體會議上發生的事,我個人感到很痛心,很憤怒。發生這樣的事,你們在座的都有責任,當然我也有責任,我先自我檢討一下。這段時間,我很忙,沒抽出時間來深入瞭解泉溪村徵地工作的事,對這件事的進展沒切實跟進……”
許國英說完自我檢討的話,打住不說,目光挨個掃過每個人的臉,好像期待着什麼。
羅曉霞趕緊接過話題說:“書記,我也有責任,而且我的責任也不小!泉溪村徵地工作後來是由鄧天鳴和林明兩人負責的,我是他們兩人的直接領導,我沒有及時向書記您彙報他們倆的工作。這項工作是林明做下來的,我沒有及時向鄧天鳴瞭解,他爲何不跟林明一塊兒下去工作?”
鄧天鳴心裡咯噔一下,羅曉霞這話明顯還是否定自己的業績,難道這就是許國英的調查結果?鄧天鳴一下來了氣,但想到昨天自己大鬧會場的後果,咬咬牙忍住了。
只聽見林明接着說:“這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以前,我每次
約鄧天鳴下鄉,鄧天鳴不去,我都沒有及時向羅主任彙報。這是我的失職之處!”
鄧天鳴肺都氣炸了,這個林明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明明是自己叫他下鄉,他不願意下,他卻反咬自己一口,說他下鄉叫自己,自己不下!天底下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嗎?
考慮到這裡是許國英的辦公室,鄧天鳴還是把怒火壓住了。他說:“昨天的事兒主要責任在我!我雖然受到了很大的不公,但是不應該在會場鬧事,而應該會後向領導反應!”
待鄧天鳴自我檢討完畢,許國英說:“現在,你們都在現場,有什麼話想說的,儘管說吧!”
鄧天鳴早已憋不住了,大聲說:“書記,剛纔林明所說的都是假的!事實是,以前我每次下鄉叫他,他都不去!泉溪村的徵地工作是我做下來的,是我第一時間告訴羅主任的。林明不知採取什麼手段收買了羅主任,他們兩人串通起來篡奪了我的業績!”
“簡直一派胡言!”羅曉霞說:“書記,鄧天鳴所說的不真實!第一時間告訴我泉溪村徵地工作做下來的是林明,而不是他鄧天鳴!”
鄧天鳴以前對羅曉霞總有一些畏懼之心,此刻,他卻因爲憤怒,一點都不畏懼。他義正詞嚴地說:“羅主任,做人要講良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說的是真心話嗎?說假話做壞事是要遭報應的,難道你不害怕?”
羅曉霞冷笑一聲,說:“這話應該說給你自己聽!”
鄧天鳴還想跟羅曉霞爭執,許國英打手勢阻止了他,說:“鄧天鳴,你說,是你第一時間告訴羅主任的,你有證據嗎?”
鄧天鳴頓時啞口無言!當初,他告知羅曉霞泉溪村徵地工作做通了的時候,並沒有保存什麼證據。這又不是打官司?誰會想到收集證據呢?還有,這種事該如何保存證據?
許國英見他無言,把目光轉向林明:“林明,你呢?你有證據嗎?”
“有的!”林明嘴角掛着一絲得意的笑容,拿出手機打開錄音播放功能,裡面頓時傳出一段他和羅曉霞的對話,對話內容恰恰正是林明告訴羅曉霞,他把泉溪村的徵地工作做通了。
鄧天鳴聽了,頓時火冒三丈,大聲說:“書記,這錄音明顯是假的,肯定是事後錄的。您想想,林明又不是聖人,當初告知羅主任泉溪村徵地工作做下來時,他知道我會跟他爭執?”
林明迅疾反駁道:“這有什麼不可能?我這人向來做什麼事都很細心!既然工作是我做下來的,我當然要保存證據,這是合情合理的。你要是認爲錄音是假的,是事後錄的,按照法庭的舉證原則,你自己舉證啊,有本事,你拿出證據證明這錄音是事後錄的!”
鄧天鳴被駁得啞口無言,旁人不知情,聽上去,林明說的句句在理。而他要證明錄音是事後錄的,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錄音不像字跡,可以通過技術鑑定,確定錄的時間。
鄧天鳴想反駁林明,
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急得漲紅了臉。
許國英倒是一副很淡定的態度,他說:“除了這個,你們倆還有沒有別的證據,證明泉溪村的徵地工作是你們各自做下來的?”
“有的!”沒等鄧天鳴發話,林明便搶着回答:“我每次下村都和村民拍照了的!”
林明說完,從兜裡拿出一疊照片,遞給許國英。許國英接過看了之後,把頭轉向鄧天鳴:“小鄧,你呢?”
“我、我沒有!”鄧天鳴臉色非常難堪:“問題是,光這些照片能說明什麼問題?誰知道,這些照片是不是他事後補拍的?”
“你說補拍就補拍?既然能補拍,你爲何不補拍?你也拿出照片來給書記看看?”林明反駁道。
鄧天鳴心頓時涼了半截,他本來抱着一線希望,許國英真能爲他主持公道,把業績還給他,讓他評上優秀員工,繼而當上辦公室副主任。可眼下,這個老奸巨猾的林明,竟然捏造了這麼多證據,他卻什麼證據都沒有。難不成,他的業績真要被他奪走?
鄧天鳴朝許國英投去期待的目光,希望他不要爲錄音和照片所惑。
誰知,許國英仔細看完每一張照片之後,語重心長地說:“小鄧啊,不論做什麼事,咱都講究證據!你口口聲聲說,自己下鄉了很多次,泉溪村的徵地工作是你做下來的,可你卻提供不出任何證據。相反,林明提供了這麼多,你叫我怎麼相信你?泉溪村的徵地工作做下來,確實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兒,業績非常突出。我瞭解你求功心切的心態,但是,你得讓我信服啊,是不是?”
鄧天鳴快急哭了,泉溪村的徵地工作確確實實是他做下來的,他怎能甘心被林明奪走業績?猛然間,他想到了什麼,說:“書記,要想知道泉溪村的徵地工作到底是誰做下來的,最好的辦法是向泉溪村的村民瞭解。”
許國英臉色一沉:“你的意思是,讓我到泉溪村挨個問村民?”
“我不是這個意思!”鄧天鳴說:“我的意思是,可以找幾個村民來問問就知道了。”
“那還不是一樣?”許國英說,沉默了片刻,繼續說:“小鄧啊,法庭最重要的是公平,今天我就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法庭的案子來處理,我給你一次舉證的機會,給你兩天的時間,你去搜集對你有利的證據。你們雙方都在這裡,我把話撂明,誰的證據最有說服力,我就相信誰。我絕不會冤枉真正流過汗水的人,但是,我也絕不會輕易饒恕混淆是非,搶奪他人勞動果實的人!小鄧,我說的夠明白了吧?你有什麼意見?”
鄧天鳴沉默不語,他能說什麼?許國英的話滴水不漏,聽着好像不偏袒任何人,但是,他卻感到,情況對自己很不利。去泉溪村做工作這麼多次,他從來沒拍過一張照片,也沒寫一篇工作日記。他能提供什麼證據?如果拿不出證據,他豈不成了許國英口中混淆是非、搶奪他人勞動果實的人?那他真的比竇娥還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