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軍的猶豫(2)
石鐵軍忽然笑了：“我倒是聽說，你是大力贊成產業結構調整。還和萬秘書長來往密切？”他的聲音淡淡的，沒有什麼起伏，聽不出來他的情緒。
王者風倒不怕石鐵軍責怪他和萬保健走近，實際上，他和萬保健也只是因爲一時的共同目標而走近。倒沒有更多的其他想法，就笑了笑：“萬秘書長和巨州市委書記單士奇關係不錯，而單士奇和我岳父有些交情，有了這層關係，就有了一個一起坐一坐的機會。正好在一些事情的看法上相同，就交流了一下意見。”
“說說看，你對摺江省產業結構的調整的看法。”石鐵軍果然不再提王者風和萬保健交往的事情。
“就全省的經濟形勢來說，不容樂觀。放眼國內，折江省的經濟雖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確實存在許多阻礙經濟進一步發展的問題，產業結構不合理，國企臃腫而不贏利，等等，如果不進行改制的話，將無法跟上下一波飛速發展的經濟大潮。”
從現在開始，一直持續到後來。是國內房地產、汽車、高新科技、互聯網發展的黃金時期，在王者風的記憶中，折江省除了在房地產等基礎產業方面稍微跟上了國內的步伐之外，其他方面前落後了許多。互聯網自不用提，因爲離京城太近的緣故，許多人互聯網公司寧願到京城創業。汽車產業也沒有出彩之處，除了霧州市一家汽車廠家生產的低價越野車曾經傾銷京城市場之外。再沒有汽車工業可以值得一提。高新產業更是沒有什麼可以炫耀的品牌，可以說偌大折江省猶如一灘死水，波瀾不驚，除了擁有環繞京津的優勢之外，就很少有亮點了。
王者風就想盡可能利用自己的優勢。影響到可以影響的人，奠定下折江省發展的基調，能夠助折江省早日意識到一步落後就要步步落後的慘痛教訓。王者風在石鐵軍面前就隨意多了。就他所瞭解的以後的發展方向，互聯網的財富神話，汽車行業的飛速發展，以及新興產業的層出不窮，含蓄而隱晦地爲石鐵軍勾畫了一副令人神往的經濟大潮！
石鐵軍顯然沒有想到王者風會有如此超前的眼光，他雙眼直視水面，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心中受到了強烈的觸動。他確實是不支持產業結構調整，認爲必然會給折江省的政局帶來動盪，甚至還有可能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在他看來，何副總理的觀點有時過於激進了一些，在國內的大政治氣候之下，先求穩後求前進纔是上策。折江省作爲保守的省份。又在京城的眼皮底下，能夠維持住中等省份的經濟規模就可以了，不必非要力爭上游。
石鐵軍的觀點是，經濟爲了政治服務的，經濟問題，政治先行。只有先解決了政治問題，才能推行經濟政策。
但王者風的話明顯和他唱了反調。是政治問題，經濟先行。以後經濟的作用會越來越明顯，不但可以影響到政治進程，甚至還有可能成爲政治成敗的決定性力量！這就是和在國企當領導是一樣的情況，是努力將企業的效益搞上去。還是維持現狀，只管和上級處好關係，能夠熬夠資歷升官就成？
難道按照王者風所說，以後一切以經濟作爲升職的標準，豈不是成了全民皆商？連省委書記、省長也得屈服於投資，官本位思想豈非受到嚴重的衝擊？
石鐵軍可以理解，但一時也無法接受。
“到了信息處工作以後，你的理論知識進步不少，士別三日。令人刮目相看”剛纔的一番話，已經有了放眼國內的高度了，呵呵。”石鐵軍呵呵一笑，又說，“葉書記和範省長的態度不明，但相比之下，葉書記還是趨於保守，範省長似乎有向前小邁一步的決心……小王，你認爲何副總理視察是個什麼樣的局面。”王者風就謙虛地笑：“您幾乎已經將答案告訴我了，我再說不出來，也太沒有政治頭腦了。根據省裡的目前的狀況，葉書記雖然保守，但也沒有明確反對何副總理的底氣。而範省長既然支持，最終還是一個妥協結果。就是折江省會推行產業結構調整，但不是全省範圍，而是先找試點城市。”
雖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親耳聽到王者風一語道出省裡的決定，石鐵軍還是微微驚訝，說道：“不錯，你的眼光很準確，基本上最後就是一個。妥協的局面。關鍵是，試點城市不好找，而且省裡牽頭負責試點城市的常委，也不好指定，萬秘書長雖然支持產業結構調整，但他不是政府班子的人，最後牽頭的負責人還的從政府班子裡出，不是我，就是柳省長。”
王者風明白了，石鐵軍憂心仲仲的根本原因就是，他不願意作牽頭的負責人，但綜合比較下來，由他牽頭的可能性又最大！
在石鐵軍看來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也許他即將崛起的態勢會被試點城市所累，最終連累了政治前途。不過在王者風看來，卻是一件值得一試並且大有可爲的好事。
“不瞞您說，我已經替省裡找好了試點城市，差不多說服兩個城市的主要黨政負責人，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主動向省裡提出申請。”王者風笑眯眯地看了石鐵軍一眼，沒賣關子，直接說了出來，“一個是霧州市，一個是巨州市。”
石鐵軍大爲動容，手一抖，一條上鉤的魚又脫了鉤，他乾脆放下魚杆：“小王，你就對產業結格的調整，這麼有信心，就認定一定有前景？你要明白，萬一試點不成功。兩個城市的主要負責人，也許會成爲政治犧牲品！”
石鐵軍當然知道霧州的市委書記是誰。巨州市的單士奇和高正勇他也知道，但不清楚他們和王者風之間的關係到底多深。
聽王者風一說，能夠勸動他們主動申請成爲試點城市，也能猜王者風深得他們的信任。
“在何副總理主導下，有相關國家政策的支持，有省裡的政策傾斜。再加上順應時代的潮流，怎麼會不成功？石省長，巨州市的書記單士奇和我岳父關係不錯，也是萬秘書長的人，市長高正勇和程書記也有交情，霧州市就更不用說了，除了我岳父之外，還有邱衛紅也在，他們都是我親近的人，我勸說他們主動出面申請成爲試點城市，就是因爲我堅信，巨州市和霧州市如果打破陳規，必定可以大有作爲。試點城市不但可以大獲成功，而且還可以成爲政治生命中不可多得的一次躍進。”
王者風之所以說得斬釘截鐵，就是想成功打動石鐵軍，讓他主動承擔起省裡的牽頭人的重任，一旦成功。他也可以藉此機會獲得政治上的加分。
機不可失。
石鐵軍見多了王者風在商業上的成功先例，但他始終不能放開的是，他總覺得不可能在以後政治會遷就經濟，一切經濟先行，難道是有錢人的天下？當然他也不是完全忽視經濟的力量，政績也是要靠經濟說話。只是在王者風描述的藍圖之中。經濟其至成爲決定性的力量，讓他一時無法接受。
王者風確實不是危言聳聽，在後來，在越來越強調政績的時代，別說縣委書記，甚至市委書記見到外商，也會陪着小心說話，還出現過不少市長被假外商騙了一把的糗事，也間接地說明，金錢的魔力確實巨大，已經影響到了許多官員的政治判斷力。
被動不如主動，王者風也清楚。按照省裡的局勢分析，柳雲易爲常務副省長，肯定不會牽頭兩個試點城市。其他副省長之中，就只有石鐵軍是常委，如果讓一名普通的副省長牽頭，又顯得省裡重視不夠，很明顯，石鐵軍就成了唯一的最合適的人選。
如果石鐵軍主動提出，就會讓他在葉頁和範建華面前增加不少印象分，毫無疑問，也會傳到何副總理的耳中。等着試點城市取得了成效之後，何副總理肯定會對石鐵軍的勇於進取的精神高看一眼，對石鐵軍的仕途也大爲好處。主動，要遠比被動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雖然說自始至終好象自己沒有好處可得，但大多時候，好處不一定非要擺到明面之上，暗中所得到的利益絕對豐厚。不說單士奇和高正勇會對自己心生感激，他們因此極有可能在政治上前進一大步，以後身居高位，對自己的幫助也會有所表示。梅之禮就不會說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就是邱衛紅也會因此受益匪淺，和自己之間的默契也會更進一層。由此，也相當於和邱家的關係進了一步。
還有石鐵軍受益之後，對自己帶來的有利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短期內不明顯，但從長遠來看。石鐵軍絕對是下一任省長的強有力的競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