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他又難以下定決心的是,他不清楚丁亥的後臺,更不清楚丁亥來到蘭谷縣是走過場還是要大展手腳,當然讓他更擔心的是,萬一因爲動張世平而惹怒了楚進蘇,楚進蘇就算顧忌丁亥的背景,拿他沒有辦法,卻有許多辦法可以把他挪開。他的後臺不夠硬,是他一直升不上去的關鍵因素。
王秉正寧願丁亥流露出要大幹一場的意思,在他和張世平產生重大沖突的時候,他在一旁暗中觀察各方的反應,要是張世平取得了勝利,他就繼續做他的名義縣長。如果丁亥佔據了上風,他再落井下石乘機搞死張世平,然後再好好配合丁亥的工作。
還有一點讓王秉正並不完全看好丁亥的是,蘭谷縣的地理環境太特殊,幾乎就是一個封閉的世界,任你有市裡和省裡的支持,也不可能改變大環境。愚公移山只是神話。蘭谷縣面積是不小,幾乎可以頂平原地帶四五個縣大小,但她被羣山環繞,要論直線距離,離京城比離貝耳市還近。但蘭谷縣是折江省的縣,京城肯定不會在意蘭谷縣的貧窮落後,而貝耳市也幾乎忘記了蘭谷縣的存在,省裡更是不用提,省裡的目光都放在沿海的幾個富縣,以及中部平原的產糧大縣。一般不向北面關注。即使偶而把目光投入北面,一般也到京城爲止。而蘭谷縣的個置如果從省城來看。正好在京城以北。
蘭谷縣基本上就象一個小被拋棄的孩子,爹不疼娘不愛,連姥爺和姥姥都不喜歡,沒有工業,農業又不發達,靠什麼發展經濟?靠什麼改變現狀?
所以說起來自從丁亥上任縣委書記以來,王秉正一直是患得患失的心理。既想賭上一把,和丁亥靠近架空張世平,也好施展手腳,即使沒有耀眼的政績,至少也可以改變現在蘭谷縣不死不活的現狀。他心中不是沒有政治抱負。也想人過留名,只是處處被人牽制,許多雄心壯志都被現實無情地磨滅了。
張世平囂張,是最大的攔路虎,要是丁亥能出手替他解決了麻煩,再放下身段主動和他合作,該有多好?王秉正也知道坐等天下掉餡餅是異想天開的表現,但他沒有強硬的後臺,也沒有過人的手腕,想要藉助別人的力量,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是再正常不過。
當鄒張商貿正式向縣政府提交了承包荒山的申請時,他一眼就看出了問題的所在:滾龍溝!張世平的兒子張布利用山原鄉的村民免費爲他挖口蘑和麾菜賺錢,在蘭谷縣是人人皆知的秘密,但因爲張世平的原因,知道是一回事兒,沒人明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王秉正畢竟來蘭谷縣兩年多了。誰和誰的關係也是一清二楚,鄒張商貿的法人是鄒巧麗,他能看不出其中肯定有些門門道道?要不,好好的悶聲發大財的事情不幹,非要擺到表面來做,除非張布壞了腦筋。
張布腦筋當然沒壞,肯定是哪一個地方出了問題。逼得他不得不這麼做?難道是丁亥?一直等着丁亥和張世平產生衝突的他,突然覺得眼前一亮,認爲一個絕好的機會出現在眼前!
不過讓王秉正感到失望的是,當他第一次拿到鄒張商貿的申請資料向丁亥彙報時,丁亥不置可否,擺出一副政府的事情由政府做主的姿態,他不好過多幹涉。
王秉正心中腹誹,遇到講理的書記,表面上說不干涉政府的事務,但重大事情不提前向書記彙報,是不把一把手放到眼中的表現。但要是大事小事都來彙報,遇到不講理的書記。會埋怨你沒有一點擔當,身爲政府的一把手,沒有一點把握全局的魅力和眼光,是不是能力不夠?
王秉正倒不認爲丁亥是不講理的書記,只是他摸不透丁亥不表態的深層意思,難道張世平的這個舉動不是針對丁亥?難道鄒張商貿不是因爲丁亥和張世平的衝突而特意成立?
在丁亥這裡得不到滿意的答案,王秉正回到辦公室,一個人沉思了半晌。還是決定給市裡打個電話,想旁敲側擊地打探一下丁亥在省裡的關係。他知道丁亥能當上縣委書記,市長鄭周出力不少。
能讓鄭市長不遺餘力地安插丁亥下來,肯定是省裡有人發話。別看縣委書記纔是處級幹部,但也是主政一方的官員,牽動到方方面面的關係。
拿起電話,王秉正對秘書謝仲志說道:小謝,我打個電話,有人來找的話,讓他等一下
謝仲志答應了一聲,輕輕關上了門,坐到座位上,不知何故突然就想起了王者風。
同樣作爲秘書,縣長的秘書和縣委書記的秘書,差距不小,雖然也有不少縣局的頭頭對他笑臉相迎,但比起王者風可以以記錄員的身份列席常委會的待遇,差別可謂巨大。常委會上討論的都是重大問題,縣裡的所有重大事情和政策的出臺,都要經過常委會。王者風儘管沒有發言權沒有表決權,但能先人一步知道消息,能近此觀察每個常委的態度。對於以後的從政道路來說,就是巨大的財富。
可以說。就比他這個縣長秘書,高了許多。
可惜。王縣長沒能如願以償當上縣委書記,要不他也就跟着水漲船高成了書記秘書。眼見比他還要年輕的王者風春風得意,謝仲志心中多少有點嫉妒。覺得王者風搶了本來應該屬於他的個置。所以對王者風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自從上次丁亥的接風宴上有過交談之後,後來也在縣委大院裡遇到過幾次,都只是點頭而過,連話也沒有多說。
而且對於王者風經常有事外出,不隨時在丁亥身邊等候領導的傳喚,謝仲志認爲他作爲一個秘書,不太盡職,就不免有些看不起王者風。正當他想得入神的時候,突然聽到正在打電話的王秉正聲音一下子提高了許多:“王者風?對對,沒錯,他是丁書記的秘書調到市委?高部長,到底是怎麼回事?要調動王者風也要跟丁書記說纔對小他又不是我的秘書”。
謝仲志吃驚地張大了嘴巴,要調王者風到市委,我沒聽錯吧?纔來縣委一個來月;就有市委領導要調他到進市裡,這樣一個沒有服務意識的秘書,市委領導怎麼會這麼高看他?而且沒開玩笑吧,丁亥這個縣委書記還沒有坐穩個子,還沒有做出政績,秘書就被市委領導看上了,這叫什麼事兒?
裡間的王秉正放下電話。過了半天都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明明他打電話給市委組織部部長高正勇,想要繞着彎子打聽一下丁亥的背景,不想話沒有說兩句,高正勇卻問起了王者風,還說市委組織部正好開辦一期青年幹部培班,重點培養後備幹部,建議蘭谷縣縣委推薦王者風參加。
王秉正震驚的同時,不由心中大惑不解,高部長怎麼會知道一個縣委書記的小秘書,而且還用非常熱切的口氣說話?誰不知道高部長總是一副冷臉;雖然他不是紀委書記,臉色又白,不過許多人都背地裡叫他冷麪王,就是因爲他官威重,不好說話,許多縣委書記見了他,也都刻意陪着笑臉,他都很少露出笑容。
放下電話王秉正心中不免氣悶,王者風是縣委書記的秘書,就算他上市委黨校培訓,也是縣委方面推薦,他是政府的一把頭,要他開口提出來,是不是顯得太明顯向丁亥示好?落到別人眼中,他的顏面何存?再說縣委的事情,也論不着他來指手畫腳,不是難爲他讓他左右爲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