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王者風回到辦公室,見李財源一臉成功的笑意,就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他一句:“財源,要記住一點,勝不驕敗不餒有可成大事,最可悲的事情是首戰先慶功,得意而忘形。”
李財源明白了什麼,立刻一臉嚴肅:“是,王市長,我明白了,以後一定改正。”
王者風又笑了,擺擺手進了裡間,剛坐下,電話就響了,是省委來電。
不是省政府的電話,也不是省委辦公廳的電話,而是省委組織部的電話。
“蘆部長,您好。”王者風非常客氣地主動問好。
“王者風,最近怎麼不去看望蘆笙了?工作重要,但女兒也很重要,是不是?”蘆軍弋上來就提到了蘆笙,就讓王者風心中一動,果然,緊接着蘆軍弋又說,“昨天軍苗還打電話給我,說着說着就哭了,她想女兒了,想讓我有時間帶蘆笙去湘江市看她,我哪裡有時間?”
王者風沒接蘆軍弋的話,他可不敢帶着蘆笙前往湘省去看望蘆軍苗,等於是變相承認他是蘆笙親生父親的事實,就算梅里不急,雲菡煙非得急了不可。
他更清楚的是,蘆軍弋現在打來電話,可不是爲了蘆笙和蘆軍苗之間的親情,肯定另有要事。
果然,蘆軍弋又呵呵一笑:“王者風,轉基因技術推廣不是什麼大事,現在鬧得是不是太大了?”
正戲來了,蘆軍弋還是提到了轉基因的推廣。早就聽說國內轉基因的全面推廣,是蘆家和傅家之間最大的合作項目,王者風一直在擔心什麼時候蘆軍弋會擺到檯面,他也知道早晚蘆軍弋會主動向他提起,以蘆軍弋的性格,有一說一,不會隱瞞得太久。
“也不算太大,蘆部長,您也知道郎市的形勢,我反對轉基因是因爲我確實認爲轉基因技術不成熟,在別的地方推廣我管不着,但在郎市,我就會堅決反對。沒想到,本來是正常的反對轉基因技術的推廣,卻有人藉機向我潑髒水,好象我很好欺負一樣,現在有剛剛開了個頭,以後的事情,估計也不少……”王者風明是說郎市的事情,實際上還是向蘆軍弋表明了他堅定的立場,在轉基因的問題上,寸步不讓。
蘆軍弋哈哈大笑:“看,你不明說,但肯定心裡對我也有意見了,是不是?不錯,確實是蘆家和傅家合作在國內推廣轉基因,也有國外勢力的介入,不過都在可控的範圍之內,你好象對轉基因技術有很深的成見……算了,討論轉基因技術是不是可行,估計我們也達不成共識,我就提一個條件,看在軍苗和蘆笙的面子上,還有我們多年關係不錯的份兒,讓上一步?”
掛斷蘆軍弋的電話,王者風第一次陷入了兩難的境界。
如果說蘆軍弋很強硬地要求他讓一步,他在郎市所受的排擠和委屈一起發作,涌上心頭,肯定會一口回絕蘆軍弋。如果蘆軍弋提出交換條件,他也會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絕。但蘆軍弋以堂堂的省委常委、組織部長之尊,降低姿勢,而且還打出了親情牌和友情牌,就讓他確實左右爲難。
官員也是人,再有原則和立場,也難免在親情和友情面前動搖,平心而論,蘆軍弋又一向對他確實不錯,讓他狠不下心來堅定不移地說不。
讓上一步,怎麼讓?蘆軍弋沒有再細說,他也沒有細問,事情或許還會再有轉機,或許還會膠着,王者風對前景不太看好,在利益面前,因爲以前的關係或許還有溫情,但以前的友情用盡之後,還是利益最大,此時,蘆軍弋就不會再客氣有加了,而是有可能施展手段施壓了。
儘管王者風早有心理準備,或許有一天因爲在某方面觸動了幾大家族的利益,原先的朋友也有可能反目成仇,但沒有想到事情真擺在面前時,心中多少還是有點不太舒服。人都是感情動物,他也很懷念以前和蘆軍弋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時光,也對蘆軍弋對他的諸多照顧,心存感念。只是一個人走到一定的高位之後,必然要有自己的執政理念和立場,況且一直以來,王者風其實都沒有改變什麼,並非是今天有固執有堅守信念。
只是現在有和蘆家有衝突而已。
想了一想,他還是給蘆軍苗打了一個電話,含蓄地說出了他在郎市的所作所爲,和蘆家的利益發生了衝突。
蘆軍苗沉默片刻,有說:“和蘆家衝突,你還有邱家和吳家當後臺,和邱家衝突,你也有吳家和蘆家可以借勢,除非你同時和三家一起衝突,那你就死定了。不過我想你沒那麼傻,也沒那麼大的能量。”
蘆軍苗確實比前沉穩並且有內涵多了,話說得很有味道,王者風就呵呵一笑:“你說蘆部長要是生我的氣了,會怎麼對付我?”
“他手段多着呢,要是你和他平級,他未必能勝,但他現在是組織部長,你就沒有勝算了。不過叔叔表面上特立獨行,其實他有時很孤獨,很在意朋友和親人……尤其是在他朋友很少的情況下,僅有的幾個朋友,他當時再生氣,以後也有可能會後悔。”
女生外嚮一點不假,幾句話就交待了蘆軍弋的老底,蘆軍苗再成熟再穩重,在王者風面前,她也是一個女人,而且還自認是王者風的女人,所以,沒有隱瞞。
王者風放下蘆軍苗的電話,又想了一會兒事情,正要出門,就聽到李財源報告:“王市長,張秘書來了。”
整個市委就有一個張秘書,張堯,市委書記艾成文的秘書,也是郎市市委所有秘書之中,最得勢的一個。
張堯年紀不大,頂多26歲。26歲就擔任市委一把手的秘書,確實讓人羨慕。但和31歲的常務副市長王者風一比,他今年纔是科級的級別就不值一提了。因爲三年之後他也是31歲,但充其量能到副處,而且還未必是實職副處。
王者風卻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人比人,羨慕死人,張堯本來一直比較自得,但自從王者風來後,他就一下收斂了許多,有王者風作爲榜樣,任何自以爲年少得志的人,都會有羨慕嫉妒恨的心理。
張堯是受艾成文之託,特意來請王者風到書記辦公室的,因爲艾書記有事找王市長。
按說書記找王者風有事,又在同一棟大樓辦公,直接一個電話打來就可以了。但卻讓秘書親自來請,就耐人尋味了,表現出的是十足的誠意。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王者風心中有數了,跟隨張堯前往書記辦公室。從他的辦公室到艾成文辦公室,路不長,但要路過許多辦公室,一路上,不少人都看到了張堯和王者風有說有笑的一幕。
在剛剛在常委會上發生了驚人一幕之後,艾書記親自派秘書去請王者風,而且還有意讓別人看到,不少人都心中揣測,難道說,艾書記和王市長要聯手了?
到了艾成文辦公室,艾成文親自起身相迎,給足了王者風禮遇,就更讓王者風明白一點,恐怕艾書記是想借機搬開塗筠了。
艾成文先和王者風寒喧幾句,關心了一下王者風生活上的事情,有沒有困難,吃住是不是習慣,等等,甚至還笑問何時接來家屬,隨後話題一轉,說到了塗筠的問題。
艾成文話裡話外透露出三個意思,一是暗示王者風可以乘機將事情鬧大,如果和省紀委的李書記關係不錯,可以通過私下裡的渠道讓省紀委暗中查實塗筠的問題,同時,他還對塗筠在常委會上對王者風無中生有的攻擊進行了批駁。二是含蓄地提出疑問,想探一探王者風的口風,問王者風在楊彬擔任司機期間,有沒有發現楊彬的異常,還有楊彬爲什麼在塗筠事發之後,突然失蹤——言外之意是懷疑王者風知道一些什麼,甚至在問王者風是不是幕後推手。
第…,也是讓王者風沒有想到的一點,艾成文忽然講起了王薔薇的趣事,也就是一直在郎市部分人士之中流傳的王薔薇一夜成名的趣聞。
“具體是什麼時候我也記不太清了,反正是王薔薇剛來郎市不久,當時哦呢陳舉辦了一場酒會,邀請了郎市不少黨政領導和工商界人士參加,酒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有人在臺上表演節目,是一個歌舞節目,有一個人唱歌,不少人在旁邊伴舞。歌曲唱到一半的時候,有一個蒙面女郎衝到臺上,將歌手推開,說她唱得實在太難聽,還不如讓她來唱。當時不少人都喝得有了醉意,就起鬨讓她唱,結果她還真是技驚四座,歌聲非常動人,不亞於當紅的歌星。”
王者風不得不承認,艾成文實在是當官的時間太久了,講官話套話的時候多了,講故事的水平明顯下降,將一場引人注目的盛會講得味同嚼蠟,好在他能聽個大概就可以了。
“隨後就又發生了更驚人的一幕,正在唱歌的蒙面女郎開始一件件脫掉身上的衣服,脫一件,朝臺下扔一件,引得所有的人都歡呼不斷。當時都喝得有點高了,都不顧形象了,最後蒙面女郎脫得只剩下了一件內衣,在臺上大聲宣佈她叫王美如,外號王薔薇,準備來郎市投資,希望能得到在座領導和工商界朋友的照顧……”
王者風還是第一次見到艾成文眉飛色舞的一面,雖然他講故事的水平一般,但說到王薔薇的非常之舉,還是一臉神往,顯然,當時給他帶來的震憾一直讓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