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周市長的夫人來開的門:“是朱校長,來來,快進來。”
巧得很,他沒有提前給周市長打電話,卻撞了個正着,周市長正好在家裡。
“朱校長,你怎麼不聲不響就來了?”周市長親切地走出來對他說,“也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要是我不在家,你不白來了?”
朱昌盛先將禮物袋熟門熟路地放進他們的小臥室,然後才走進客廳,在周市長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有些拘謹地說:“我是剛剛纔決定來的,所以沒有給你打電話,碰碰運氣。正好你在家,說明我還是有運氣的。”
富態微胖的周副市長笑笑說:“你朱昌盛還是那麼自信,啊?”
朱昌盛心裡一緊,以爲周副市長已經知道了他的情事,便屏住呼吸不出聲,心裡作好了挨批的準備,也想好了替自己辯解的謊話。
可是,他垂着眼皮等了一會,周副市長卻遲遲不開口。客廳裡的氣氛有些沉悶。朱昌盛心裡更加緊張,簡直不敢擡起頭來了。
這時,市長夫人給他們一人端來一杯茶說:“朱校長,喝茶。你們已經放假了吧?”
“昨天放了。”朱昌盛這才擡起頭來看周副市長,小心翼翼地說,“今天剛剛回到家,就接到一個電話。是教育局師資處處長顧衛東打給我的,他說這個暑期,教育局會有很大的人事變動。所以,我就想來問問周市長,有沒有這回事?”
周副市長打量着他,笑着說:“你的消息很靈通啊。”
朱昌盛跟周副市長的關係真的很不一般。他聽了這句話,又愣愣地等了一會,見周副市長沒有提他婚外情的事,就從身邊的小包裡拿出一個信封,不聲不響地往前面的茶几上一放,輕聲說:“裡面是一張銀行卡,密碼在裡面的紙上。”
周副市長好象沒有看見一樣,盯着他的眼睛說:“這個暑期,你有什麼打算?”
朱昌盛這才大膽地說:“呃,周市長,我以前跟你說過一次的。這個暑期,教育局有三位局長要動。所以我想,能不能趁這個機會,把我挪一下位置?降半級也行。”
周副市長心領神會地說:“你還想平調?恐怕不行,你的資格還不夠。就是降級調動,還有些難度。”
“哦?”朱昌盛又心虛地想到自己的婚外情,有些緊張地問,“難在哪裡呢?是我不夠格?還是?”
周副市長沉吟了一下,一字千斤地說:“你還得活動一下,主要是組織部,你去找一下劉部長。這樣,我再幫你跟新調來的秦書記說一說,也許能成。”
“這個秦書記怎麼樣?”朱昌盛小心地探問,“好說話嗎?”
周副市長說:“剛來了三個多月,還看不大出。不過,他是個柔中有剛的人。他能不能在這裡站穩腳跟,幹出政績,還要看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好的,我這幾天就去找劉部長。”朱昌盛心裡好一陣激動,感激地說:“謝謝周市長,你真的幫了我不少忙,我打心眼裡感激你。”
周市長說:“你們就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劉部長家住哪兒,你知道吧?”朱昌盛搖搖頭,周市長就把住址告訴了他。
朱昌盛喝了一口茶,稍微坐了一會,又說了幾句寒暄的話,就站起來告辭:“那周市長,你們事情多,我就不多坐了。”
周副市長夫妻倆熱情地把他送到門口。朱昌盛下了樓,就走出小區,打的往家裡奔。他心裡好興奮,要是真的能調成,我就真正進入官場,就更加吃香,更有前途了。
他一走進家門,張醫生就從他臉上看到了希望,高興地說:“周市長答應了?”
朱昌盛說:“他還讓我去找一下組織部的劉部長。”
“你認識他嗎?”張醫生問,“他喜不喜歡這個啊?”
朱昌盛說:“認識是認識,但不知己。就上次當轉爲縣團級校長時,他招我談過一次話。”
“那拿什麼去好呢?”張醫生幫他出着主意說,“不知道他的情況,你不能貿然去啊。”
朱昌盛說:“反正不能空手去,少了也拿不出手。”說着,一邊洗臉一邊思考起來。想了一會,他又想起那張銀行卡,就生氣地對妻說,“噯,你偷我的那張銀行卡,還給我,這個暑期,我要派用場。”
妻撲哧一聲笑了:“不是偷,是替你保管。”
這是他回來後,妻的第一次笑,笑得很溫柔。妻知道他要錢派用場是好事,就說:“你要多少?我手頭有現金。你這張卡上到底有多少錢?你不把密碼告訴我,我是不會還給你的。”
第二天晚上,他拿了五萬元錢的一張卡,又拎了幾件禮物,去劉部長家裡公關。他要走的時候,妻還是要跟他一起去。他不高興了:“你象影子一樣跟着我,被人看到,多不好啊。”
妻的態度比昨天硬了許多:“我不管,以後你晚上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哼,我就是不放心你。”
朱昌盛頭大了,這可如何是好?他猶豫的時候,妻得寸進尺地說:“你當了官,要把我調到一個單位,也做個輕鬆一點的事。否則,我跟你沒完。”
朱昌盛一聽,頭更加大。他都不想去了,這還當什麼官啊?被她看死,多丟人現眼啊。可想想,他又去了。他想,現在這個社會,不管怎麼樣,還是當官好。他要出門時,懇切地望着妻說:“我求你,不要去好不好?”
妻蠻橫地說:“那你也不要去。”
朱昌盛白了她一眼,氣呼呼地出了門,到了樓下,騎了自行車就走。劉部長家就住在他家不遠的一個小區裡,他就不想再打的去。
妻嗒嗒嗒地跟出來,騎上自己的跑車在後面追他。他拼命踏,妻也使勁蹬。他甩不掉她,氣得七竅生煙,可又無可奈何。
他做賊心虛地想,要是這次真的送錢當了官,妻手裡的把柄就更多了,這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