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出一身汗就好了,跟上次一樣,你回去吧。”誰說我身體不好?朱昌盛感覺有些奇怪,但他馬上意識到,這可能只是別人讓陶曉光來捉姦的一個藉口,就將計就計地這樣應答。這個門是不能開的,一開,學校馬上就會沸騰起來。
“那好,朱校長,你要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就打我的手機,啊?”
朱昌盛回答說:“好的,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門外腳步聲下去了。到了樓下,一個女的聲音模糊地傳上來:“陶校長,朱校長身體怎麼樣啊?”
陶曉光說:“他睡了,沒開門。”
“沒開門?”另一個女人驚訝的聲音。
豎直耳朵的邢珊珊分辨出,前一個是陸紅小珊的聲音,後面是宋老師的聲音。她嚇得坐在馬桶上,氣都不敢透,豎着耳朵繼續聽着下面的動靜。
“應該讓他開門,看看他身體到底怎麼樣了?”宋老師鼓動說,“他一個人住在學校裡,沒人照顧,你應該進去看看他。”
我的天哪。邢珊珊心裡直發毛,這人怎麼這麼愛管閒事哪?她這話的口氣,分明說我在他這裡。她是怎麼知道的呢?好奇怪!
“陶校長,今晚,邢主任老早就回家了,你家裡是不是有什麼事啊?”宋老師用提醒的口氣問陶曉光。
陶曉光沉默。過了好一會,才嘟噥了一句:“我,不知道。”說着,往遠處走去了。
邢珊珊這才鬆了一口氣,悄悄走出來,不敢拉燈,象幽靈一般站在黑暗裡看着朱昌盛。朱昌盛餘悸未消,嘆着氣說:“媽的,差點把我嚇死了。怎麼樣?背後真的有眼睛吧?太可怕了。”
邢珊珊還是固執地說:“所以,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偷偷摸摸,遲早要身敗名裂的。”
朱昌盛深深吸了一口氣說:“看來,我們真的有危險。”
“那怎麼辦?”邢珊珊撲入他懷裡,哧哧地哭了,“你快想想辦法吧。”
“真的要逼上梁山了。”朱昌盛下着決心說,“你快回去,等我的消息。要是他再上來,或者跟宋老師她們一起上來,讓我開門,那就糟糕了。”
邢珊珊這才抹着眼淚,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打開門,閃出去,象逃一樣下樓,再繞到東邊溝沿轉回家。
她不聲不響地開門走進去,見陶曉光一反常態,正靜靜地坐在客廳等着她,她心裡好一陣慌張。
陶曉光第一次用不認識似的目光打量着她:“你今晚到哪裡去了?
她白了他一眼,就往衛生間裡鑽:“你沒權利問。”
陶曉光追過來,她啪地把他關在門外。他氣得在門外大聲說:“你說今晚去辦公室批試卷的,可你老早就離開了辦公室,你究竟到哪裡去了?”
她哼了一聲,冷冷地說:“你今晚,怎麼突然追查起我的行蹤來了?”
“別忘了,我還是你法律上的丈夫。”陶曉光生氣地說,“你是不是在他那裡?他老早就在宿舍裡休息了,說是有病。我很懷疑。”
邢珊珊急了,打開門,衝着他喊:“你說他是誰?你不要誣陷人好不好?今晚,我去外面玩了。”她慌不擇路地說着謊。
“去外面玩?天方夜譚。”陶曉光發出一連串疑問,象棒槌一樣往她頭上砸下來,“去哪裡玩?玩什麼?跟誰玩?”
邢珊珊再次啪地關緊門。她實在回答不出這些問題,只得耍着無賴說:“哼,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就是我象你一樣,跟人去偷情,你也得當場拿住我,纔算有本事。”
陶曉光憤怒地說:“這婚,我不離了,我們扯平了,我不欠你了,還離什麼離?”
邢珊珊說:“不離?不離我就去法院起訴離婚。我有你的證據,你有嗎?”
他們坐在客廳裡,整整吵了半夜,才精疲力竭地各自回房,關門休息。
朱昌盛感到自己真的危險了。早晨一上班,他就感到氣氛不對。陶曉光還象以前一樣在辦公室裡正襟危坐,但臉卻陰得象要下雨一樣。
他習慣每天早晨在走進自己辦公室前,都要到副校長室裡去轉一轉,把要商量的事說一說,然後再回自己辦公室,類似於一些單位裡的早前碰頭會。往常,他心裡儘管有些內疚,但面對情敵還是很坦然,很自信的。
正式結婚以後,陶曉光從名份和肉體上得到了邢珊珊。他們可以名正言順地生活在一起,可以隨心所欲地過性生活,可以形影相隨地同進同出,可以手挽手地走路,昂首挺胸地驕於人前,可以互相體貼互相關心互相制約互相監督,可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可以共同創造並積累財富,可以生兒育女,一生相守,白頭到老……可能說陶曉光就是愛情的贏家嗎?
而他則名不正言不順。不能在人前與她有稍微親暱一些的言行,不能想她就能見她,見她就能親她……總之一句話,他不能公開地親近她。只能偷偷地想念她,與她暗送秋波,對她暗中關懷,跟她暗地裡來往。他們沒有互相制約和監督的權利,沒有互相關心體貼的理由……他們在別人面前,只有故作鎮靜的虛僞面孔,只有公事公辦的冷漠嘴臉,只有言不由衷的尷尬應付,可這就能說他是一個愛情失敗者嗎?
不能!而恰恰相反,他已經成了愛情的真正贏家。他憑着自己的權力征服了她的身,繼而又征服了她的心。征服一個女人的心,纔是愛情真正的贏家。
以前,這個失敗者還一直被矇在鼓裡,還對他感恩不盡,敬畏有加,在利益上結成了生死同盟。
而今天,這個失敗者好象突然醒悟,態度明顯不一樣了。從門外看到他,朱昌盛就禁不住有些緊張。在向他辦公室裡走去時猶豫了一下,腳步放慢了。以前他對我是那樣的尊重和敬畏,現在卻似乎把我當成了仇人。一夜之間,態度就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