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曉光的小心眼,她是知道的,可他對朱昌盛這麼懷疑,她卻沒有想到。她想爲朱昌盛說一句話,又不能太明顯,就模棱兩可地說:“沒有根據的事,不要瞎懷疑。”
陶曉光忙說:“你不說起,我是不會說的。你不要對任何人講。被朱校長知道,會不開心的。被別的老師曉得,那就不得了了。”
邢珊珊還是要出去看,陶曉光以爲她要關心這方面的事,就沒吱聲。她出門,走上七樓,一路走過去聽,都沒聽到朱昌盛的聲音。就走到702室門外,仄耳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面只有喁喁的電視聲,聽不出有人聲。
但她還是忍不住敲了門。邢導遊出來開門,看着這個漂亮陰鬱的女教師問:“你,有什麼事嗎?”
她說:“朱校長在不在?我找他有點事。”
邢導遊臉露驚愕之色:“他怎麼會在我這兒?”
“我……”邢珊珊有些尷尬,結巴着沒說完,就轉身走了。回到房間,陶曉光問:“你看到什麼了?朱校長不在不哪裡?”
她故意告訴他說:“朱校長興致真好,跟呂小妮劉紅上街去了。”
“什麼?”陶曉光張大了嘴巴,“這麼晚了,還跟她們上街?張醫生有沒有去?”
她說:“沒有。”
“是嗎?”陶曉光越發驚訝了,“你看到他們去的?”
她又反過來說他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看你想到哪能裡去了?”
陶曉光興奮地要她,她沒有反抗,卻還是象往常那樣,閉着眼將身上的他想象成朱昌盛,才與他一起達到了高潮。
第二天一早,大家吃了飯,就上車出發了。邢珊珊更加敏感地留心着朱昌盛的一舉一動。她今天要找機會問問他,昨晚他與呂小妮她們逛街逛到什麼時候?這個問題不解決,她如骨鯁在喉,難受極了。
一會兒,車子到達泰山腳下。輕裝而來的教師們紛紛下車,站在停車場上,擡頭望着巍峨蒼翠高聳入雲的泰山,都禁不住發出一聲聲驚歎:“這就是泰山,真是名不虛傳啊。”
於是個個摩拳擦掌,準備開始登山。邢導遊舉舉手裡的小旗,宣佈了一些有關的規定,朱昌盛講了幾條登山的注意事項後,一聲令下:“大家開始登山吧,看誰最先登上泰山頂峰。”
邢珊珊站在人羣裡,一直在偷偷看着他。盼望他能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可他只顧與妻子走在一起,還忘乎所以地邊走邊說笑。她心裡感慨地想,這個人心裡還是隻有妻子啊!
陶曉光招呼着她,與於副校長他們一起往山上爬去。開始,隊伍自覺形成了兩個陣營,一個以他們家庭爲中心,一個以朱昌盛家庭爲中心,前後響應着向上攀登,一個接一個,跟得很緊,誰也不甘落後,象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可漸漸地,隊伍就稀稀拉拉地拉長了,變成了三五成羣的散兵遊勇。
邢珊珊一直在後面,看着朱昌盛的身影。朱昌盛現在身邊只剩下四五個兵,快變成光桿司令了。他跟張醫生並肩走在一起,前面是吳興培,後面就是呂小妮和邢導遊。
吳興培也想提拔,所以平時就有些巴結他,連現在旅遊都跟他走得很近。呂小妮這次沒當上副校長,不象上次沒扶正時急了,好象沒事一樣。她是故意裝出來的吧?那麼,現在她是不是還想接近朱昌盛?想着學校這最後一個副校長的位置呢?邢導遊跟他那種默契的樣子,不說與他有感情上的關係,起碼也有利益聯繫。所以這三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地走在他的周圍。
而她這邊也只有五六個人了。她和陶曉光,於校長夫妻倆,還有劉紅及陸紅小珊老師。大家都努力向上攀登,彎腰佝背,在陡坡處緊緊抓着鐵索。
朱昌盛的身姿很矯健,一直走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還給身邊的人說着什麼。她使勁攀登,想趕上他。可陶曉光不急,慢騰騰的,走走停停。她不停地回頭喊他:“你快一點啊,看人家都爬到那邊去了。”
陶曉光說:“急什麼?又不是比賽。”她拿他沒辦法,不好撇下他去追他們。
過了一會兒,朱昌盛他們已經爬到山腰裡了。她擡頭看他高高在上,只顧自己往上攀登,一點也不顧她,連回頭看她一眼也不肯,真是氣死了。你等等我呀,她在心裡無奈地喊,你在妻面前就裝得這麼正經,這麼怕她?
這時,她看見朱昌盛蹲在上面一塊石頭上,伸出手去拉下面的妻子。因用力過猛,張林鳳上去後,一個踉蹌撲倒在他懷裡。看着他們這股親暱勁,她心裡就象灌進了一罐醋酸:我的天,原來他們還這麼好?那我算什麼啊?真的是個可恥的第三者?那就算了,就此打住吧,以後再也不要睬他了,哼,讓你去跟妻子好吧。
這樣想着,她就悶悶不樂地只顧爬山,不再去關注他了。
到了泰山絕頂,上面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大片。都在興奮地向四周眺望,嘴裡不住地發出由衷的讚歎聲,有的還在做着各種姿勢,咔咔咔,不停地拍照。
邢珊珊被感染了,也站到山頂邊的石涯上去往下眺望,立刻就體會到了“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的意境,胸中涌動着滾滾詩情,可惜她不是詩人。要是朱昌盛在我身邊就好了,他一定會詩興大發,即興賦詩呢。想到這裡,她又不由自主地在人羣中尋起他來。她找了一大圈,終於見他被擠在對面那個山崖上的人縫裡,她根本無法靠近去。
她隨人流來到日觀峰。隨意地跟在陶曉光他們身後走着,看着。
突然,她被一個小小的景緻吸引,走過去一看,不禁怦然心動。日觀峰拱北石四周的鐵鎖鏈上,鎖着一把把“同心”鎖。這些“同心”鎖讓她聯想到愛情,又想到令她心痛的現實:爲什麼此時在泰山頂上,站在他身邊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