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選擇就是不做選擇”！程小東心頭暗道，別看這閔放見面試探之後笑眯眯的很“和諧”，可這和諧之中卻夾雜着如淵的深意。
是的，表面上看，這只不過是因爲人家用了你的文章要補償你，才提出讓你選擇人家補償的方式。只是，你向人家要補償和人家給你補償卻又是兩種說法兩個態勢。
如果程小東就此在閔放說過這番話語之後，將自己需要人家幫忙的事情說出來，閔放自然答應他，不過，這件事情就此爲止，算是兩不相欠了，今後怕也就形同陌路。
“閔大哥，曾哥沒同我說就把我的稿子給用了，我心裡是很不舒服，可談到用錢彌補，兩位大哥也太看輕了小弟，至於分配上的事情，反正國家總會給我們這些大學畢業生一個位子，小弟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安穩生活就好”！念頭只是瞬間閃過，程小東毫不猶豫的說道。
“兩位大哥的補償小弟不想也不要，我只是擔心，老師一旦看到那篇調查報告會不會衝我發火，如果說是曾哥自己的東西，那內容上也未免太過雷同，老師會以爲我抄襲自曾哥這裡卻拿回去矇騙師長。
如果說是我的原稿給曾哥盜用，那老師知道了，肯定會向報社質詢，甚至會鬧到更高的層面上去，所以我不求別的，只求兩位大哥能給我想個說辭，讓我能在老師那裡過關”！程小東把話說的誠心誠意。
“是這樣”？閔放看着程小東的眼睛，在其中，他只發現了純樸的澄淨，隨即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這樣好了，我和秦老也有過幾面之緣，不如我開車載程兄弟回去，一同和秦老說一聲，到時候見機行事自會找到一個另秦老滿意的說法”。
“那就太好了”！程小東高興的點頭，“老師一向嚴厲，我們這些學生在老師跟前的時候話都說不利落，要是閔大哥和我一起回去代我去說，就省了我心驚膽顫的了”。
程小東興奮的站起來，做出這就要走的姿態，心中卻暗罵：“這個閔放太過狡猾，到了現在還懷疑我在秦教授那裡的分量，事到如今也只有帶他前去，這次，臨機而變的恰恰是我了”。
“小東……”程小東和閔放兩人同時站起，曾懷沙當下就有些情急，說到底作爲記者和編輯還是有些文人氣息的，這樣處理，程小東的犧牲太大，他的愧疚更深。
“曾哥，事不宜遲，恐怕今天的報紙已經到了老師的手裡，我們最好要趕到老師看到這篇文章之前，最遲也不能讓老師發作之後纔去，曾哥，代我和小雨說一聲，我這就要畢業了，明天就要回左江，今天本來是要和小雨道別的，沒想到卻出了這個問題，曾哥，事情緊急，那我就先和閔大哥去農科所，老師肯定在那裡”。想到曾小雨，程小東心裡不免有些歉意，因爲曾懷沙的所爲，即便是師生之間感情很好，今後，自己也不會再蹬這個門口啦！
曾懷沙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說什麼，眼光復雜的看着程小東和閔放走出門去，內心唯有嘆息。
出了曾家的房門，程小東和閔放坐到皇冠車上，閔放轉頭對程小東說道：“秦教授我見過幾次，我知道秦老沒有別的嗜好，唯喜好喝茶，我家裡倒是有些特供的好茶，也正好順路，我從家裡拿上，咱們再一同前去”！
這時候程小東正思緒萬轉，想着和秦教授見面時怎樣行事，畢竟秦教授對自己不熟悉，也就是這篇文章曾經給老人過目而已，到了那裡，一旦不慎給閔放看破，那自己真就是枉做小人，閔放要取茶葉，正符合程小東儘量拖延的心理，趕緊從善如流。
閔放開車快而且穩，沒用多久就到了省黨校的後門，緊鄰着黨校後身，就是他家的老宅，一座白色的花園洋房。
“我外公留下的產業，住了幾十年，老頭子也就沒有搬走”！隨口解釋了一聲，閔放將車頭一轉，停在了門口。
“閔放，你回來了正好，快，快帶小濤去醫院”！閔放剛停下車子，還沒有熄火說話，洋房裡就有人衝出來對閔放惶急的說道，說話的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模樣靚麗，看樣子，應是閔放的妻子。
“佟茹？小濤怎麼了”？閔放一聽這話，急忙推門下車，焦躁的問道。
“剛剛出去和小夥伴玩鬧，也不知怎麼的就弄傷了胳膊，脫臼的厲害，動不敢動，碰又不讓碰”！少婦的眼圈有些發紅，扳着閔放的肩膀說道：“我和婆婆誰都沒辦法，也只有你和他爺爺能哄，趕緊送去醫院，時間長了，我怕對小濤的骨骼有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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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碰就不碰麼？我要不是有事回來，難道你們就在家裡傻等”？兒子是閔放的心頭肉，這時受傷，自然心疼，對妻子的說話的語氣，多了埋怨。
“你還說我，婆婆看小濤一直哭鬧，胳膊紅腫，一時慌神還摔了一跤，也不知摔傷了哪裡，躺在地上連動一動都不能，我能有什麼辦法，剛給他爺爺打了電話，可那頭兒卻說他爺爺去了近城”。少婦給丈夫埋怨，心中委屈，聲音中已近帶了哭腔。
“媽媽怎麼也會摔傷”？聽說母親也出了事故，閔放更加惶急，顧不上安慰妻子，匆匆的往裡邊跑去，程小東看了暗中點頭，看樣子，閔放倒是個孝子。
程小東自然不知道，閔放父親如今貴爲一省組織部長，他外婆家的成分卻十分高，在文革中難逃衝擊，在下放勞改的時候，母子相依爲命，比之一般的家庭，感情上更濃郁了幾成。
閔放這時候已經顧不得招呼程小東了，匆匆的跑到了屋中，一眼就看到躺臥在地板上臉色灰白的母親，連在一邊嗚嗚哭鬧的孩子都顧不得，跪坐在母親身邊，惶然的問道：“媽，您感覺怎樣？能不能動”？
“閔放，媽媽的腰好像摔折了，絲毫動彈不得，比錐刺的還痛”！韓潔躺在地上，見兒子回來，苦笑着說道。
“媽，您別急，哪裡會摔斷腰那麼厲害，我這就送您去醫院”！閔放說着，將手插進母親身下，就要抱起韓潔往車上送，可還只是剛要動作，韓潔低吟了一聲，面色更加灰敗，額頭上浸出豆大的汗珠。
第五章 程小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