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舒展着那兩道略濃的劍眉,喬素影心裡充滿了幸福和安定,她真希望這個人就這樣一輩子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懷裡,任由自己靜靜地輕撫。
這邊兩個人在靜靜地享受着自己的幸福,那邊卻熱烈地討論起新一年的打算。
柳青香對雲飛揚說:“飛揚的,那些錢雖然你不要,但對我來說,那還是你的!”
雲飛揚皺了皺眉,衝柳青香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提這事。
柳青香點點頭說道:“咱們不能再這麼無所事事了,反正手裡還有點錢,我看咱們開個廣告公司算了!”
小云提議道:“咱們開個汽車美容店吧,我們以前開過一個,生意還挺好,對吧飛揚?”
雲飛揚微笑着不說話。閉目享受的蕭何吏差點笑出來,那個洗車點什麼時候變成汽車美容店了。
苗苗低聲說道:“我在珍珠大酒店幹了這半年多,真是學到不少東西,如果有了錢,我還是想開個酒店。”
三個女人或強勢的說服,或固執的堅持,或沉默的抵抗,議論了半天也沒有達成統一意見。
“飛揚,你說到底幹什麼好?”小云見思想難以統一,便搬出了自己家的未來夫婿,口氣滿滿,以爲雲飛揚肯定會站在她的一邊,誰知道雲飛揚低頭喝了一口酒輕輕地說道:“我聽蕭哥的。”
衆人的目光不由一起射向了蕭何吏,喬素影輕輕拍了拍蕭何吏的額頭,開玩笑地說:“蕭哥哥,起來了,大家都在等你拍板呢!”
蕭何吏艱難地坐了起來,先喝了一口茶,這才慢慢地說道:“首先,我覺得大家如果能一起幹點事的話,那真地是太好了!其次呢,我覺得這方面的主意還是要香香多拿着點,因爲她畢竟混過多年了,不像小云,什麼也不懂,光會瞎嘰喳。”
一聽這話,柳青香臉上立刻露出了得意之色,笑着衝小云說:“聽見沒小云?”
“哼!”小云不敢跟蕭何吏頂嘴,便撅着嘴把頭扭向了一邊。
蕭何吏又喝了口水,慢慢地把杯子放下:“我有個想法,希望你們能考慮!”
“什麼想法?”柳青香和小云異口同聲地問道。
“最好能把二隊的弟兄們用上!”蕭何吏嘆了口氣:“尤其是動檢的弟兄們,我總認爲有血性,講義氣的人,不管幹什麼,都不會錯的!”
雲飛揚點點頭:“蕭哥說的對,我贊成!”
柳青香沉思着點點頭:“好,那咱們就儘量把這個因素考慮進去。”
蕭何吏皺着眉頭沉思着說道:“他們沒有手藝,除了會檢疫,也沒有別的專業知識,大家都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氣,香香你多費費心吧。”
柳青香慢慢點着頭,突然眼睛一亮:“何吏,你還沒有上任,送禮的拜年的就絡繹不絕,肯定是有好處的!等上了班你留心一下,看看有沒有能照顧到的行業,咱們幹農業也行啊!”
喬素影臉上閃過一絲不安,輕聲說道:“何吏剛上任,
最好不要搞這些東西。”
柳青香有些尷尬,便不再說話。
蕭何吏點了一支菸,慢慢地吸着,許久才輕聲說道:“看看吧,有合適的最好,不過我這個人做事有一個原則,情分是情分,工作是工作,如果混成一鍋,我是不會做的。”
雲飛揚點點頭:“你放心吧蕭哥,弟兄們的事情我來辦,你就不用操心了。”
“飛揚,你有什麼想法?”蕭何吏問道。
雲飛揚沉思了一會,輕聲說道:“我想去承包幾個市場,代收各種稅費,除了交給工商、稅務、衛生等部門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只要收得好,應該有錢賺,弟兄們也能有個安身的地方。”
蕭何吏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很多大型市場收費多是僱傭一些勞教、刑滿釋放人員,暴力收費要挾收費時有發生,如果沒有有效的制約,很容易就帶上黑社會性質。
“飛揚,很多事我也不懂,你自己看着辦吧。但是不管幹什麼,都要三思而後行,切忌不要衝動。”蕭何吏把煙按在了菸灰缸裡。他內心裡不贊成承包市場的事情,可是又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雲飛揚點點頭:“我會的。”
“飛揚,其實你可以幹好很多事情。”蕭何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那句“不一定非做那種事”說出來。
“我明白,蕭哥。”雲飛揚回頭看看小云,對蕭何吏說道:“我想讓麻隊幹這個事!”
蕭何吏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便索性閉口不說了。
* * *
一晃幾天過去了,奶奶的病情一天比一天穩定,漸漸能做些輕微的活動了,照顧起來也輕鬆了很多,有母親和秀蓮兩個就足夠了。喬素影和苗苗分別回了老家,柳青香和雲飛揚則天天跑來跑去籌劃他們的事業。
這天,蕭何吏在病房裡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報紙,便頭靠着牆漸漸打起了瞌睡。
秀蓮怕他着涼,把他的外套從衣架上取了下來給他披在身上。
蕭何吏本來就沒睡着,一有動靜,眼睛立刻就睜開了。
柳青香她們不來了以後,病房裡顯得安靜了許多,蕭何吏和秀蓮的接觸也慢慢多了起來,以前沒怎麼注意她,但隨着瞭解的加深,蕭何吏發現這真是個好姑娘,手腳勤快,但從來不多言多語,沒事的時候總是靜靜地坐着,不管你說什麼,她都認爲是對的,都用一種敬佩的目光望着你,讓你很有種大男人的感覺。
“哎呀,都怪我,把你吵醒了!”秀蓮一臉的不好意思。
蕭何吏笑笑,剛要說話,手機卻響了起來,一看是陸春暉打來的:“陸主任?”
“何吏,奶奶快出院了吧?”
“嗯,還得等幾天。”
“晚上有事嗎?一起吃個飯吧。”
“啊?你先回來了?”
“嗯,有點事情就先回來了。”
“行啊,那晚上聯繫!”蕭何吏放下電話,心裡有些明白,陸春暉肯
定是爲了節後調整的事情早趕回來走動走動的。
* * *
晚上,桃花居酒店。
走廊最深處的一個最小的包間裡,桌子上有四個菜和五六個已經喝空的啤酒瓶。
“辦的怎麼樣了?可別跟上次似得!”蕭何吏笑道,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跟陸春暉說話總是把握不好分寸。
“滾蛋!”陸春暉一臉慍怒:“媽的,烏鴉嘴!大過年的,你少放這些屁話!”
“好好好,不說了。”蕭何吏給陸春暉滿上酒:“這次肯定是應該沒問題了。”
陸春暉點點頭:“如果這次再沒我,那黃北區政府可真他娘地是沒一點正事了!我下了多少力,做了多大的貢獻!”
蕭何吏沒笑話他,因爲陸春暉確實有能力,而且工作作風也夠踏實,這些年也真是付出了很多,便笑着舉起了酒杯:“先提前祝賀一下!”
兩個人一碰杯,把酒喝了下去。
“是原地提拔還是調走?”蕭何吏比較關心陸春暉是不是還留在農林局。
“最好是能走!”陸春暉不屑地撇撇嘴:“任永書這個人太沒魄力,跟他乾沒前途,也沒勁頭!”說完彷彿有些後悔,又有些緊張地囑咐道:“你可別千萬亂說啊!這個關鍵時候,他任永書的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那你還說他壞話!”蕭何吏從心裡不想聽別人說任永書的壞話,但陸春暉有怨言他又可以理解,自從任永書擔任局長以後,陸春暉的各種特權幾乎被消減了大半。
“從年前跑到現在,當個官可真他媽不容易!”陸春暉突然有些激動起來,端起酒杯又幹了進去。
“行了,你這麼年輕,又是純農民的孩子,能提拔副局長還有什麼不知足的?”蕭何吏安慰道。
“是啊,該知足了,一輩子這樣也可以了!”陸春暉很有些感慨:“其實,像咱們這些沒背景、沒關係的農家孩子,能進政府上班混口飯吃已經是祖上的墳地裡冒青煙了,不能奢求太多。”
蕭何吏低頭喝茶,心道誰奢求太多了?是誰剛纔說如果提拔不了那黃北區政府就沒正事了?
“我大學畢業那年,家裡給我寄了二百三十塊錢。”陸春暉眯着眼睛,像是回來了七八年前。
“這麼多錢?”蕭何吏瞪大了眼睛,他上大學時一學期才花六百多元。
“我當時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錢?”陸春暉的眼睛慢慢有些溼潤:“等我在東州找好工作回家一看,你猜怎麼着?家裡能賣的物件全賣了!”
“唉!”蕭何吏沒說話,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他也想起了自己上學時的困窘。
“爲了湊這點錢,家裡下蛋的雞,正屋裡的八仙桌,甚至連麥收的農具都賣了!”陸春暉的臉變得有些扭曲,淚也順着臉頰流下來,他胡亂地擦了一把:“當時我強忍着難受,跟爹孃打了個招呼,把行李放下,獨自一個人跑到菜園子裡,抱着一顆桃樹哭了好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