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侯波,蕭何吏馬上安排尤太華:“聯繫無害化處理場,馬上運過去處理掉,要全程錄像。最好能讓貨主在現場。”
尤太華去了。
蕭何吏坐在老闆椅上,點了一支菸,神情有些恍惚,按規定,應該是讓貨主自己銷燬的,動檢只是負責監督而已,雖然市區兩級都認定是病害肉,但畢竟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看得出紀委監察局和糾風辦都跟徐少姑關係不一般,如果真追究起來,恐怕是凶多吉少。
蕭何吏正在胡思亂想,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一眼,是局裡的好嗎,嘴角不由露出了一絲冷笑:“來的夠快的!”
蕭何吏繼續吸着煙,沒有接電話,任由那鈴聲刺耳的響着。
等電話第二次響起時,蕭何吏把菸頭狠狠地按在菸灰缸裡碾滅,心想有什麼大不了,最多就是提前打道回府,想到這裡膽氣也壯了起來,伸手拿起了電話:“喂,我是蕭何吏。”
“何吏,中午別安排別的事了,跟我去吃飯。”馮連才的聲音。
蕭何吏有點意外,順口說道:“原來是馮局長啊。”
馮連才笑道:“你以爲是誰!怎麼?我不能給你打電話啊?”
蕭何吏忙笑笑:“呵呵,不是,對了馮局長,中午都有誰啊?”
馮連才挺神秘:“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對了馮局長,正好有個事要跟您彙報一下,上午的時候在清河……”沒等蕭何吏說完,就被馮連纔打斷了: “我現在忙着,中午見面了再說。”
“哦。”蕭何吏有些失望地掛斷了電話。
接近中午時分,蕭何吏匆匆地趕到了黃北區政府大院,他心裡有些奇怪,上次早上發生的事情,上午就搞地轟轟烈烈黑雲壓城,氣勢極是駭人,但這次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呢?莫非是她自己也知道理虧,心虛氣短了?
胡思亂想着上樓,直奔馮連才的辦公室。馮連才一見蕭何吏馬上站了起來,拿起包揮了揮手:“怎麼纔來?都等你了!”
蕭何吏一聽“都”字,心裡一動,臉上卻笑道:“馮局,除了你,誰還會等我這個小兵啊。”
馮連才邊向外走邊隨意地說道:“還有喬局長。”
蕭何吏正跟着馮連才向外走,一聽這話心裡一緊不由站住了,喬局長等自己做什麼?難道要組織談話?
馮連纔沒注意蕭何吏的表情,徑直走到了喬玉瑩的門口,象徵性地敲了敲門,便推開準備進去,一回頭卻發現蕭何吏還在遠遠地在後面傻傻站着,就皺了皺眉頭招手叫道:“何吏,過來,快點。”
蕭何吏硬着頭皮走了過來,心想難道真得那麼快,自己早上纔剛查處了神農綠康,中午組織就要找自己談話調動了?
喬玉瑩正在忙着修改一個文件,見了蕭何吏很熱情地招呼說:“小蕭來了啊,先坐一會,我忙完這點咱們就馬上出發。”
馮連才帶着招牌式的彌勒佛笑容坐在了沙發上,拍了拍旁邊,讓蕭何吏也坐下。蕭何吏見喬局長心情不錯,對自己也非常和藹,心裡很有點受寵若驚,但心裡卻依然不很踏實,又看了馮連才一眼,見他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這才猶猶
疑疑地坐了下來。
不一會,喬玉瑩就忙完了,打了個電話把段文勝過來交代了幾句:“改完下午三點前交給我。”
“好。”段文勝不卑不亢地微微點了點了頭,轉身向外走,給了蕭何吏一個問候的眼神,蕭何吏也趕緊欠了欠身子點點頭示意。
看的出喬玉瑩心情很好,笑顏如花地朝馮連才和蕭何吏揮了揮手:“走,咱們出發!”
剛出了辦公室,喬玉瑩突然轉頭對馮連才說道:“差點忘了,讓蘇局長一起參加。”
馮連才臉上閃過一絲不悅,沒有說話。
喬玉瑩看了蕭何吏一眼,蕭何吏望望喬玉瑩,又看看馮連才,也沒有說話。
喬玉瑩臉上的笑容漸漸有些冷淡,沒再說話,徑直走到蘇銀祥辦公室一推門:“老蘇,走,中午陪市紀委的領導吃個飯。”
蘇銀祥在屋裡“嗯”了一聲,提着個包就走了出來,一擡頭看到了馮連才和蕭何吏不由愣了一下。
馮連才強忍着心裡的不悅,對喬玉瑩淡淡地說:“喬局長,既然蘇局長去,我看我就不用去了吧?”
喬玉瑩對馮連才這種以退爲進的做法不太高興,略猶豫了一下說道:“也好,那你就別去了。”
馮連才愣住了,沒想到喬玉瑩這麼痛快地同意自己,臉色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也沒說話掉頭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蘇銀祥看在眼裡,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地得意笑容。
蕭何吏愣了愣,他能看得出馮連才的失落,一口熱血涌了上來,看看蘇銀祥,又看看喬玉瑩,鼓了鼓勇氣說道:“喬局長,那我也不去了吧,市紀委的領導我也不認識。”
馮連才還沒進屋,聽到這話回過頭來:“何吏,你得去。”
喬玉瑩盯了蕭何吏一眼,眼神很複雜,轉身很簡潔地說了一個字:“走!”說完轉身下樓了,蘇銀祥緊隨其後也轉過了樓梯。
蕭何吏回頭望望馮連才,馮連才一臉欣慰與着急地擺着手:“還愣着幹什麼?快去!”
蕭何吏稍稍猶豫了一下,便轉身一溜小跑地下了樓,來到喬局長的車前,剛要開門,喬玉瑩冷冷地說:“坐蘇局長的車!”然後對司機老黃說:“開車。”
蕭何吏訕訕地縮回了拉車門的手,有些尷尬地迎着蘇銀祥的車走去。
蘇銀祥故意沒停,走出去十多米遠才停了下來。蕭何吏也有點惱怒,故意一步三搖慢騰騰地,十多米的距離足足走了有半分多鐘。
上了車,蘇銀祥沒說話,慢慢啓動車子,蕭何吏也不說話,從兜裡掏出一支菸就點上。他知道做什麼也沒用,蘇局長自己是得罪透了,只是有點奇怪,蘇銀忠都走了半個月了,怎麼還不見蘇局長有動靜啊。
整整一路,兩個人沒說一句話,在死一般的沉寂中,車終於到達了清雅軒酒店。
蕭何吏隨着喬玉瑩和蘇銀祥走了進去,不愧是東州最有名也最燒錢的大酒店之一,一進門廳就處處顯示着富麗堂皇的奢華。昨天晚上去珍珠大酒樓,蕭何吏就覺得已經夠豪華了,但現在跟眼前的清雅軒比起來,估計只能算個路邊的家常菜館之類的小店吧。
不但
硬件好,服務也好。三個人剛進門,一個高挑的迎賓小姐就立刻迎了上來,很溫柔的聲音:“請問預定了麼?”
喬玉瑩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祥雲廳。”
蕭何吏偷瞄着喬局長,心裡很佩服,這張依然美麗的面龐隨時都能變化,一會笑靨如花,一會沉似寒冰,一會又像帶了個面具,深沉地猜不出在想些什麼。
“六樓,電梯在這邊,三位請。”迎賓小姐彎了一下腰,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個人隨着這個高挑的女孩進了觀光電梯,蕭何吏看着玻璃外川流不息的車和人羣,心裡有些七上八下,市紀委的領導來怎麼會帶上自己呢?估計又是徐少姑搬來的救兵。
自己處理那批貨是不是有些太輕率了?不符合法律程序啊!漸漸有些明白的蕭何吏越想越怕,偷偷地拿出手機給尤太華髮了條短信:“貨銷燬否?”
幾秒鐘的功夫,短信就回了過來,蕭何吏有些奇怪,尤太華還有這速度,背過身偷偷低頭一看,卻原來是馮連才發過來的:估計跟二隊的執法有關,不要頂,多說好,看完刪掉!
蕭何吏看着馮局長這條充滿善意提醒的短信,心裡有些感動,但更多的卻是不安,這條短信更加驗證了自己的擔心。
正在心亂如麻,手機又響了起來,蕭何吏一看是尤太華打來的,禁不住有點生氣,要方便打電話還給你發短信幹嘛!平時的機靈活絡都哪去了?一邊想着,一邊隨手就狠狠地按了拒絕接聽鍵。
蘇銀祥呵呵一笑,不陰不陽地笑道:“蕭隊長業務還挺忙啊,怎麼?擋着喬局長和我的面還不方面接聽?”
蕭何吏面色一窘,看了看喬玉瑩,喬玉瑩彷彿沒聽見,依然是面無表情,不由心裡一寬,淡淡一笑就把頭轉向了玻璃外街上,一副懶得解釋的模樣。他知道蘇銀忠肯定告了自己的狀,這種找茬估計以後會多的事。
尤太華的短信很快發了過來:“正在焚燒,一會就深埋,全程都有錄像,蕭隊放心吧。”
蕭何吏無奈而絕望地搖搖頭,看來是沒有迴旋餘地了,不過事已至此,心裡卻一下子輕鬆了起來,,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就不如大大方方地伸出自己的脖子吧。
出了電梯,幾個人走進祥雲廳。
屋裡早已等候的幾個人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只有坐主位的一位四十五六的胖胖男人僅僅是站起來伸出了手。
看來這個男人很重要,喬玉瑩閃過衆人,急忙搶步上前,握住了那隻胖胖的手,清脆地笑着說:“徐書記,您遠道大駕光臨,我卻來來遲了,您可千萬不能怪罪啊。”
徐書記哈哈一笑:“喬局長太客氣了,誰不知道再過幾天喬局長就是喬區長了,說不定就請不動了呢。所以我們也是商量着,趁現在還能請得動趕緊請啊。”
喬玉瑩嬌嗔地笑着:“徐書記就愛開玩笑,您的召喚玉瑩什麼時候也不敢不從啊。”
這話說的有點曖昧,很容易讓人起聯想,大家哈哈一陣大笑。
蕭何吏偷偷掃了一眼屋裡的衆人,心裡更加雪亮,紀委監察局的王局長,糾風辦的劉主任都在,當然,還有最重要的那位:英氣勃發的徐少姑徐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