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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楞子在電話那端沉默起來,好半天才說:“我親戚都不借給我錢,我好歹也是一個很有自尊的人,就是死也不會找他們的……這事一下子說不清。你能借給我,我太高興了。自從那天見到你的時候,我能看出來了,你是個好人。其實也不一定真的拿那麼多錢,只要你能過來一下,也許就可以擺平了……”
夏馨雯差點要笑出聲來。好哇,不僅要借錢,還讓我送過去,是不是還想“借”我這個人呢?想的倒美!且看他下一步再怎麼表演吧。
但想想也是,萬一是提供線索的人受到某種威脅或者是爲了給她電視臺提供新聞線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受到了傷害……
想到這兒,夏馨雯就接過話說:“那好吧,我立刻就給你送去——可是你現在在哪裡呢?”
“在……派出所,是……黑龍潭路過來的……北關派出所。”
說這話的時候,他好像問了一下身邊的什麼人,電話裡一片嘰嘰嚓嚓的聲音。
直到這時,夏馨雯纔有點兒意識到,也許這個二愣子不是詐騙,是真遇到什麼麻煩了。但是,就憑這麼一句話,怎麼可能完全相信一個自己毫不瞭解的人呢?她只好沉吟起來,連說這事要等一下,手頭上一下子根本就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來……然後又將信將疑地說:“你沒事跑到派出所幹什麼呀?”
“我我……犯事。實際上又沒什麼,是是他們說我犯事了……”電話那面的聲音愈來愈低,幾乎都聽不清楚了,“這事反正說不清,等你過來就知道了。你是記者,他們怕你的……你就說我是你的那個朋友……”
電話那頭還在喂喂地說着什麼,夏馨雯卻再也聽不進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怎樣坐下來,又坐在什麼地方。電話機扔在一旁,嘟嘟地叫個不休。
她覺得這個二愣子特別的纏人,如果這一次幫助了他,那麼他會不會再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會屁大的事兒都會找到她幫助,將來會不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她愈想愈感到後怕,甚至都有點恐怖了。雖然二愣子向他借的錢不多,那完全可以很輕鬆的幫他這個忙,但是,夏馨雯想,自己又不是什麼慈善機構,像二愣子這樣的農村裡的困難戶,多的去了,以前也有那些遇到困難的人找到臺裡,她也給予過象徵性的幫助,但是,這樣的事兒還是少問爲好。
對於她來說,從小到大這麼些年,錢在她眼裡從來也不過就是一些可以換回東□□的紙而已,有時候多些,有時候少些,但是她從來也沒有如此切膚地覺得,這些紙竟然具有如此沉重的分量,有時只要不多的幾張就足可以把一個人壓死一輩子……她於是想起了莫泊桑的小說《項鍊》,也想到了《羊脂球》。她不是一直在尋找素材嗎,其實只要你睜開眼,現實中不是到處都有動人心魄的活劇在上演嗎?
她什麼也顧不得了,匆匆向跟趙臺長說了這件事之後。
趙臺說:“你管不了那麼多,我們不是救助機構,這樣的事我看就給白水縣派出所打個電話,問問倒是那個楞子犯了什麼事兒,幫他求個情,這樣倒是可以的,至於借錢給他我看不太合適,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些人的素質普遍都不高,雖說只是幾千塊錢,但是,我怕他將來會沒完沒了的找你幫忙。”
夏馨雯覺得趙臺長說的很在理,也就沒有趕往白水縣那個北關派出所。就掏出手機給那個派出所的所長室掛了電話。
對方的態度很明朗,就是把二楞子嫖娼的事兒說了,根據治安處罰條例非要給他做罰款拘留處理。
夏馨雯一聽這事兒,心裡就窩火,他最憎恨男人玩小姐這檔子事兒,真是犯賤了,要是打個架什麼的這樣的治安案件,他可以出面說說情,但是,二愣子犯的是這樣的事兒,她就在電話中安排那個派出所所長道:“這事兒,我就不在過問了,你們對這個人要好好的教育教育,不行就按照治安處罰條例來吧。”
那個派出所所長覺得這個是電視臺的記者打來電話,那是要給面子的,這樣的無冕之王得罪不起,唉!現在的案子真難辦的,一個撿垃圾的人都能夠認識上面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來現在就連撿垃圾的人,也不可小視啊!於是這個派出所所長就問她:“這個人跟你是什麼關係啊,夏總監?”
夏馨雯突然覺得那個派出所長這樣一問,她臉一紅,覺得認識二愣子這樣的人有點可恥,面子上過不去,就隨口答道:“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我的一個經常提供新聞線索的人而已,你們看着處理吧!再見!”
夏馨雯掛了白水縣北關派出所所長的電話之後,就坐在辦公室裡,喝了口玫瑰花茶,就隨手拿起了二愣子給送給她的那份記錄得秘密麻麻的小本子。這個賬本的扉頁上清清楚楚的寫着趙四毛隨手記賬本。
她翻開了第二頁,上面歪歪扭扭記錄着一些開支,收入進賬的一些流水賬,但具體那一天,事件記錄得很詳細夏馨雯就接着往下看去,裡面的內容的表面上看,的確是沒有多大的可用價值,都是表上一些簡單的符號,以及菸酒往來的記錄,他覺得這沒有多大的新聞價值,就往桌子上一扔。站起來就想回自己的廣告公司看看,多少天由於忙於採訪,公司自己都沒有好好地過問過了,情況也不知怎麼樣了,該亂成一團糟了。
正當她要離開的時候,他發現那本密密麻麻的小賬本,這個賬本的扉頁上清清楚楚的寫着趙四毛隨手記賬本,露出了一角,而就是在這一瞥之中,她的目光被一段文字吸引住了:“中秋節,陪楊文到澳門遊玩,他在葡京賭場,賭輸了一條‘紅皖煙’。春節楊文到市領導那兒走動,有花去一條‘紅河煙’……”
夏馨雯就接着往下看……他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這本小賬本,上大部分記錄的都是與楊文的往來,而每次往來的數目,也只是花了幾條普通的香菸,她就納悶了。這趙四毛的賬本,不可能只是隨便送一條簡直的香菸的事兒。
現在夏馨雯心裡清楚,即使是一般的人跟當官的走到不可能只送一條紅河煙的,而紅河煙的價格也只是一百塊錢,況且像楊文這樣的掌管一縣土地的土地爺的檔次,不只是送一條不到一百元錢的香菸就可以滿足的,像土地局最爲普通的工作人員,也抽的香菸都是在“蘇煙”的檔次上,更何況是局長了。夏馨雯相信一點,趙四毛不可能給楊文送禮只送香菸的。就能夠送出手的,這裡面肯定會有更大的鮮爲人知的秘密在裡面。
於是夏馨雯滿肚子疑惑的給孟輝打電話:“孟輝你在哪兒,我這有重要的情跟你說,是有人拾到了一個與趙四毛被槍殺案件有關的一個賬目本。趙四毛被槍殺,我懷疑是不是有人想殺人滅口。說實話吧,還是趙四毛的那個礦上出了亂子,只不過這次不是工作面出事,據說那個礦早已經讓劉亞光副市長給停產整頓了。”
夏馨雯接着又說:“我們不停的接到這個小型礦石場上的工人給我打來舉報電話,我們都沒有放在心上,聽說是因爲停了工沒事情,民工們要鬧着回家,卻領不到工資,就和礦上維持的人打起來,結果打壞了兩個民工。我正要和您這個市長說呢,這個趙四毛完全是楊文等人一手給扶持起來的,名義上是招商引資,實際上簡直就是他的私人企業。我這幾天已經完全瞭解清楚了,這個礦就是楊文給批的,說是曾經上過縣常委會,其實根本就沒有記錄,而且在楊文的支持下,已經偷偷辦了三年了,到現在還是三證不全,按照政策早就應該關閉,可是有曹非罩着,我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這情況屬實嗎?”
“完全屬實,我怎麼敢在您面前開玩笑!”
“那就好,那就好啊!”孟輝呵呵地笑着,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在地上踱過來踱過去,一直踱了好半天,才認真地跟夏馨雯說:“這事你先別亂說,等我的話,暫時先做好保密工作。”
孟輝就掛了電話之後。就讓秘書鄭怡給李翰林打電話,
秘書長李翰林來到了市長辦公室,問:“孟市長,有事?”
孟輝看着他說:“現在這個有人已經掌握了楊文等人的□□的證據,還有就是夏馨雯那個欄目經常接到羣衆舉報的趙四毛那個礦石場違法違紀的一一些內部情況,翰林,你說怎麼辦?
李翰林就說:“有這事兒,也純屬正常,楊文早在我當縣委書記的時候,就發現他在土地審批以及非法使用上存在問題,存在違規操作的嫌疑,只是沒有能夠拿出十足的證據。對他們沒有辦法。”
孟輝道:“翰林!這個情況你可以先和跟紀委書記說一說,但是暫時不要告訴別人,包括市委一把手張西征在內……然後嘛,你可以繼續瞭解一下里面的詳細情況,特別是有關經濟往來的情況,儘快整理一個材料,交給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