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話所這樣說,這件事兒對於林翰林來說,實在是心裡不是滋味。他在心裡自己多了很細緻的分析,這起跳樓事件,是針對於自己競選副市長而來的,這的確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他沒想到這位看不見的對手真是陰險的很,手段也是老道毒辣啊!不到到目的誓不罷休啊!可見這官場真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爭啊!自從原張縣長出事兒,一直到現在,對手一直在沒有停止對自己實施着非常險惡的打擊。他再回人代會上的路上就給趙登打了電話,趙登立刻就回應道:“書記,請指示吧!”
你馬上立刻回去,緊急處理跳樓事件的餘下工作,督促小兵他們趕快把拖欠民工的工錢立即給這個人補發到位,然後再對那個跳樓的男子兌現答應他的要求,對他進行嚴肅的批評之後,就放了吧,把這個人關起來也沒有多大意義了。”
趙登一聽要放了這個擾亂社會正常秩序的人,就急了說:“李書記,這樣不合適,我還是建議現在不要先把這個放了,要追究他刑事責任的。更何況我們還沒有調查到是誰指使這個人的這種過激的行爲呢!”
李翰林這時顯得異常平靜的說:“算了,放了他吧!按照我的指使,你先回白水去辦吧!”
趙登於是,就立刻回到白水縣委,按照李翰林的要求,把跳樓事件的餘下工作很圓滿的解決了,這些拿到了錢的民工,早就都從會場上撤了,趙登就挨家挨戶給他們把工錢送上了門,這些人,也還是蠻純樸的,老實憨厚,拿到錢之後,一個個都興高采烈的連聲道謝,其中還有的民工感動的給趙登下了跪,磕了頭。
但是,白水縣辦主任趙登以及公安局長王軍,怎麼也不理解這一把手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什麼要放了這個人。
李翰林就迅速的給市委張西征書記彙報了這起跳樓事件成功平息的情況,張西征說:“翰林啊,我不是說你,你怎麼能夠在這樣的一個關鍵時候,提前沒有把這起小事兒。理順好呢!這本來就是小事兒,民工的工錢一定不能拖欠,這中央一直是三令五申要求,要保護好民工的合法權利,小不忍則亂大謀啊,你看看,明天就是人代會的最後一天選舉了。很可惜啊,許多代表都強烈要求必須要取消你的副市長候選人資格,爲此我也很爲難啊,你其實很優秀,我們市裡這些年輕的幹部就數你和劉亞光比較有培養前途的,這次本來就作爲市裡培養苗子給提拔到市領導的位置上的,可惜你們縣卻出現了這樣惡件。我也爲你感覺到很惋惜啊!”
張西征這樣的讓人很耐人尋味的話,李翰林聽了心裡很複雜,但是,多年的政治上的歷練,使得他越是在很複雜的環境之下,思維越是很敏捷,頭腦越清晰。他很平靜的說:“是啊,張書記,我代表白水縣的班長向你以及市委領導請罪,是我沒有把工作做好,給這一屆的人代會添了亂子,我自己願意向市委最深刻檢討。”
張西征笑了笑說:“你能夠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一點很好,回頭你寫個檢查給我,我準備拿到常委會上說一下,也好對市委的其他同志有個交代。好了,你會代表駐地吧,不要有思想情緒,放下思想包袱。,明天就是人代會的最後一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睡個好覺,至於還要不要你參加這次的副市長的選舉,我馬上還要請示一下省委葉副書記再次爲你爭取一下這一次機會,如果實在不行,市委會再作考慮!畢竟提拔一個年輕幹部不容易,我們黨培養一個幹部也是要花費多年的心血啊。”
李翰林就不在多呆下去,離開了張西征的休息室,心情失落的回到了人代會指定的賓館駐地。到了晚上,李翰林實在是睡不着覺,這是他自從當上白水縣的縣委書記以來第一次失眠,於是就給市長孟輝打電話。
孟輝就說:“我看這件事,我給你到省委葉副書記下榻的賓館當面給你在爭取一下,看看明天是不是還可以在討論醞釀副市長候選人的名額,再給你報上去。”
李翰林苦笑了一聲道:“算了吧,我看希望不大。”
孟輝說:“你過來吧,到我住的賓館房間來,事不宜遲,我帶你現在就去找葉書記。”
李翰林對於老同學孟輝的幫忙心存無限感激,就說你等我,我自己開車過去,要叫司機了。很快就到。”
其實孟輝再次去找省委葉副書記已經爲時已晚了,市委書記張西政早在今天中午的時候就已經給省委組織部的領導打了電話,彙報了這邊出現的突發事件的情況,他跟組織不領導商量後,張西政就直接與葉副書記通電話。詳細的說了今天上午人代會期間所出現的這起跳樓事件。葉副書記態度很明朗,就說要慎重醞釀副市長候選人的人選問題,原則上基本同意張西政的決定。
孟輝帶着李翰林在沒有見葉副書記之前,就與省委辦公廳聯絡,想盡快與分管淮河市換屆選舉工作的葉副書記取得聯繫。省委辦公廳的領導說,你們完全可以直接到駐地找他當面彙報這件事。
於是,孟輝和李翰林就迅速來到了葉副書記的駐地賓館,先見到他的秘書,秘書建議說,葉副書記在賓館休息呢!讓他再等半個小時直接到葉副書記下榻賓館的房間來彙報工作。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候後,葉副書記聽着孟輝的情況彙報,平靜而深不見底的臉色泛起了微微的漣漪。
孟輝彙報時,在空調溫度本來不高的非常涼爽的房間裡汗珠卻淌滿了面頰。接着就是李翰林抓住談話的機會,也大膽的實事求是的跟葉副書記彙報,等他說完之後,用一種近乎於期盼自責的目光看着葉副書記,心裡感到一陣陣內疚,不管怎麼說,出現這樣的難以收拾的局面,他想他是有點對不住多年培養關照他的上級領導們。
葉副書記聽得出李翰林這個年輕的縣委書記在彙報中流露着自責、難過的情緒,就沒有追問這事件中更深的原因,只是在沉思良久之後說:“小李啊,你先不要緊張,問題出現了,就不要怕,我當幹工作就是要實事求是,真誠面對問題,我看你就是不錯的一位同志,敢於承擔責任,這樣很好,有益於你個人的進步,把問題說清楚了,也就沒有什麼了。今後回去要認真吸取教訓,認真總結,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爲黨委人民幹好工作,哪有不出問題的,但是,要做一個善於總結經驗教訓的優秀幹部,不容易啊”
葉副書記說到這兒,就把臉轉向了孟輝,微微一笑說:“小孟啊,你是瞭解我的,我這個人一向是關心和愛護年輕幹部的,但是,我黨一貫的終止是什麼,就是全心全意爲人民做點實事,讓人民羣衆滿意,這次人代會期間,出現在這樣的突發事件,這是人代會的大忌啊,你們心裡也應該清楚,今天中午的時候,你們的一把手,西征同志,已經給我把這件事兒彙報過了,他可能要找你傳達我的幾點意見,既然你來了,我就還是想給你說說吧。你們回去之後,一定要做好代表們的思想工作,要充分相信代表,尊重代表,體現代表意願。一定要做好羣衆工作,把上訪的民工一定要連夜在選舉之前送回去。一定要保證實現組織意圖。如果,原定會期匆促,可以延長會議時間,總之,一切以保證選舉成功爲原則。”
葉副書記只跟孟輝講兩個“一定要”,但沒有講怎麼辦?周輝聽完指示,心裡涌起了萬千波瀾,他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就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在這種氣氛下,他覺得不比平常拉家常可以開開玩笑,隨意談些問題。
而此時,他是代表一級組織來向上一級組織彙報問題,請示工作來的,這中間的任何一道秩序、規則都不可打破,不可顛倒,不可愈越,也不可隨便。
孟輝仔細體味着兩個“一定要”的指示,他覺得這兩個“一定要”既樸實,又深刻,既簡潔,又複雜,既有羣衆工作又體現了組織意圖,可操作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啊。他體會到了這兩個“一定要”之中的奧妙無窮。孟輝聽完指示,又不好再找話題,到此爲止,就應該告別了。孟輝面對老領導,面對有損老領導形象的問題,他這個淮河市黨政二把手,心情變得十分複雜起來。
孟輝考慮到時間不早了,就和李翰林起身告別,請老領導多多保重身體,請老領導多爲淮河市的工作多指導。最後還有一個請的意思,孟輝是想說請老領導多多關照一下李翰林的參加這次副市長選舉,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請老領導多批評多指正,部下會殫精竭力,努力工作,不辜負上級組織的殷切希望。
葉副書記敏感到孟輝有話沒說完,還想說什麼,但要說的話,葉副書記又似乎早就明白了,孟輝只那麼遲疑了兩秒鐘,葉副書記就搶了先機,說:“哈哈!小孟啊,還有什麼話,你不說我也知道,但是,目前選舉工作形勢很緊迫,選舉火燒眉毛,還希望你多多配合好西征同志的工作了把這一次的選舉工作做好,確保萬無一失,把真正的能夠爲人民辦實事,辦好事的市領導給選出來。其它的事情今後再談吧,你今晚也別跑來跑去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周輝和李翰林聽了這幾句話,眼睛溼潤了,就像一個在沙漠上行走了很久的人,突然撞進了一片綠洲。李翰林心想,省委一級的領導就是不一樣,就是高水平啊,是那麼樸實,那麼平易,心裡就有了一種安慰。但他的那種安慰似乎維持得並不長久,漸漸地,他就感覺到那樸實的話語猶如鍼芒在他背脊骨上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