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漢和朱仁的一番逗笑,讓任笑天和全慕文聽在耳中,都是連連點頭。
從官場上來說,任笑天雖然是貴爲副區長,但在鄉鎮一級領導的心目中,真把他當領導的人並不多。除了年紀輕、資歷短的緣故外,更主要的是他既不是常委,又沒有分管任何一項工作。
這樣一來,他這個副區長也只是喊起來好聽,說穿了,也就是一個高配爲副處級的鎮黨委書記。既然大家的職權差不多,他對海東區的鄉鎮領導來說,也就根本沒有任何的約束力。
這個張書記和朱鎮長會說話呀
。先將領導說在前面,堵住了你的嘴,讓你不得不幫他的忙。說話的同時,還沒有忘記把全慕文給捎帶上,端的是滴水不漏。
全慕文過去在組織部工作時,就沒有少和鄉鎮幹部打過交道,當然知道這些人的眼光特別的辣,心眼也是特別的活。要不然,也不能在沒有錢、沒有物資的情況下,打出一方天地來。
任笑天雖然沒有全慕文那樣的經歷,多年的警察生涯也讓他心中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知道還是財帛動人心,嘴角也就微微翹起,露出了若隱若現的笑容。
朱鎮長一見,連忙接上話頭,說:“老張喲,任區長一笑,這事就有門了。”
“呵呵,張書記,朱鎮長,你們也別擠兌我。這樣吧,你們九龍到我們灞橋,一共是有15公里的路不好走。其中,有5公里在你們的區域裡。”
“是的,是的。”朱鎮長的腦袋象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
張書記沒有吭聲,只是將眼睛盯在任笑天的臉龐上,等着進一步的解說。
“去年,我們進行灘塗開發,第一批投入的資金也只有30萬元錢。你們現在有50萬元錢,完全可以抽出10萬元錢來先修路嘛。”
朱鎮長眨巴了一下眼睛,先是點頭,然後又在搖頭,最後,才苦着臉說:“任區長,你說得倒是不錯。我能理解,第一批灘塗開發的腳步不能邁得太大。完全可以先抽出一點錢,先用於修路。不過,這10萬元錢,又能修多長的路呢?照我看,能修5公里就差不多了。”
張書記也在點頭,心中明白自己這個搭檔說的是實在話。只是當朱鎮長說到只能修5公里路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了一個念頭。莫非......
“能修5公里路,不就行了嘛。”沒等到張書記繼續往下想,任笑天已經接上了口。
張書記心中一動,手中的菸蒂丟到了地上也不撿,直截了當地問道:“任區長,你的意思,是我們只管修九龍段內的那5公里路?”
朱鎮長一聽,頓時傻了眼。你這個老張還挺能瞎想。只修5公里路,那剩下的10公里路讓誰去修呀!
“對呀,你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嘍
。其餘的事情,都由我們灞橋來。”沒等到朱鎮長想出答案,任笑天已經給出了結果。
“真的嗎?”
“任區長,你說的不是笑話吧?”
到了這時,張書記和朱鎮長都忘記了喜怒不露於色的教誨,直接就站了起來。
“坐吧,坐吧,在我們灞橋不會收你們的板凳錢的。”任笑天戲謔地開了一個玩笑。
張維漢也知道自己有點失態,自嘲道:“我就是怕你任區長收板凳錢,纔會這麼站着哩。來,抽支菸。”
“是呵,是呵,我們也是坐得太久,想直直身子吧。”朱鎮長也在自圓其說。
接下來,任笑天說清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打通灞橋與九龍之間的通道。具體的方法,就是讓九龍鎮從50萬元開發費中抽出10萬元,用於修築境內的5公里路,剩下的10公里路,則由灞橋負責修築。
這話聽起來簡單,一旦真要成爲現實,灞橋就要掏出20萬元錢,用來幫助修路。這麼一來,灞橋前後合計要掏出70萬元幫助九龍的開發。
“任區長,我也不知道要用什麼話,才能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了。”張書記隔着桌子,一把拉住了任笑天的手。
任笑天將自己的另外一隻手也蓋了上去,輕輕拍打了兩下,說:“老張,這說什麼話呢?你爲的是誰?我爲的是誰?還不都是當一方領導,保一地發展嘛。”
“任區長,你說得對,當一方領導,保一地發展。我老張託個大,認你這個小兄弟嘞。”老張搖了搖任笑天的手。
任笑天一聽,心中樂了,做好事還有回扣,做出了一個大哥來了,笑着回答說:“行,沒說的,你是大哥,那就什麼客氣話都不用說。你也不用喊我什麼區長不區長的,直接喊我小天就行。”
“行,就這麼說定了。”
任笑天這麼無償地付出,說白了,也不是完全爲了九龍鎮。灞橋的二期灘塗開發,主要集中在與九龍接壤的那一聲
。即使不用打通與九龍鎮的路,灞橋也要修好這段路。只是這修路的時間,就不一定會這麼快了。
雙方商量好了修路的事,兩鎮的合作也就算是落到了實處。張書記留下辦公室主任,負責與灞橋的會計洪娜娜辦理現金劃撥的手續。然後,就急不可耐的催促說:“走,老朱,我們一起去看看小兄弟的成果去。”
他們商量事情的時間並不長,追上大隊伍的時候,也纔到了第一站——新大街的建築工地。
“啊,了不起,了不起。小天呵,照你這麼一個規模,比起市區來也不差呀。”看到眼前的情景,張書記是一臉的驚異。
在他原來的想象之中,灞橋新開闢的大街,最多也就是能開汽車的路。至於現在能投入建築的單位和個人,估計也很有限。畢竟,灞橋的窮底子放在那兒。
沒有想得到,躍入眼簾的是一片火熱的建築工地。整個大街上,到處都有人在施工。更沒有想得到,整個大街的寬度,與市區的解放大道比起來,一點也不遜色。
“怪不得,怪不得我們九龍的瓦工突然都失了蹤,原來都是到了你們灞橋。”朱鎮長聽到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時,這才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全慕文抿嘴一笑,何止於你們九龍鎮呀,這周圍鄉鎮的瓦工、木工和油漆工,也幾乎全都到了我們灞橋。沒辦法,同時開工的施工現場太多了一點。小小的灞橋,怎麼可能滿足這麼大的施工業務耶。
“小天,怎麼沒有看到你們鎮政府的建築工地呢?”張書記又發現了新問題。從街頭看到街尾,稅務所、供電站、供銷社等各個下屬部門一個也沒有拉下,唯獨就是沒有看到鎮政府的工地。
到了此時,他是徹底的把自己溶入了剛纔商定的兄弟情誼之中,一口一聲‘小天’不離口,就好象是相處了好多年的弟兄一般。
任笑天心中佩服張維漢這種打蛇順竿爬的精神,只要發現機會,就契而不捨地盯上來。要想辦成一件事情,還就非得有這種精神不可。
聽完任笑天解說的不修政府辦公用房的理由之後,張維漢有點不解地問道:“小天,你總不能一直不修政府辦公用房吧。到了時候,這兒都已經形成了體系,再想修時,連好一點的地皮也成問題呀
。”
“張書記,這你就不要擔心嘍。我們任區長在設計新大街的時候,早就把政府的地皮給留下嘞。”全慕文在旁邊插了一下嘴。
在外人面前,他還是稱呼任笑天的職務。即使是在已經認了任笑天爲小兄弟的張維漢面前,也照樣不例外。畢竟,這種兄弟相稱還是官場上的味道多了一些,當然不好與他們四兄弟之間的感情相比。
張維漢一楞,咦,既然已經劃定了地皮,又不是沒有錢,爲什麼不施工呢?呃,不行,一定要好好討教一下。他是一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眉毛一揚,就準備繼續發問。
“任區長,既然是這樣,你們爲什麼不建辦公用房呢?依我想,最好建一幢最漂亮的辦公大樓,也在我們海濱市裡好好風光一下。”沒等到張維漢開口,朱鎮長已經搶先說了話。
任笑天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若隱若現的笑容。心道,這房子我能建嗎?人常說,當官的要想能發財,儘管拆遷搞建築。真的這樣做了以後,即使我不想發財,沒有做那種事,可人家能相信嗎?
別說你沒有問題,欲加其罪,何患無詞!雞蛋之中都能找得出毛病,何況一個人哩!罷,罷,罷,這樣的麻煩事,我可不能做。即使要做,也是留給後來者吧。
“呵呵,我都把事情給做完了,以後來的領導來了,肯定會要罵我。”任笑天聳了一下肩頭。
“罵你!爲什麼要罵你?”朱鎮長有點不解。他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碰到這個年青的區長以後,自己怎麼會變成了傻蛋呢?
“呵呵,後來的人會罵我這人做事不地道,只顧着自己撈取政績,也不知道留下一點事讓他們做做,也好弄上一些政績唄。”說話的時候,任笑天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聽到這種調侃的話,在場的人一齊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輛三輪摩托車從旁邊的一條路上疾馳而過。衆人一看,摩托車的車斗裡坐了兩個警察,再加上駕駛員和坐在後面的警察,派出所算是傾巢而出。
難道說,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