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笑天的發問,讓全慕文和趙長思都明白了過來。就衝着盧家父子這種反臉無情的德行,即使是日後有了錢,還是不會好好還錢。到了時候,估計還是會玩出無賴的那一套來。
玩無賴的事,趙長思並不在乎。
哼,誰要是想和我玩無賴,儘管放馬過來,我老趙就是市區出了名的無賴。坑蒙拐騙的事,也不是沒有幹過。不然,那些交警隊、工商所的人,也不會看到我的帽子就喊頭疼。
轉念一想,趙長思又在抓頭,嗨,我不怕無賴是不錯,可兩位哥哥不好做人呀!他們都是在體制裡混的人,有着許多的禁忌,有着許多的爲難之處。再說,還有那些狗日的眼睛在盯着哩!
“草尼馬的個逼,白白的便宜了盧大海這小子。”趙長思也是想得開的人,爲了兩個哥哥的前程,他也就忍痛認下了這個虧吃。只是嘴頭上還有點不服氣,恨恨地罵了一聲。
“便宜!長思,你這話說錯了,我們這四弟兄的便宜,是那麼好沾的嗎?無論是皮小磊,還是那黃大寶,還有那個幫忙做壞事的袁枚,又有哪一個討到了好處嗎?你們放心,我會讓盧大海知道後悔的。”任笑天酷酷地冷笑了一聲。
聽到這話,趙長思的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哇塞,天哥果然是有文化的人。到了這時候,還有反敗爲勝的好主意。
“天哥,你快說嘛。”趙長思象個孩子似的,拉着任笑天的胳膊在撒嬌。
全慕文也來了興趣。他和趙長思的想法,不是完全一樣。這筆投資能不能要回來,倒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關鍵的問題,是這口氣有點咽不下去。
堂堂正正的區長和鎮長,被轄下的兩個無賴給欺侮了,還要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這種事情說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了嗎?
“天哥,天哥。”就在趙長思和全慕文都在急切地等待任笑天的解釋時,有人大呼小叫的衝了進來。
進來的人,是顧之彤。這小子,自從和盧大海反臉之後,最近幾天的情緒一直都很低沉,感覺到自己對不起任笑天。
在顧之彤的心目中,自己和盧大海兩個人,就是天哥在灞橋最爲信任的人。一個是‘東方經營部’的經理,一個是任笑天重點幫扶的親戚。因此,他一直是掏着心窩兒和盧大海交朋友。誰能想得到,就是這個盧大海,竟然做出了背信棄義的事。
光是對不起自己,那倒還要好說一點。千不該,萬不該,你盧大海不應該打天哥的臉呵!天哥那麼有文化的人,竟然會給你這種無賴給戲弄了,這種氣怎麼可能咽得下去!
顧之彤也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自己幫天哥辦事,卻丟了這麼大的一個面子,無論如何也要把面子給找回頭。依着他的想法,就是要找人把盧家父子好好收拾一下。
這樣的做法,在灞橋這種民風強悍的地區也是常事。爲了這事,前兩天,他又到任笑天的辦公室來過一次。
“胡鬧!我警告你顧之彤,只要你還認我這個天哥,就不準再提這件事。”誰知,這話剛一露頭,就被任笑天給斥責了一通。
“天哥,你不知道。施瞎子那幫人都在笑話你哩。”顧之彤一臉的委屈。
任笑天知道顧之彤是在爲自己的面子着急,聽到有人在背後笑話自己,倒也來了興趣,笑眯眯的問道:“噢,有人笑話我?說說看,笑我一些什麼?”
“人家笑話你是紙老虎,是西洋鏡,只能嚇唬人,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哦,既然是這樣,那施瞎子怎麼又不敢來找我的麻煩哩?嘿嘿。真是有種的男人,還用得着躲藏在人的背後開冷槍嗎?”
看到任笑天這麼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顧之彤着急的直跺腳,可又說不出什麼道理。任笑天上前拉了他一把,將他按坐在沙發上,說:“之彤,對付盧大海這樣不講信義的人,根本用不着那些下三濫的東西。前兩天,我不是和你說過嘛,重新確認一下合同,把誠信的顧客和盧大海這種人區分開來,讓他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多賺錢,這就是對他最好的懲罰。”
有了任笑天這麼一點撥,顧之彤當然會開竅,高高興興地離開了任笑天的。
今天下午發生在‘東方經營部’的那一幕,就是顧之彤精心策劃的結果。躲在自己辦公室的顧之彤,看到盧大海父子被自己兩個部下奚落得無地自容的樣子,笑得直喊肚子疼。
盧家父子前腳一走,顧之彤後腳就跑到了任笑天的宿舍。聽到是這樣的結果,趙長思樂得直拍巴掌。
全慕文微一沉吟,笑道:“這一着的好,這一着用得妙。以其人之道,更治其人之身。讓這些貪婪的人,眼睜睜的看着別人在發財,而自己卻失之交臂,痛失良機,纔是最大的教訓。”
“之彤,你可千萬別心軟,別讓人家三句兩句好話一說,就又軟了心。我給你表個態,絕對不會幫助說話的。”趙長思雖然沒有什麼文化,人情世故卻知道得不少。當他發現顧之彤在用眼睛盯着自己時,立即就表了態。
聽他這麼一說,顧之彤咧咧嘴,答應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盧家父子已經被我打入了黑名單,從此不會再得到我們的優惠。”
董海生家,那張八仙桌旁坐着董海生和施瞎子。與往日相比,明顯冷落了不少。
那個說話做事總是十分囂張的顧瘸子,早就被送到了服刑的監獄,沒有十年、八年的時光,是回不到灞橋來了。至於那個董思海和施鳳英,也不知是在哪個旮旯裡廝混哩。
“老大,這事又給姓任的給破啦。”施瞎子說話的時候,有點氣急敗壞的樣子。
董海生一時還沒有弄得明白施瞎子說話的意思,瞪大着雙眼看着對方。
前些日子,他見到了李震民,多少得到了一點安撫。雙方提到任笑天,都是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後來提到了任笑天幫助盧大海家發家致富,都在恨恨地罵任笑天是在沽名釣譽,既賺了錢,又落得一個好名聲。
罵了幾聲之後,李震民突然停住了口。過了一會,才若有所思地說道:“老董呵,既然他任笑天既想發財,又想有個好名聲,不如我們也來幫他一下。”
“幫他?我們憑什麼要去幫這小子!”
“老董,你先彆着急,聽我慢慢說來。”李震民微微一笑,說出了自己的錦囊妙計。
他的方法就是提高收購價格,逼着劉丹丹的‘東方經營部’也進行價格競爭。如果不爭,就會讓自己這邊賺大錢,如果說參加競爭,那就用巨大的財力來打垮‘東方經營部’。到了那時,讓任笑天賠了夫人又折兵,落得一個哭笑不得的下場。
董海生聽了以後,也覺得有理。回家之後,就和施瞎子商量了起來。兩個人都是玩心眼的傢伙,稍一琢磨之後,就發現其中有漏洞可鑽。不但能讓自己發財,還能讓‘東方經營部’無話可說。
剛一開始,他們就讓收購價格提高了三分錢。在這個價位上,不但可以吸引那些專業戶,主動把商品銷售給自己這一方,還能從中獲取不少的利潤。
這一着,倒是打了‘東方經營部’一個冷不防,讓施瞎子嚐到了不少甜頭。只是當他想要進一步擴大營業時,卻碰上了難題,不少的老百姓還是在堅守着合同,說是不能做對不起人的事。
就在這時,盧長富自己主動送上了門。施瞎子心中大喜,盧家是任區長重點幫扶的對象,如果也能倒戈把產品賣給自己,那一定能讓整個灞橋的收購與銷售產生鉅變。正是由於這樣的考慮,施瞎子纔會大方地承諾了一份酒水錢給盧長富。
果然不出所料,盧家的反悔,在整個灞橋產生了裂變一般的效應。既然盧家都能把雞蛋賣給施瞎子,其他的人,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心理障礙了。
正當施瞎子與董海生舉杯相慶的時候,顧之彤也作出了反應,把收購價格提高了三分錢,提到了正常水平上。對這一招,施瞎子這邊的人早有所料,立即又上浮了三分錢。
這樣做了以後,加上各項開支和損耗算起來,施瞎子就要虧本,而且是收得越多,虧得越多。對這樣的事,施瞎子並不擔心。不管是虧上多少錢,背後都會有人給補上。
虧錢也就是眼前這一段時間的事,只要能把眼前這一陣給熬過去,把顧之彤那小子給打垮,那以後的價格,還不是自己想怎麼說,就怎麼收嗎?到了那時,自己又能過上大把數票子的好日子嘞。
就在大家都以爲是要打價格戰的時候,顧之彤卻沒有了聲音,只是讓自己的手下把門給關起來,一戶戶的上門登記,說是確認是否願意繼續執行合同。這不是扯淡嗎?這麼一着又能嚇得了誰!
由於顧之彤這種軟弱無力的反應,施瞎子的收購事業得到了大大的發展。短短的三天時間,收購量就超過了這之前收購量的雙倍還要不止。
高興是高興,只是看到虧損數字在呈幾何級數的上升,施瞎子也在不停地咧嘴。還好在有個董海生在後面支撐着,要不然,他早就給嚇得趴了下來。
施瞎子不住的給自己打氣說:“沒事,沒事,過了這幾天就會好起來的。到了那時,這些流出去的錢,又會重新流回來的。”
誰也想不到,想象之中的價格戰沒有發生,卻發生了今天下午這麼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