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並不知道,自己掀起涼帽的這一簡單舉止會是後患無窮。也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給自己帶來了殺身大禍。
剛開始,‘白眉’的主人,孫家三代人,倒是準備玩上一個李代桃僵,把事情給矇混過關。
有了任笑天繪製的圖像以後,這一招也就自然破產,並且讓孫家三代人也給弄得十分被動。不但丟掉了家族的一個親信,還讓整個孫家在高層領導心目中,造成了很壞的印象。
鬧到最後,孫家那頭老狐狸當然要以家族利益爲重。最好的做法,當然還是丟卒保車。他們決定把‘白眉’拋出去,以平息官方的不滿和追查。
接到通知的‘白眉’,內心之中當然是感覺到十分的苦澀。萬萬沒有想得到,這一次的報應,竟然會是報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過,‘白眉’也沒有逃避現實,誰讓自己犯錯!再說,女兒還在大學讀書,等於是在人家手中抓着哩。想要反悔,也反不了。
已經放了暑假的女兒,在京城也沒有什麼地方去玩,還是蹲在學校裡鑽研自己的學問。‘白眉’也不敢正面去和女兒告別,只能在校園的一角,遠遠地看了孩子幾眼。
‘白眉’不是不想帶着女兒高飛遠遁,只是當他到了校園之後,看到女兒後面吊着的尾巴,就知道自己那個主人已經有了預防措施。他只好死了這條心,老老實實的跑出來讓警方完成追捕任務。
他又怕日後女兒不知道內情,會滿世界的去尋找自己,只好留下了一份手書,丟在一個朋友的手中。當孩子真正長大以後,會從自己的信中知道一個做父親的無奈。
從京城出來之後,‘白眉’早就應該露出身形,讓自己死在警方的槍口之下。只是他覺得有點不甘心,反正離主人給自己的最後期限還有一段時間,就這麼一路奔向了海濱市。
唉,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了最後幾個小時,‘白眉’嘆了一口氣。他在飯店裡吃飯、喝酒,並且摘下了頭上的涼帽,就是要讓自己露出形蹤,就是要讓警方發覺自己,就是準備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這兒枯坐了一個小時,也沒有被人發現。‘白眉’嘴上嘀咕了一句說:唉,真的想死也不容易哩。這些警察,都他媽的真沒有用。
其實,‘白眉’也是冤枉了海濱市的警察。誰也不會想得到,‘白眉’會重返故地,並且到了作案的現場附近。越是防範嚴密的地方,越是容易有漏洞。這,也就是‘燈下黑’的道理。
“噠、噠‘噠——”隨着一陣腳步聲,又有客人到了留香酒樓。‘白眉’也不擡頭,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打量了一下來人。幾個染了花頭髮,身穿花襯衫的年青人,搖搖晃晃的走進了大廳。
“阿華,你去找一下趙老闆,我們也不要包廂,就在這大廳裡找一張桌子就行了。菜也不要多好,隨便點上幾個,夠吃就行。”一個看樣子是頭目的年青人,大大咧咧地吩咐說。
“好唻,祥哥,你先坐,我這就去找趙老闆去安排,保證會讓你滿意。”那個叫阿華的‘花襯衫’,嘴上應了一聲,就往收款臺那邊跑了過去。
錢小祥找了一張方桌坐了下來,端着手下給自己泡好的茶,眼光就在大廳裡掃描了一圈。眼光所到之處,大廳裡的每一個就都進入了他的視線之中。
這一招,是錢小祥在監獄裡,跟一個老江湖學的本領。說是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都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活得更長久一些。
錢小祥就這麼習慣性的一掃描,還就真的讓他發現了目標。操,那個坐在窗下喝酒的人,不就是警方在到處懸賞捉拿的那個‘白眉’嗎?
刺殺事件發生的那天下午,錢小祥也在那小吃一條街上走了一圈,當然也曾看到過那個吃棒冰的男人。事後回憶時,雖然沒有看到面孔,基本身形還是記得清楚的。
這時,他先是看到‘白眉’的身形,好象感覺到有點眼熟,接着就看到了那長得很特殊的一邊白色眉毛。
一想到警方的通緝令,錢小祥的心中就‘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難道是蒼天有眼,硬是在找機會讓我來報小天哥的恩嗎?
“小祥哥,我們要的菜都已經點好了。趙老闆專門給我們拿了兩瓶‘洋河大麴’,說是過一會再過來給你敬酒。”阿華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好,好,幫我謝謝趙老闆了。哎喲,哎喲,我的肚子怎麼會這麼疼。”錢小祥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小祥,你怎麼啦?”阿華連忙扶住了錢小祥。
“祥哥,我送你去醫院。”
“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吧。不要緊,去一下廁所,再服上幾片黃連素就行。”
幾個穿花襯衫的年青人,立即慌作一團的把錢小祥圍到了中間。
“沒事,沒事,我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去一下廁所就好了。你們先吃,我馬上就來。”錢小祥找收款臺要了兩張紙,就急着跑出了大廳。
看着他那匆忙離開的樣子,眯着眼睛的‘白眉’笑了。真難等呀,好不容易纔算是等到了一個眼睛尖一點的人。希望那些警察的反應能夠快上一點,不要再讓我慢慢等下去嘍。
城區警察分局,周廳長還是如同姜太公穩坐釣魚臺一般的安之若素,談笑風生的在陪着孫部長海闊天空地聊天喝茶。孫部長哩,則是苦着一張臉在死命的抽着香菸。看他那個狠勁兒,就象是和香菸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就在兩個人各有所思的時候,有人衝了進來。
“有——有——有消息了——”劉少兵氣喘吁吁的衝進了接待室。滿頭大汗不談,身上的衣服也能擠得下水了。不用多說,肯定是發生了重大情況。
“淡定,淡定,先做三個深呼吸以後再說話。”周紹鬆伸手攔住了從沙發上跳起身,急於想得到最新消息的孫弘寧。聽到周廳長這麼一說,孫弘寧也明白了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越急越是說不清楚話。倒不如讓劉少兵先喘一下氣,反而能更快地得到準確的消息。
劉少兵聽周廳長一說,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規規矩矩的來了三個深呼吸,然後才說出了從任笑天那兒轉來的消息。
在這之前,醫院病房裡,躺在牀上的任笑天,正在有一句,沒一句的陪着妹妹聊天。眼看着太陽就要落山了,他的心情也就開始出現了波動。再過一兩個小時,菡兒就能來陪伴自己了。
想到那種‘性福’的事,他就有一種說不清的激動。至於自己與李若菡之間那些不可解釋的事,任笑天還是採取駝鳥政策,拖得一日算一日。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說唄。
任笑天消除情緒波動的最好方法,就是折騰妹妹任柔萍。一會兒是要喝茶,一會兒是要吃西瓜。剛開始,妹妹都是按照他的指示照做不走樣,時間一長,任柔萍也就罷工了。
“小天哥,我不幹了。你想要什麼東西,自己爬起來去拿。”忙得一身是汗的任柔萍,先是提出了抗議。
“小萍,這個態度可不對呀,你這是一種沒有文化的表現。要記住,我是傷員,你是專門來照顧我的護理人員。”對於妹妹的反抗,任笑天的辦法是視而不見,直接予以忽略,看你又能怎麼辦?
“傷病員?切!你纔是一個沒有文化的傢伙。”任柔萍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她本來還想說,你到了晚上,怎麼不說自己身上有傷呢?一看到菡姐姐來了,就什麼病也沒有了。女孩兒的羞澀,讓任柔萍把到了口邊的話,還是收了回去。
任笑天一聽妹妹的話音,再看到她臉紅的樣子,當然知道任柔萍本來想要說的話。不是有人說的嘛,人至賤則無敵。此時的他,就故意反問說:“小萍,難道我不是傷病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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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我不和你說了。什麼樣的人都見到過,就是沒有見到你這樣厚臉皮的哥哥。說吧,你還想要什麼?”任柔萍終於舉起了白旗。
“這才象話嘛。好吧,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再給端一杯涼白開過來。”任笑天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在賣乖。
只是還沒有等到任柔萍把白開水端過來,錢小祥就一頭衝了進來。他衝進門的樣子,比起劉支隊長來還要不堪。因爲他還要從留香酒樓奔到醫院。這麼一大段路程,也夠這小子喝一壺的嘍。
也虧得他平時總是生活在打鬥之中,身體素質要比一般人好上不少。換個人來的話,在十分鐘的時間裡能跑上一半路就算不錯了。
錢小祥發現‘白眉’之後,並不是跑到警察局,也不是跑到派出所。在整個警察系統,能讓他相信的人,只有一個任笑天。他借肚子疼的理由,上廁所去屎遁,一下子就跑到了醫院裡來了。
任笑天沒有想得到,天上真的會掉餡餅。自己這麼一個住院養傷的人,竟然會在第一時間得到‘白眉’的消息。當然,他不會傻乎乎的衝過去當孤膽英雄。‘白眉’的身手,別人不知道,任笑天還是有點心有餘悸的。
找誰哩,自己應該把這條價值非同一般的消息送給誰?任笑天的心中掀起了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