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忠賢接過周廳長遞過來的香菸,不慌不忙地點燃,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後再噴了出來。
直到升起一片青煙之後,他才慢條斯理的給任四海解釋說:“既然你要說,那我今天就好好地給你說個明白。我來告訴你,小天當初談的女朋友,就是小天這次所救的那個女人,也是你看中的孫媳婦。”
“這麼巧的事呵!好,好,這是一件大好事,這說明他們倆人有緣分。嘿嘿,月下老人早就給他們綁好了紅線,想跑也跑不了。”任四海一聽全校長如此介紹,樂得直拍頭皮。
“你別急着表態啊!我來告訴你,這個女孩兒的大名叫李若菡,是小天讀高中時的同班同學,也是李博時的嫡親孫女。”全忠賢冷冰冰地介紹說。
他在內心之中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自己怎麼會和這麼一個傻不拉幾的傢伙在一起共事的呢?不但是共事,而且是共的大事。現在看來,這麼多年沒有絲毫進展,也確實是輸得不冤。
任四海的反應也不慢,立即想到了高考前的那一幕。孩子在學校門口被一個女人給甩了,直接就導致了高考失利。
他接口問道:“什麼?你說小天在學校談的那個女朋友,就是李博時的孫女,李震民的女兒?你說醫院那裡的那女孩子,就是當初把小天給甩掉的女人?”
“對,你說得完全正確,這個女人,就是你看中的那個孫媳婦。”全忠賢搖了搖頭,這個老兄弟不是一般的糊塗。到了這時候,纔會聯想到這件事。
“什麼,你說什麼?那麼好的女孩子,真的會是李博時那老混賬的孫女?”任四海有點不敢相信的耳朵,大聲追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任四海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一個有幾個大,事情怎麼會變得這個樣子哩!在這之前,他雖然對兩個老兄弟說話態度有點不滿意,但還沒有此刻這麼激動。
只是,到了此時,他在內心之中仍然還存在着一絲僥倖,希望自己是聽錯了話。
“對,你說得對極了。在醫院陪小天的那個女孩子,就是李博時那老東西的孫女,如假包換。”爲了緩解場上的氣氛,全忠賢稍許幽默了一把。只是,他的設想並沒有能夠達到預期的目的。
此時的任四海,那光禿禿的腦袋瓜子上熱氣騰騰,全是汗水。看到全校長點頭以後,他就知道自己最後的那麼一點期望也已經全部破滅。
他‘騰’的一下子就衝到了全忠賢面前,拳頭也豎了起來,一臉怒容的咆哮道:“好你個老東西,到了現在你還在說風涼話。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李若菡那丫頭是李家的種?知道了以後,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事情你不說出個究竟來,我和你沒個完。”
儘管任四海是這麼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全校長一點也不緊張,只是很淡然的看着任四海,依然是在有條不紊地在抽着香菸,全當沒有這麼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似的一樣。
周廳長看到這副形狀,連忙出聲制止說:“任叔叔,你冷靜一點好不好?先聽全叔叔把話說完,你再發火也不算遲。”
“哼,就衝你這個鳥樣子,告訴你也沒有個屁用!”向子良不冷不熱的在旁邊補上了這麼一句。
他是精於分析形勢的人,不要再多介紹,也能從全校長的神態中捕捉到信息,知道其中必有內情。而且,這種內情說出來之後,責任還是會在任四海的身上。
“你想要我說什麼?我又有什麼事情需要給你交待?哼!”看到任四海這副怒不可遏的樣子,全忠賢也知道這個老東西是動了真怒。
他冷哼了一聲後,繼續說道:“他們兩個人開始談戀愛的時候,我一個已經退了休的人怎麼會那麼快的就能知道?等到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我就趕快打電話給你。”
“你打電話給我?我怎麼記不得這麼一回事哩。如果有這事,我絕對不會賴你的。”任四海皺着眉頭想了一會,覺得沒有這樣的記憶以後,他也不肯示弱,立即就反駁了回去。
“哼,你記得什麼?你只記得喝老酒了。我在電話中只說了一句話,告訴你說小天在學校談了個對象,我們做家長的要好好找孩子談一談話。你說,你回答我的是什麼?”全校長也不作辯解,只是在臉上流露出了不屑之色。
“你這一說,好象倒是有這麼一回事。那天我好象是喝了一點酒,回答你什麼話,確實是記不清了。”任四海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搔了搔那光溜溜的頭皮。
事情並不複雜。全忠賢並不是在任的校長,對任笑天在學校的情況,掌握得當然也不是很及時。退休在家的他,只是爲了查詢任笑天的高考準備情況,才從班主任口中得知任笑天已經談了女朋友。
再一瞭解,才發現這個女朋友竟然是李家的孫女李若菡。他感覺到事情不小,怎麼繞來繞去,竟然會和仇家的孫女糾纏到了一起!他立即打電話給任四海,想要商量一個對策。
沒想到,酒喝多了的任四海,根本不聽詳細情況。反過頭來,任四海在電話中把全校長給教訓了一通。說是都到了什麼年代,你這個老叛徒,怎麼還這麼封建思想,難道說你還要干涉孩子的婚姻自由嗎?
全校長一想也對,恩怨不及三代。連任四海這種大老粗都能不計較這些事情,自己爲什麼還要看不破呢?何況,任笑天已經進入了緊張的高考衝刺階段,這個時候也不適合討論這件事。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任四海總是放在口中說的叛徒那件事。雖然其中別有原因,但碰上任四海這種大老粗,總是說不清楚。只是在口齒之間,他也不願意和任四海去較真。
時間長了,全校長也懶得進行分辨。此時一聽任四海又這樣稱呼自己,也就懶得多說話。就這樣,任笑天在學校談戀愛的事,由於任四海喝了酒,就被輕輕鬆鬆的放了過去。
假如任四海沒有多喝酒,假如兩個長輩及時找任笑天交談一下,雖然不會讓任笑天完全擺脫痛苦,但也不至於在考場那一幕出現時,會那樣的措手不及,會出現暈場的結果。只是,世間的事能有假如嗎?
等到考場風波出現之後,任四海又氣得喝了不少酒。
當全忠賢告訴他李若菡的來歷時,他還是沒有聽得進去。只是認爲不就是一個女人嘛,吹就吹了唄。好男兒,怎麼會擔心沒有老婆!再說,小天有才又有貌,更不需要有這麼一個擔心。
高考失敗之後,依照任笑天的想法,就是備戰第二年進行復考。不考上燕京大學,絕不罷休。
全校長也很是贊同這一觀點的,因爲他知道小天的真正實力。只要不受大的干擾,考上燕京大學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件事情,還又讓任四海給攪黃了,原因就是他信了風水之說。任四海認爲任笑天沒有考得上燕京大學,不是沒有這分才學,而是天意不讓他讀燕京大學。
他這種所謂天意的依據,就是在歷史上,任家莊曾經有過文脈這麼一說。當初那個老祖宗說過,孤島上那片聖地,就是文脈所在。後來,由於任家老祖宗不願意爲異族人當鷹犬,就被滿清皇帝派人搗毀了孤島上的所有祖墳。
從那以後,任家莊就有了文脈被挖斷這麼一說。任四海認爲,既然上天不想讓小天讀大學,那就不如弄個警察學校上上,好歹也是個大專,能有一份工作,還又算得上是子承祖業。
至於任笑天后來連遭打擊的那些遭遇,任四海更認爲這是上天註定。自己統共就這麼大一點本領,當然幫不到孩子的忙。與其說去和當權者爭鬥,碰得個頭破血流的下場,還不如讓孩子忍氣吞聲,好好的活着。
這也就是他在任笑天遭遇暗殺之後,首先想到的問題,不是如何挖出真兇,更好地保護孩子,而是要趕快完成傳宗接代大業的思想基礎。
面對任四海如此愚昧的想法,就連涵養很好的周廳長,也弄得有點哭笑不得,一直在搖頭嘆息。只是礙於輩份的事,纔沒有開口說話。
到了這時候,開始輪到向子良發威了。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也沒有能把火氣給平息得了,一腳就把扔到地上的菸蒂給碾到了泥土裡,還用力踩了幾踩。
然後,他才伸手指責任四海說:“你看你,他媽的都說的是一些什麼樣的混賬話?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孩子能活得不累嗎?難怪那個老中醫要說孩子的求生意志不強。你倒說說看,整天象個龜孫子似的受那些王八蛋的氣,孩子能有求生的意志嗎?”
“他呀,除了死喝酒,就是發酒瘋。你們再不過來,小天這孩子,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全忠賢又來了一個火上澆油。難怪他會這麼說話,因爲他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平時想要好好的探討小天的事,總是碰上這老位爺子喝多了酒,有話也沒有法子說。偶爾說上一兩句,也被任四海用叛徒的事,給頂了回去。今天有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全忠賢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去。
“說了你任四海不要生氣,這麼好的孩子讓你來調教,也是給活活的給糟蹋了。”向子良說話一點也不留情面。
全忠賢咐合道:“是呵,字識不得幾個,酒倒是能喝不少。象他這樣帶領孩子,你們說能成大氣嗎?”
就這樣,老特務和全校長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任四海展開了輪番攻擊。本來,任四海還在好好地聽着。聽到後來,越聽越是惱火,兩隻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看他這麼一個樣子,明顯是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