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關於‘白眉’有可能會潛逃國外的推斷,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這中間的原因,當然是很多。有客觀因素,也離不開主觀上的想法。
除了‘白眉’過去就經常在國外作案的經歷,還有這種職業殺手有着自己特定的地下通道等原因。所謂國境線,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根本就值不上一談。當然,這些都屬於是客觀原因。
最爲重要的原因,是想爲抓不到‘白眉’,找一個體面的下臺方式。人都逃到國外去了,你讓警方能怎麼辦?不是不抓,也不是抓不到,而是有着客觀困難。這種理由,對上對下都能交待得過去。
“怎麼?有點沉不住氣啦。別急,別急,做菜的時間越長,味道也就越香,哈哈。有你孫部長在,會有收穫的,一定會有收穫的。”周紹鬆一臉的輕鬆寫意。
周紹鬆還是那種無所謂的架勢,沒有正面回答孫部長的問題。他丟掉手中的菸蒂,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幫助孫弘寧加了一杯開水。
孫弘寧聽了周紹鬆的話,有點氣急敗壞的說:“老周,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急什麼?真的破不了案,又能把我怎麼樣?頂多就是不當這個勞什子副部長吧。”
“打住,打住。我說老哥呀,這話要是讓你家老爺子聽到了,呵呵,你的麻煩可就大了。告訴你,想撂擔子不幹,肯定是沒門。嘿嘿,上面能答應嗎?”周紹鬆給自己也斟好開水後,欲笑不笑的坐回了沙發上。
“不是我想撂擔子,如果真的讓‘白眉’跑出了國,我能有什麼辦法?你也知道的,雖然已經通過國際刑警組織發出了通緝令,作用能有多大?恐怕是一個未知數。”孫弘寧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點不好,放慢說話速度的耐心解釋着。
“仗還沒有打上幾分鐘,你這個指揮員就在泄氣,就在想着要撤退。這可不太正常呀,我的部長大人。”周紹鬆用眼睛盯着孫弘寧,仍然是在用調侃的語氣說着話。
“你別看人挑擔不吃力。告訴你,我要是過不了這一關,非得把你也給拖下水不可。”孫弘寧被周紹鬆盯得有點犯毛,將身子轉了一下,避開了周紹鬆直視的目光。
“哇,你好陰險。沒有想得到,堂堂的孫大部長還會有這麼陰暗的一面。告訴你,部長大人,我可不吃你這一套喲。”周紹鬆一點也不肯退讓,直接就把孫弘寧的攻勢給頂了回去。
孫弘寧看到對方軟硬不吃,也有點無奈地說道:“周老弟,你也幫我出出主意,我應該怎麼辦才行?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總應該要有個解決的方法才行。這樣拖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呀。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個道理!”
“讓我出主意?老哥,你是找錯人了吧!告訴你,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在海濱市好好視察一下工作。說了也不怕你生氣,我就是去遊山玩水。至於抓到抓不到人的事,你自己看着辦吧。”周紹鬆的話,就象是在有意刺激孫弘寧一樣。
“你——”孫弘寧氣得一下子站直了身子,雙眼怒視着對方。周紹鬆就象沒有看到一樣,彈了彈手中香菸上的灰,若無其事的就走出了小接待室。
別人都在外面忙着,即使沒有事做的人,也要裝出一副忙碌的樣子。兩個領導哩,卻在裡面開着沒有營養的玩笑。當然,是不是在開玩笑,也只有他們這兩個當事人才能知曉。
從接待室出來之後,周廳長還就真的離開了指揮部,說是遊山玩水去了。這就是領導與部下的區別,不然爲什麼大家都想要當官,當大官哩。當官的自由呵,怎麼做都好解釋,別人還不能有所質疑。
看着周紹鬆的背影,孫弘寧陰沉着個臉,一連抽了幾支香菸。這才關上房門,給燕京城裡的家中打了了電話。
“爹,這事有點麻煩哩。”孫弘寧的語調有點低沉。
“哦,是周家不肯放手嗎?”電話那一頭的孫老頭,臉上的皺紋全部堆積到了一起,就象是老樹皮一般。
“是啊,剛纔我又試探了周紹鬆的口氣,他是一點不鬆口。說到最後,他乾脆就來了一個直接走人,說是到下面遊山玩水去了。”孫弘寧有點無奈地說。
“遊山玩水?哼,我看他是到任家莊的墳地上,去祭奠那個死鬼吧。”孫益福的說話語氣,讓人聽了會感覺到有點陰森森的。
“我看也是這麼一回事。”孫弘寧咐合了一聲之後,低聲問道:“爹,你說這事應該怎麼辦纔好哩?再不拿出個章程來,我擔心會把事情搞得更加複雜化。”
“你的意思呢?有什麼想法,你就直接說出來,不要拐彎抹角的試探。”孫益福的語氣不是怎麼太好。
“我看這事不是一般的麻煩,拖是拖不過去的。上次,大偉讓黃海的老曹出手,弄了一個假兇手的事,已經引起了上面的不滿。我聽那邊的消息說,今天早晨,老曹已經被紀委的人給帶走了。如果再拖下去的話,恐怕——”孫弘寧沒有說出直接結論,而是拖長了尾音。
“沒有恐怕不恐怕的事,這事已經很麻煩了。聽我的話,立即就把人給交出去。不要再給我講‘白眉’是什麼有用人才的廢話。三條腿的狗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不好找嗎?”孫益福知道兒子的意思,不由分說的就打斷了孫弘寧的話。
“那好,我立即就讓人去辦這件事。爸,大偉那一邊,你恐怕要看着一點才行。這小子,再不拉緊點繩子,會惹大事的。”孫弘寧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大偉的事,由我來收拾他。這個臭小子,惹下了天大的禍事,還是若無其事一般。呃,‘白眉’的事情由你來負責。記住,一定要把屁股擦乾淨。”孫益福發火之後,又對兒子叮囑了一句。
周紹鬆真的如孫益福所說,是去了任家莊嗎?對的,他確實是去了任家莊。只是,他算得上是輕車簡從,除了駕駛員之外,一個隨行人員都沒有帶,連秘書也給丟在市區掌握情況。
誰也想不到,本來是急如星火趕到海濱市來破案的周廳長,在‘白眉’沒有抓獲的情況下,卻一點也不着急。他不但是不着急,而且是把孫部長和自己的部下都扔在那兒不管,真的開始了自己的遊山玩水活動。
海濱市沒有山,但有水。既有海水,也有湖水。此時的他,就逛蕩到了海濱市最出名的大溱湖畔。
位於海濱市東南角的大溱湖,是個水面達幾百畝的淡水湖。在他的四周,星羅棋佈的散落了大大小小的幾十個村莊,任家莊就是其中的一個。
在海濱市,只要提到任家莊,那是遠近聞名的地方。從大人到小孩,沒有人不知道這個地方。環境優雅,固然是讓它聞名遐邇的一個重要原因,但還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任家莊是個古老而又神奇的湖邊村莊。任姓當然是莊子上的大姓,即使是少數不姓任的人,也與任姓之人有着各種各樣的姻親關係。
“老支書,你們這個任家莊,算得上是歷史悠久啦。”一進任家莊,周紹鬆就和老支書拉起了家常。
“那還要說。”老支書很自豪的迴應了一句,然後纔講解說:“按照任家的族譜所記,最早在此定居的任家祖先,大約是在隋唐年間。老祖宗爲了躲避戰亂,就帶着全部族人到處逃難,想要找到一塊洞天福地,能讓大家定居下來。”
“戰亂年代,想要找一塊能夠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周紹鬆咐合了一句。
“誰說不是哩,一路奔波的艱辛,加上到處都是亂兵,幾千人的大家族銳減了不少人口,也一直沒有能夠找到想象中的桃花源。就在大家要絕望的時候,他們發現了大溱湖。”老支書興奮地介紹說。
他用手一指眼前的湖面,說:“你瞧,湖面廣闊,水產豐富,土地肥沃,風調雨順。看到這樣的地方以後,老祖宗哭跪在地上,說這就是上天恩賜給任家人的寶地。從那以後,任家這一族就在大溱湖畔安下了家。”
“不錯,不錯,確實是一塊風水寶地。能住在這麼一處洞天福地,也算得上是前世今生的福緣。”周紹鬆點頭稱是說。
“誰說不是呢?隨着幾百年的發展繁衍,我們任家這一族早就開花散葉,發展衍生到了四面八方。但不管怎麼發展變化,任家莊都是任氏一族的發源地。在外面做官、經商有了成就的人,回家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到任家莊來認祖歸宗。”說到這兒,老支書十分的自豪。
站在一旁的任四海也不甘寂寞,插嘴說:“想要認祖歸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先要找到族中老人,說出自己家庭的變遷,與任家莊這一脈的血緣聯繫。得到確認後,方可在族譜相應的位置上添上一筆。否則,是不會被承認爲任家莊這一脈的後代。”
周紹鬆看到任四海插了嘴,笑道:“任叔,想必你也是族中老人之一吧?”
“那是當然。”任四海將胸脯一挺,很自豪的說道。看到全校長那副不屑的面孔時,他又‘嘿嘿’地笑道:“慚愧,慚愧,我是佔了老首長的光。”
站在一邊的向子良問道:“能讓流落在外的人,取得成功之後爭着要回來認祖歸宗,恐怕也不僅僅是因爲任家莊的正宗地位吧?”
“這位向大叔,你是個明眼人。才聽了這麼幾句話,就找到了其中的原因所在。”老支書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