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警方的壓力一直都很大。來自於警察部的電話,已經從每天一個,增加到了上午、下午和晚上都有電話打過來。
打電話的對象,也從辦公室主任,換成了副部長。到了昨天早晨,直接就是一把手部長親自打電話過來。
讓劉支隊長感到不解的事,孫部長的情緒是越來越焦躁不安,而周廳長卻表現得十分淡然處之,甚至於可以用悠閒自在來加以形容。
這中間的區別,他們當然不可能看不出來,只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罷啦。當然,也沒有人敢去向兩位領導提問這樣的問題。
面對上面的壓力,孫部長除了急得上火之外,就是拼命給各地的警察增加壓力。要求大家增加巡查和審查力度,也就是要通過抓捕和審查嫌疑對象的方法,從中來發現破案線索。
昨天傍晚,黃海市警方傳來消息。說是警方一支巡邏小隊,在一家舞廳裡發現了一個戴涼帽的中年男人。剛準備進一步進行查問時,那傢伙突然爆起發難,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刺傷了一名警察後逃脫。
爲了這件事,黃海警方已經連夜在全市範圍內進行布控,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抓獲這名罪犯。
中年男人,戴涼帽,用匕首,這麼多的特徵,都與刺殺案件中的殺手對上了號。黃海警方的這條消息,剛一傳到設在海濱的總指揮部,在場的警察都比較振奮。
排查了這麼多天,終於有了一條最爲接近兇手形象的消息。下面的事,就是看黃海警方追捕的力度了。
有線索,總比在這之前的大海撈針要強上許多。不管怎麼說,破案工作也算是大大地進了一步。
劉支隊長注意得到,周廳長對這條消息的態度,顯得非常的冷漠。當孫部長興高采烈的來告訴他時,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就再也沒有下文。弄得孫部長當場就有點下不去,只好訕訕的走了開去。
到了今天早晨,黃海警方又傳來消息,說是市警察局治安局一個姓曹的副局長,帶着一支追捕小組在黃東地區組織清查時,發現了嫌疑對象的行蹤。
當時,曹局長立即向市局進行報告。市局領導聽到這樣的消息,當然也是大爲振奮,專門組織了大批特警前往現場,準備進行圍捕。
在合圍形成之前,嫌疑對象察覺了警方的動作,立即進行突圍。在鳴槍警告無效的情況下,曹局長只好親自開槍將其擊斃。
經過覈查,證實此人是從監獄裡逃出來的一名重刑犯人。這人曾經有過襲警的前科,對警方有着很深的仇恨。根據分析,此人應該就是海濱市暗殺案件的兇手。
消息傳開,所有的警察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儘管案件不是自己破獲的,也還是感到高興。總算是找到了這名該死的罪犯,大家都用不着再苦思冥想的去尋找破案線索了。
聽完情況報告的周廳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孫部長也不知是什麼意思,笑嘻嘻的問道:“老周,這麼好的消息,你怎麼還要嘆氣哩?是不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哦。”
“孫部長耶,人有時太聰明,也未必是好事哩。你問我爲什麼嘆氣,我是替那個曹局長悲哀呵。可惜了,好好的一個正處級幹部。”周廳長說的話,劉支隊長聽得似懂非懂。
但他倒是知道一點,那個曹處長雖然只是一個副局長,但由於黃海市屬於是直轄市,所有的幹部都要高配一級。這麼說來,曹處長確實屬於是正處級幹部。至於爲什麼可惜,劉支隊長並沒有聽得清楚。
就在這時,醫院裡傳來了任笑天已經甦醒的消息。周廳長精神一振,站起身來大手一揮說道:“劉支隊長,還有你們幾個人,都隨我一起到醫院去。”
從時間上算起來,周廳長實際上是先李區長一步到醫院的。只是他在醫院門前看到李震民的車子以後,就以先找醫生了解病情爲由,帶着劉支隊長一行人迴避了開去。
這種情形如果讓任笑天看在眼中,肯定是又會多了一道疑問。
照理說,一個是來自於省城的廳級幹部,一個是本地的處級幹部,無論是從地域上,還是從級別上來說,雙方都應該沒有什麼瓜葛纔是。相互碰到了一起,起碼應該要打個哈哈纔是。
誰也沒有想得到,周紹鬆看到李震民以後,只是把眼皮往下一耷拉,直接就轉過了身子。
劉少兵對李震民,也很是不滿。原因就是案件發生的那天晚上,你一個當區長的人,不關心案件的偵查,反而與皮磊志一起飲酒作樂。這種事情,做得還有點人味了嗎?
當然,這是領導之間的事,自己管不着,也管不了。劉少兵是個聰明人,什麼都不管,也不問,只管在前面帶路。他帶着周廳長在醫院裡轉悠了一圈,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又把領導帶到了病房。
讓任笑天大跌眼鏡的事,周廳長進了病房,不是先來慰問自己這個光榮負傷的傷病員,而是徑直的跑到了三個老爺子的身前。
周廳長也不用人幫助介紹,就一邊握手,一邊招呼道:“任老好,全老好,向老好。哈哈,三位老爺子精神都還不錯耶。瞧瞧你們三個老人臉上的氣色,和前兩天相比較,可是大不一樣唷。”
剛纔還冷若冰霜的三個老爺子,這時也不裝酷了。不但站了起來,而且是緊緊拉着周廳長的手,搖了又搖。
不過,他們也沒有說什麼太多的話。只是寒暄了幾句以後,就把空間讓給了周紹鬆,說是正事爲重。不把兇手找出來,大家都不得安寧。
“小天,身體怎麼樣?是不是象那些教授、專家說得那麼神奇,已經恢復得很好了。不許說假話,把眼睛對着我看。”周紹鬆微笑着問道。
他的說話很隨意,不象李震民那麼假,反而有一種家中長輩說話的親切感。就連劉支隊長聽了以後,也感覺到這中間好象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地方。
“在領導面前,我哪能說假話哩。”任笑天憨笑一聲,真把眼睛看着周廳長。
他一眨也不眨的看了一下以後,才調皮的說道:“可能是那一陣霹靂,把我的身體給震好了。現在我的全身上下,除了還有點虛弱之外,其他也沒有什麼不適的地方。”
“那就好,這對你也是一個很好的教訓。不管在什麼時間,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你是一個警察,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能指望你去幹什麼事!”一轉口,周紹鬆就教訓開了任笑天。
只是,周廳長的臉上都是欣慰的笑容,就好象是在數落家中的孩子一般。任笑天雖然是被訓的人,不但沒有反感,卻反而有一種親切感。還在心底深處,多了一種孺慕之情。
接下來的時間,周紹鬆也不再多說話,直接就把任笑天交給了省裡來的刑偵專家和劉支隊長。他自己哩,只是點着了一支香菸,坐在一邊當起了聽衆。
只是他一邊在抽菸,一邊還在深思着什麼。時不時的擡起頭來,用一種關切的目光打量着任笑天。
偵查案件的套路,任笑天都熟悉得很。根本用不着別人發問,就從頭至尾的說起了自己遭遇刺殺的全過程。他這樣的配合,倒是讓來的警察省了不少的力氣與口舌。
任笑天從聽到有人呼救說起,談到自己在途中產生的疑惑,然後放慢腳步的細節,再說到對方選擇出手的時間,是在自己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空檔,到最後,一直說到對方拉開涼帽與自己的對話。
“對方是一個職業殺手,很有耐性。看到我有警惕,就立即停止動作。選擇的時機,很有學問。下手很果斷,一點也不拖泥帶水。得手之後,立即遠遁。只是他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不應該和我打照面。但也算不上大錯,從常理來說,他那一刀刺下來,本來就是必殺之局。我能夠大難不死,純屬偶然,純屬偶然。嘻嘻。”
情況介紹完畢之後,任笑天又對殺手的情況進行了一番點評。說到最後的時候,他也爲自己的大難不死而感覺到慶幸,禁不住的笑出了聲。
周廳長看他笑得有點得瑟的樣子,鼻子裡‘哼’了一聲,有點訓斥的味道說:“你先別慌着笑。這個案件不破,有你哭的日子在後面哩!我現在問你,你如何看待這起暗殺事件?”
聽到周廳長這樣說話,任笑天伸了一下舌頭,然後又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劉支隊長立即意識到他的意思,揮手對幾個手下說道:“你們到四周照看着點,不要讓人接近到這兒。”
看到劉支隊長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任笑天也就不再吞吞吐吐的說話。說:“從整個案件來看,應當說這是一起有預謀,並且是經過精心策劃的案件。殺手能在那兒守着,說明他預先就知道我要到那兒去巡邏。這一點,連我本人都不知道,這就有點讓人不好說了。總不至於季所長會和那個殺手有所默契吧。”
任笑天說了一個自認爲很好笑的笑話,但周廳長和劉支隊長都沒有笑。不但沒有笑,而且表情還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