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整治任笑天,說來很容易,做起來卻並不簡單。作爲一個廳長,總不能無緣無故地赤膊上陣,親自拿刀去砍一個派出所長吧。這就需要一個合適的藉口,需要一個可靠的執行者。
先不談藉口,執行者又是誰呢?海濱市的羅定山肯定不行。這人是周紹鬆的秘書,是不是會聽自己的招呼不談。就衝着周紹鬆在劉丹丹事件中對任笑天的庇護,羅定山也不會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周紹鬆是中箭落馬,還可以討論一下這種可能性。要知道,人家是當上了炙手可熱的中組部副部長,正屬於是青雲直上,春風得意的時候,有誰會願意去做這種背棄舊主的事情呢?
有了羅定山在中間打橫炮,自己再怎麼想要去整任笑天,也都是空話一句。想來想去,就是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方法。黃長春沒有想得到,自己當了廳長以後,想要整治一個小小的派出所長,竟然也會出現力不從心的狀況。
就在這時,袁達明捧着厚厚一迭文件走了進來。黃長春只覺眼前一亮,立即和顏悅色地說:“小袁,你先坐下,我有事要問問你。”
聽到廳長有事問自己,袁達明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還是立即依言坐了下來。他將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充分顯示出了自己對廳長的尊重。
“小袁,海濱那個任笑天是你的同學嗎?”黃長春用一種很隨意的語氣問道。只是在話說出口之後,銳利的目光卻象鷹一樣的盯住了袁達明的臉上。
聽到廳長問起這個問題,袁達明的心中是五味雜陳,說不出的滋味。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個任笑天的命運怎麼會這麼好呢?學校裡的兩朵校花,一直是環繞在任笑天的身旁。就連他成了‘杯具先生’之後,也沒有產生半點動搖。而自己這麼一個衆人眼中的姣姣者,卻連這兩個丫頭的一個好臉色都看不到。
遭遇了一次刺殺,任笑天倒好象是改了運一般,短短時間就連升兩級。就連省城裡都是僧多粥少的研究生名額,遠在海濱的任笑天也能佔有一席之地。第一天開課,又贏得了李教授的青睞。
就拿上一次痛打省長公子的事來說,自己想都不敢想。這小子不但是做了,而且還一點事情也沒有。這不是命好,又能是什麼?
就這電光石火的功夫,袁達明的頭腦中已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他不知道黃廳長爲什麼會關心任笑天,心中雖有醋意,還是趕忙回答說:“是的,黃廳長,任笑天是我的同班同學。”
“哦,這人有些什麼特點和愛好?”黃長春不動聲色地問道。
聽到黃廳長如此問話,袁達明也感覺爲難,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說得太好,擔心會影響自己的仕途。說得太差,又怕引起廳長的感冒。這可怎麼辦呢?袁達明的眼神在不停地閃爍着。
“任笑天喜歡看書,也很有女人緣。性格有點粗獷,做起事來有時會衝動一點。”袁達明終於想出了一套中性的評介。
年青人愛看書,應該算是不錯的評介。至於說女人緣,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嘍。性格粗獷和衝動,稍許差了一點。但這也不是隨口瞎說,有上次怒打孔公子的事情爲證。
黃長春這樣的人,說不上是聞一知十,但也能從袁達明短短的介紹中聽得出話音。他那眯成一道縫的眼睛,輕輕地動了動。呵呵,看來任笑天與我這個秘書的關係,不是怎麼融洽的喲。
“女人緣?是在同學時的緣,還是工作之後的緣?”黃長春輕輕一笑說。聽到廳長關心這些事,袁達明倒反而打開了話匣子。反正這樣的事,怎麼說都不算錯。只要不直接說任笑天亂搞男女關係,也就挑不出什麼把柄來。
聽到省警察廳裡的兩朵花都在與任笑天相戀,黃長春也在嘖嘖稱讚說:“呵呵,看來這個任笑天,還真的是不一般。小袁呀,在這一點上,你是大大的不如他嘍。不行,你是我的秘書,無論如何也要搶回一朵花纔對。”
面對黃長春的調侃,袁達明也只能是苦笑,而說不出話來。如果真的能搶得到手,我又怎麼可能按兵不動?
“小袁,任笑天有什麼特殊的背景嗎?”
“背景!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不過,他這一次的研究生名額,來得好象有點蹊蹺。”
袁達明走後,黃長春還是在思索。看來,這個任笑天還不是一個簡單的對象。要想讓孔公子能夠滿意,一般的方法還不能管用。自己在省廳也只能是鞭長莫及,多了羅定山那麼一道障礙,再好的辦法也無法落實。
對了,要想拿下任笑天,就先要換掉羅定山。黃長春稍一思索,很快就拿定了主張。在他的心目中,已經出現了一個最爲合適的人選。
不大一會兒,治安局局長戴斌就來到了廳長室。聽到黃長春的打算後,戴斌的兩眼在放光。不但是大放光,而且是射出了陰毒的冷光。想到六年前遭人爆打的那麼一幕,他的心中就是怒火中燒。
那一番爆打,不僅讓戴斌失掉了一個美女,而且還讓戴斌破了相。原本俊美的面孔上,至今都有兩道永不消失的疤痕。此時聽到黃廳長說到這個人,戴斌又怎能不是戾氣大發。
“小戴,你到海濱去好好幹上一任局長。有了實績之後,將來進入廳領導崗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黃長春不知道戴斌的隱恨,還在用烏紗帽來做誘餌。
戴斌一聽,當然是心中大喜。既能報復當年的舊恨,又能讓自己在仕途上走得更遠,這種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爲!不對,應該說是三得。自己如果走上廳領導的崗位,那個小丫頭還能逃得了自己的手掌嗎?
戴斌立即將身體一挺說:“廳長,你放心。任笑天是我的學生,上學時就不是一個好學生。到了海濱以後,我會對他好好進行管教的。哦,對了。我聽說任笑天讀研究生的報名費用,就是在我們省廳報支的。我不懂得財務制度,這種做法恐怕也有點不對頭吧。”
黃長春揮了揮手說:“小戴,這事你就不要多管嘍,我心中自然會有數。你抓緊時間做好準備,接到調令就立即上任去。到了那兒以後,也要穩紮穩打,儘快把工作抓上手。”
“廳長,你放心。我保證會在第一時間去海濱,用實際行動來向領導報告工作。”戴斌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表態說。
過了一會,政治部朱主任也到了黃廳長辦公室。儘管知道自己在競爭之中落了下風,朱軍還是保持着正常的心態。誰讓自己只有前任廳長的支持,而沒有省長的扶持呢?
既然廳長之爭已經落定塵埃,應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的。考慮到廳領導發生了變化,當然會要產生相應的人事變動。朱主任就是爲了這些事,專門上門來交換意見的。
交談不久,相互就取得了共識。畢竟才走上一把手的位置,加上朱軍的實力也不弱,黃長春還是要擺出禮賢下士的架勢,當然不會在枝微末節的小事上去吹毛求疵。
談話要結束的時候,黃長春突然想到任笑天的兩個戀人。徐靜柳是秘書長的女兒,當然是不好動。那個易芷寒嘛,倒也不妨當作是敲山震虎,先動上一動。
“朱主任,你們那個年輕的女處長,是不是能適應工作呀?”黃長春吸了一口煙後,好象很隨意的問道。
朱主任從事人事工作非止一日,一聽黃長春的話,心中就打起了結。這哪兒是在關心下屬的工作,明擺着的是人走茶涼。周紹鬆當的是中組部副部長,可不是退二線,更不是犯了錯誤。你這麼急促的想要動他留下的人,是不是也有點過分了一點喲!
“廳長說的是小易吧,很好,很好的一個女同志。將來能接我班的年青人,絕對是這個易芷寒。”朱主任的回答,讓一個本來是想找茬的人,聽了以後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感覺。
我是想要找易芷寒的麻煩,你卻告訴我說她能做接班人,這不是和我對着幹嗎?黃長春被朱軍的幾句話,給堵得死死的。心中不服氣,又想到戴斌剛纔給自己說過報名費用的事,轉口問道:“朱主任,我聽人反應,海濱有個警察讀研究生的報名費用,是在我們省廳給報銷的。”
朱主任一聽,不由得有點鄙視黃長春。你一個當廳長的人,是不是就這麼一個氣度?你有這個必要,來計較這麼一筆幾千元的費用嗎?有這個必要,來和基層一個派出所長來計較嗎?
唉,他嘆了一口氣說:“是的,這筆錢是我特批的。黃廳長,基層的警察,能讀研究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照我看,這樣的事越多越好,需要大力提倡纔對。”
朱主任說了這話之後,直接就揚長而去。黃長春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長時間後才悠悠地說道:“哼,你們都想保着任笑天。我倒想好好看一看,在我的眼皮下,有誰能保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