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成的問話一結束,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任笑天的身上。是呵,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要一個什麼樣的說法?弄得不好的話,你就會落得一個惹火燒身的下場。
任笑天好象沒有察覺到眼前的危機,仍然若無其事的問道:“胡書記,既然當時還有兩個目擊者,你們爲什麼不去尋找證人,卻急着要將我們所裡的警察給帶走,這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知道胡書記沒有安排人去尋找?任笑天,你不要自以爲是,以爲辦案的事情只有你才懂。告訴你,我們心裡比你還要着急吶。再說,我們即使找到了人,也沒有必要告訴你。”皮磊志又從一旁跳了出來。
他那雙小眼睛中閃爍着詭異的神采。嘿嘿,你任笑天不是也在想着要找人嗎?我就讓你慢慢去找。到了時間,老子自然會讓那兩個證人出場的。
你不要以爲做僞證是一件有多困難的事,那兩人只要說一聲沒有與那個死鬼關在一起就行了。不管是誰來查,都是一筆糊塗賬。那兩個人事後也不敢翻供,就憑陷害警察這一條罪名,也要讓他們繼續在說假話的路上走下去。
韓啓國不是要跟着你跑嗎?那就讓他好好地跑上一跑。至於你任笑天,雖然佔了一個不在場的光。就憑着前一陣子跑人,這兒又死了人,我就不信你這個所長還能繼續當下去!
任笑天聽到皮磊志嘲諷的話後,也不動怒。上衣袖子已經擼到了胳膊肘兒上,他雙手抱肘地站在門口,嘴上叼了根香菸也不點燃,只是吊兒郎當地看着皮磊志。心中有鬼的皮磊志,反而在任笑天目光的逼視下,把眼神避了開去。
“這是誰呀,好大的威風!讓我看一看,是誰敢於攔在這兒,不讓人進出。”就在雙方相持不下的時候,派出所大院裡傳來了嘲諷的聲音。
聽到聲音,任笑天猛一激靈,口邊的香菸隨之滾落到地上,也顧不上去看上一眼。任笑天回頭一看,說話的人,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來者不是別人,就是上次曾經帶調查組來過的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許衛東。
看到是這樣一位領導到來,任笑天心中一喜,總算是來了一個能主持公道的領導。只是面對許書記嚴峻的臉色,他可不敢嬉皮笑臉,而是恭恭敬敬的迎上前去。
“許書記,你可來了呀。”任笑天趕忙招呼說。許衛東感覺到了任笑天話音中透出的激動,心中也不覺一暖。臉上卻還是死板板的,沒有一點笑意,只是往會議室跑去。
走到會議室門口時,他才劈頭蓋臉地訓斥道:“你看你的制服是怎麼穿的,還有站在門口的這個樣子,警察不象個警察,流氓不象個流氓。”
任笑天被罵得灰溜溜的,伸了一下舌頭以後,趕忙就將擼上去的衣袖放了下來,規規矩矩站得筆直。
會議室內的人,看到許衛東親自趕了過來,各有喜憂不同。
有了這位大神的到來,胡衛東當然能意識到,事情肯定會增加不少的變數。不管怎麼說,人家是常委,是書記,是一把手,怎麼說,都是要聽人家的。
“許書記,你怎麼親自過來啦。”擔心歸擔心,胡有成還是趕快迎了上去。
他在打招呼的時候,朝着皮磊志看了一眼,意思是想知道會不會有麻煩。皮磊志知道胡有成的意思,微微一頜首,再搖了一下頭,表示沒有任何問題。
許衛東聽到胡有成的招呼後,淡淡一笑說:“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知道。將來說出去的話,一頂官僚主義的帽子,那是跑不了的啦。老胡,你說是不是這麼一個道理?”
胡有成一聽許衛東的話,當然知道話中有話,是在指責自己封鎖消息,擅自行動。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麼一個樣子,想解釋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他只好呲了呲牙齒,沒有作聲。
警察局的萬書記看到許衛東到場,心中當然開心。再看到羅局長也緊跟在後面,心中更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在這之前,萬書記是少數派,根本無力反對胡有成和皮磊志的意見。在其他單位的領導眼中,你們警察機關內部都不統一,都在鬧矛盾。沒有問題,也會有問題啦。
許衛東看到隨自己而來的一行人坐定之後,立即聽取了胡有成的調查彙報和下一步的工作意見。接下來,他朝着列席會議的任笑天說:“任所長,你去把韓啓國同志給我請過來。”
聽到許衛東如此說話,會場上有不少敏感的人都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在這樣的時候,要把一個準備接受審查的警察給請過來。加上了同志,再用上一個‘請’字,很有一點當衆打胡有成臉的意思。
胡有成的臉,刷地一下變得通紅。在場的人都能想象得出,他那對三角眼中射出來的全是怒火。
任笑天說了一聲‘好哩’,轉身就往會議室外那一間暫時將所裡警察暫時隔離的辦公室跑去。
“韓啓國同志,書記大人有請嘍。”一到辦公室門外,任笑天就大呼小叫起來。
看到任笑天這麼一副輕鬆的樣子,原本都保持沉默狀態的幾個人,一個個的眼睛中頓時都出現了光彩。韓啓國不慌不忙地走到門前,笑問道:“小天,你又在玩什麼鬼把戲呀。”
“老韓,你這就說錯了吧。咱們都是有文化的人,怎麼能象那些黑心腸的人一樣,玩什麼鬼花招吶。”任笑天擠眉弄眼地說道。他走到韓啓國身邊,才附在韓啓國的耳朵上,低聲說了幾句話。
韓啓國失聲說道:“小天,你說的是真的!”
“老韓,你這就不仗義了吧。想我任笑天這麼一個科學家,怎麼會矇騙你這樣一個老領導吶。”任笑天得意地輕笑道。
還關在隔離室的程學進一聽,就急着問道:“小天,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天機不可預泄,不可預泄。嘿嘿,程大哥,你就再熬上一會吧。”任笑天打了一個‘oK’的手勢,就拉着韓啓國去了會議室。
“韓啓國同志,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對自己的做法後悔嗎?”許衛東給韓啓國發了一支菸之後,和顏悅色的問道。
“後悔?是的,我是後悔過。感覺到自己很委屈,爲什麼好心做了好事,卻沒有好的回報呢?”韓啓國實實在在的回答說。
許衛東繼續問道:“以後碰上這樣的事情,你還會繼續這樣做嗎?”
“當然要這樣做。人家又不是罪犯,我憑什麼要關人家呀!只是以後要這樣做,是得要動動腦筋嘍。要象我們任所長說的那樣,要學會保護自己才行。”韓啓國有點苦澀地回答說。
難怪他感覺到難受,本來只是憑着良心做事。卻沒有想得到事情會變成這麼一個樣子,好心人反而要成爲階下囚。不但自己要遭殃,還差點把那些才參加工作的孩子也要拖下水,這是何苦呢?
許衛東注意到了韓啓國面部表情,也知道這一事件的發生,不但對韓啓國是一個重大的心靈挫傷,對整個派出所的警察,也是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任笑天,你們從這一事件中,應該要吸取什麼教訓?”許衛東也無法對韓啓國安慰什麼,只好把話題轉了過來。
任笑天一聽這個問題,心中明白已經是大功告成,輕鬆地回答說:“一是雖然不關押,也要落實保護措施,以防萬一。二是發生突發事件後,應該對兩個目擊者進行有效控制,迅速移交給有關部門進行取證,以防那些鬼蜮心腸的人使壞。”
“嗯,說得不錯。下一步的工作,你有什麼打算?”許衛東的面部依然是沒有什麼表情。
聽到許書記這麼一問,任笑天有點發朦。下一步的工作,關我什麼屁事呀。你們政府惹下的麻煩,到了最後又把我們派出所給攪得一團糟,我還想着找事做,那不是吃飽了撐得慌嗎?
任笑天雖在暗中腹誹,嘴上可不敢公開說出來。當他看到許書記的目光時,也知道不扯上一個三句半,那是過不了門的。
說什麼好呢?任笑天清了清喉嚨,規規矩矩的彙報說:“我覺得有兩件事情要做。一是配合領導做好死者親屬的工作,講明真相,消除親屬對我們派出所的誤解。”
“嗯,可以。”許衛東哼了一聲,表示贊同。
看到領導認可,任笑天繼續發言說:“第二點,就是要盡力縮小負面影響。也就是要做好所裡全體警察的思想工作,讓大家從陰影之中走出來。不能因爲少數人卑鄙無恥的舉止,而影響到我們做人做事的信念。”
“行,就這麼說。任笑天,去把你們所裡的人,全部請過來,我和大家說一句話。”許衛東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陽光。
當任笑天把全所警察都喊到會議室時,許衛東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給文萊派出所全體警察鞠了一個躬。
然後,他才用充滿謙意的語氣說道:“韓啓國同志,文萊派出所全體警察同志們。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向你們道歉,向你們說上一聲對不起。”
許衛東的話,當然是滿場皆驚。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事情產生了如此逆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