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到達海濱市區的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十二點。任笑天沒有讓汽車直接開到派出所,而是直接將司機安排到賓館住了下來。
他在心中嘀咕道:“嗨,我可不能犯傻。車子弄到派出所門口,被那些老百姓給砸了以後,我可沒有辦法給吳司令員交待。即使不被砸,我也不好說是人家司令員用車送我回來的呀。嘿嘿,還是低調一點好。”
從賓館到派出所的這一路上,除了偶爾碰到的巡邏隊以外,基本上就沒有碰到行人。進入的秋季的夜晚,多少還是有着那麼一點寒意的。
也不知丹丹姐回到了海濱沒有?這個時候,任笑天突然想起了早晨堅持離開自己的劉丹丹。可憐的姐姐,可敬的丹丹。別怕,從今以後,我會讓自己的肩膀給你作依靠的。
沒有多大一會,任笑天就到了派出所門前。穿着便衣的任笑天,先站在派出所門前觀望了一陣。可能是夜靜更深的緣故,除了地上丟了一大堆的垃圾之外,門前吵鬧的老百姓都已經散去。
“咚咚!”任笑天敲了一下門,沒有回答。他就大聲朝着院子裡喊道:“派出所裡有人嗎?我是任笑天。我從省城回來啦。”
報了自己名字以後,派出所的大門才慢慢地打開了一道縫隙來。程學進探頭一看,不由得驚喜交集。連忙就把門整個的打了開來。他用有點不相信的語氣說道:“任所長,真的是你回來啦?”
“當然是我啦,難道你還能找到第二個任笑天不成?”任笑天當即用略帶詼諧的語氣回答說。
他聽到對方的語氣,也知道今天白天是折騰得不輕。這個時候看到自己回來,纔會流露出如此激動的神態。
程學進一聽到任笑天的說話,連忙轉過身去,雙手高舉地狂呼道:“所長回來嘍,所長回來嘍!”
聽到他的叫喊,原來坐在辦公室裡發呆的的幾個警察,都一窩蜂地跑了出來。這個喊‘所長’,那個喊‘小天’,一剎那間就亂成了一片。由此也能看得出,雖然上任時間不長,任笑天已經成了派出所裡的主心骨。
“小天,你回來得好快呵。本來我還估計,最早也得明天中午纔會到家的哩。”韓啓國感嘆了一句後,又猜疑地問道:“嗯,不對呵,小天。什麼時候開始,省城有了到我們海濱這兒的夜班車啦?”
“嘿嘿,老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運氣好,不要起得早。我接到你的電話之後,就聽說軍區那邊有一輛車子要到海濱來,這不就趕上了嘛。”任笑天裝出了一副得意的神色。
有時候,編造一點善意的謊言,也是生活當中的一種自我保護。總不能大大咧咧地告訴別人說:“我是在軍區吳司令員家吃飯。他讓車子送我回來的。”
即使那樣說了以後,有的人不信,會說自己在吹牛皮。有的人信,又會說自己不成熟,拉大旗作虎皮。既然是這樣,不如不說。
莘浩祥最是眼明手快,趕忙給任笑天端上一杯茶後,口中嘖嘖稱讚說:“任所長,你的運氣真好。如果你在家的話,肯定不會出這麼大的亂子嘍。”
“莘浩祥,你這個馬屁精,又開始瞎說話了吧。真的是麻煩上了門,擋也擋不住。”程學進趕忙打了一個過門,防止韓啓國心中難受。
任笑天也是眉頭一皺,不想接着這個話題說下去。再說下去的話,會讓其他人感覺不豫的。他立即打斷話題問道:“老韓,你來說說看,情況到底怎麼樣嘞?”
“還能怎麼樣?剛纔皮局長來了幾分鐘,光是把我們教訓了一大氣,就是讓我們守候待命,其他什麼都沒有說。”程學進搶先說了話。只是說得有氣無力的樣子,讓人看了好象是沒有吃晚飯似的。
“老程,我讓你找的人,情況怎麼樣?只要能找到了那兩個人,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任笑天用腳趾頭去想,也能知道皮磊志不會有什麼好話說得出來。
他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費精力,而是直奔主題的問起了自己關心的內容。做事就是要牽牛鼻子,只要這個問題解決好了,那就是天下太平。
聽到任笑天如此一問,韓啓國有點懊惱地把頭一低。嘆了一口氣以後,沒有吱聲。看到對方這麼一個樣子,任笑天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沒有能夠及時找到證人,這個事件就不是一般的麻煩嘍。任笑天在心中埋怨道:老韓呵老韓,這一回,你可算是誤了大事嘍!
看到指導員沒有吭聲,莘浩祥趕忙插嘴說:“任所長,我已經去找過了。你提醒過了之後,我就去過了那兩人的家中。當時,我到了那兩個人的家中,人家說了,不管是有什麼話,都放到明天再說。今天累了,想要好好休息一會。”
“照我說,恐怕是已經有人找上了他們家的門。不然,爲什麼要拖到明天再說話?”程學進分析說。別看他說話少,往往都能說到點子上。
任笑天聽到這種分析意見,心中也吃了一驚說:“哦,好快。人家的反應不慢,我們吃虧上當嘍。”
“你們就別幫我打掩護,這事情都怪我。剛開始,是我也沒有當作一回事。總覺得事實放在那兒,還有誰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嗎?就想着把事情壓到明天白天再說也不算遲,哪知道會是這麼一個樣子。”韓啓國有點羞慚地說。
“任所長,剛纔老百姓衝擊派出所的那一波攻勢,你沒有看得到,實在是有點怕人。如果不是我們的莘浩祥同志有點膽戰心驚,主動提出來要去幫着取證,恐怕還要晚上一會哩。”程學進插上來解釋說。
聽到這麼一說,任笑天就有點明白了過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景。
韓啓國先是沒有在意,後來是老百姓高度激怒,加大了衝擊力度。在派出所大門搖搖欲墜的那種情況下,也就顧不上派人去尋找證人。莘浩祥肯定是看到形勢嚴峻,這才找指導員討了一個任務,就趕忙逃之夭夭。
“小天呵,我活了大半輩子,沒有想得到,人心會是這麼個樣子。”韓啓國也有點灰心喪氣。
難怪他會這麼想,這麼垂頭喪氣。自始至終,韓啓國就是好人主義,沒有一點防範之心。誰知人心不古,完全打破了他對人性的認識。
“老韓,今天有了什麼感慨嗎?”聽到事情有了這麼一個糟糕的情況,任笑天也知道不能再埋怨。再說,即使埋怨了也沒有作用,也就故作輕鬆地逗起了開心。
韓啓國有點不忿地回答說:“小天,你說說看,好心讓那個伍建國休息一下,他卻吊死在了我們的值班室。還有那兩個人,好煙好茶的待着,沒有半點不到之處。到了讓他們做證的時候,卻關着門不肯出來。你說,這還有點人味了嗎?”
任笑天暗暗歎了一口氣,當警察的人不能太老實,一旦過分老實了以後,就玩不過那些心眼多的人。內部遭人欺侮,外部也是步步艱難。偏偏那些能夠玩得過狡猾多詐罪犯的警察,又很難把握得住分寸,這可真是一對大矛盾。
“老韓,其他的話就不多說,你也辛苦了一天,先回家休息,這兒的事情就先交給我吧。”任笑天勸解了韓啓國幾句,也就算是暫時安慰了一下老同志那脆弱的心靈。
既然事情已經弄得這個樣子,任笑天不好埋怨韓指導員的大意誤事,失去了爭取主動的最好時機。他只好動員老韓先回家休息,然後連夜調兵遣將,想着要能挽回劣勢。
韓啓國回家休息以後,任笑天立即安排說:“老程,老莘,你們二人兵分兩路,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給我把證人給請出來。”
看到任笑天的臉色,兩個人也知道這兩個證人的事情,已經成了決定事情走向的關鍵。二人也不多話,‘嗯’了一聲就帶人走了出去。過了不大一會兒,二人又相繼回到了派出所。
“任所長,那個傢伙跑了。他家裡人說是走親戚去啦,真的是氣死人,剛纔明明還在家的。”莘浩祥氣急敗壞地衝進了門。
程學進的臉色也不好看,一進門就拍着桌子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是不能做好人嘞。”
任笑天不要再聽下文,也知道是沒有能夠找得到人。他摸着鼻子在辦公室裡轉了兩圈,當他停下來時,才發現程學進和莘浩祥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們也別光是看着我。我告訴你們,今天如果說不能找到這兩個人,我們派出所就要糟糕,而且是大大的糟糕。”任笑天指出了當前的危機。
接着,他又吩咐說:“這兩個人都沒有離開城裡,只是受到了壓力,才暫時避了開來。所以說,我們不能睡覺,必須連夜進行尋找。要通過一切方式,把他們給找出來。只有在明天天亮之前,讓有關方面幫助錄下證詞,我們才能化被動爲主動。”
夜已經很深,文萊派出所的燈光還是在亮着。周圍的老百姓都知道,這些當警察的又將是一個不眠之夜。其實,夜不能眠的人,也不單單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