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市政府大院裡的事,當然會傳到市委書記陸明的耳中。特別是那些機關幹部的議論,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加上事情的主角又是任笑天,陸明怎麼可能不關心。
自從收購農機廠的事情發生之後,陸明就對陳中祥產生了很差的印象。如果在這之前是一時的利慾薰心,倒也不難理解,畢竟自己也是經歷了很痛苦的煎熬,才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問題的關鍵,是在工人集資自購工廠的時候,陳中祥不應該再跳出來人爲地設置障礙。工廠的改制,這是關係到整個市委、市政府的全面工作。如果連這麼一點大局都不顧,這就說明,此人的品德很有問題。
現在又發生了他的妻侄被警方治安拘留的事,到底是警方濫用職權,還是有人干擾執法?陸明的想法是拭目以待,想看一看這場戲會演得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從常識來推測,警方徇私枉法的可能性很小。原因無他,就是這個被拘留的對象是一個有着顯赫後臺的傢伙。而且,任笑天那個年青人,也不是一個隨意瞎來的警察。
沒有能讓陸明等上多久,警方的一份《治安快報》就送到了他的桌子上。看了其中的內容以後,陸明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如果真的是象警方說的這樣,那麼這事還就應該引起高度重視才行。
利用行政區劃的變化,搶在政府的前面強行收購老百姓的房屋,不但在掠奪老百姓原本應該得到的利益,還會給整個城市的改造帶來很大的麻煩。如果是那樣的話,就會給整個市區行政區域的調整帶來麻煩,而且不是小麻煩。
陸明藉助於給自己加茶水的機會,稍稍走動了一下。然後,就打了一個電話給政法委書記許衛東,讓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下。“老許啊,這份《快報》你看過了嗎?”陸明讓秘書給許書記倒好茶後,一道坐在沙發上開始交談。
許書記是個稍許有點禿頂的中年人,聽到陸明這麼一問,當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他是軍人出身的幹部,說話做事之間還是保留着一種豪爽的氣質。
他一揚眉毛,當即回答說:“我看過了這份快報,應該引起我們的重視。我的分析,事情應該是基本屬實。有人是在鑽政府政策的空子,想搶先一步佔山爲王,然後再對政府進行敲詐勒索。”
“是啊,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些人不但是貪婪,而且是膽大妄爲。不但毆打無辜的老百姓,還敢公然襲擊警察。這樣的勢頭很不好,很不好啊,老許。”陸明用手指將菸灰彈到了菸灰缸中。
“陸書記,你說怎麼辦,我聽你的。”許書記明確表態說。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作爲政法部門的領頭羊,當然是要堅定不移地跟着市委書記跑。
“嗯,這樣吧,我們把陳市長請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一下,聽聽他有什麼意見。你看這樣的方法行不行?”對於陸明的決策,許衛東當然不會說不行。以他對陳中祥的瞭解,那人很可能會說出一些不怎麼好聽的話。嘿嘿,到時候就好看了。
陸明給陳中祥打過電話以後,就坐在沙發上和許衛東閒聊起來。他指着《治安快報》,故意疑問說:“老許,這個任笑天是不是被‘白眉’刺殺的那個警察啊?”“對,就是他。”許衛東回答說。
陸明‘哦’了一聲,又想起了在吳司令員家中碰到的青那個年人。在他的印象中,任笑天是個談吐都很大方的人,與傳說中的‘杯具先生’一點也掛不上號。如果有人着意培養的話,應該還是大有前途的。再想到自己在農機廠和年青人的一番對話,更是感覺到任笑天很有可塑性。
“老許,我記得這個任笑天被刺殺的時候,還是一個普通警察。這才過了兩個月時間,就當上了所長,年青人的進步不慢喲!”陸明有意識地疑問道。
陸明的問話,倒也不是對任笑天的提拔有什麼想法。只是他感覺到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提兩級,很可能是得到了省委組織部何部長的幫助。此時問一下,也只是想做到心中有數。
“嗨,陸書記,提到這件事,剛開始我也和你一樣,有點疑問。爲了這件事,我還專門到警察局去了解了一下。一瞭解才知道,這個年青人是個大能人。照我說呵,當所長還是有點大才小用哩。”許衛東倒也是一個有心人,已經做過了先期調查。
他從任笑天在抓獲‘白眉’過程中所做的事說起,介紹了夜巡中抓獲罪犯,並被季勝利錯放的故事,還有這一次撥亂反正,將一起冤假錯案重新糾正過來,並且幫助外市破獲一起殺人案的經過。
陸明對那個季勝利的印象是很差的。那一次在處理‘風味飯店’事件時,季勝利的表現就讓他感覺到十分厭惡。再聽這麼一介紹,當即冷哼了一聲說:“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當所長?豈不是警察系統的一大笑話。”
有了這麼一段介紹,倒也讓陸明進一步加深了對任笑天的印象,說完對季勝利的評價之後,他又叮囑說:“老許啊,既然是個人才,那你就多盯住一點,給年青人多創造一點進步的機會嘛!”
許書記一聽陸明這話,心中也在暗暗稱奇。沒有想得到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任笑天就算是進入了陸書記的視線,並且明確要求自己對任笑天進行大力培養。照這麼說來,《治安快報》上所說的事,陳中祥肯定是要碰一鼻子的灰嘍。
其實,許衛東哪兒能夠知道陸書記心中的小九九。陸明壓根就不相信外邊的傳言,讓陳中祥過來研究如何處理這件事,當然也就存了其他心思。沒有等到許衛東想得太多,因爲陳中祥已經笑眯眯的走了進來。
“陸書記,有什麼吩咐,你儘管說。”在表面上,陳中祥對陸明還是十分尊重的。他只是一個常務副市長,當然不具備與陸明正面叫板的能量。一進門之後,他就充分表明了自己對陸明的尊敬之意。特別是在上次常委會上,因爲農機廠改制的事,陳中祥被收拾了一頓以後,更是老實了許多。
“哦,是這麼一回事。”對於陳中祥的態度,陸明只是輕輕地‘哦’了一聲,沒有多說話。接着,他用手指點了點放在茶几上的《治安快報》,不緊不慢地說:“我看到警察局送來的這個東西,想聽一聽你們大家的意見。”
陳中祥在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放在茶几上的這份《治安快報》,意識到陸明找自己來就是爲了這件事。只是不知道對方的意圖如何,當然也就不好隨便開口說話。
他看了一下陸明的臉色,好象是不喜不悲的樣子,沒有明顯的好惡。既然是這樣,他也就準備讓那個任笑天好好嘗一下苦頭。而且,這個表態要搶在許衛東前面。不然的話,等到那個老古板說了話,自己也就不好表態嘍。
“陸書記,我也是剛剛纔收到這份文件。看了以後,感覺到有點不理解。一個警察,能打得過十幾個打手嗎?如果是這樣的打手,恐怕是會給老闆炒魷魚的吧!呵呵,我還聽說,那些人身上個個都有傷。而那個任笑天,卻連一點傷痕都沒有。這事情有點不好理解,難道他是武功高手轉世嗎?”陳中祥搶先用說笑話的方式,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當然,他也不會完全說是自己的推測。陳中祥接着解釋說:“我找分局的皮局長了解過情況。他說這個任笑天並沒有什麼特異功能,不然,也不會被那個‘白眉’刺殺成功。到底是警察打人,濫用職權,還是老百姓強買強賣,襲擊警察,我覺得這中間還是有不少的疑問哩!”
“哦,既然是這樣一種情況,陳市長,你認爲應該怎麼樣處理這件事比較好呢?”陸明聽到陳中祥如此說話,心中暗笑。他用手指敲擊着木沙發的扶手柄,面無表情的問道。這麼一招欲擒故縱,用得是爐火純青。
陳中祥注意觀察了一下陸明的表情,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反應。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基層派出所處理的一起普通治安案件,能有多大了不起的事情。這種事情都讓市委書記有太多的反應,這個書記豈不是累得慌嗎?
這麼一想,陳中祥也感覺到自己做事有點太謹慎。這都是爲市長這個職務給鬧的,如果烏紗帽能夠早點到手,自己何必要過得這麼謹小慎微。想到這兒,他微微一笑說:“陸書記,昨天晚上,我就聽到許多不好的議論。要想平息這起嚴重以權謀私事件所造成的惡劣影響,就必須採取果斷措施才行。”
“陳市長,說說你的具體意見。”陸明打斷了陳中祥的高談闊論,讓他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話已經說到了這麼一個地步,陳中祥是怎麼一個打算,也已經是圖窮匕見嘍。再說多少廢話,也沒有什麼意思。
“呵呵,我這就來說,這就來說。陸書記,我的意見是讓海東區紀委和海東區警察分局聯合組成調查組,對事情的真實情況進行調查。如果存在以權謀私現象的問題,就堅決對當事人進行嚴肅處理。”被陸明一逼,陳中祥也就不加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作爲常務副市長的陳中祥,已經擺明了自己的態度。陸明會同意向文萊派出所派遣聯合調查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