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粉香主動搭話,任笑天也就不客氣的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一聽是這樣的題目,張粉香笑了,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她藉着擦拭汗水的機會,讓自己平靜了一下以後纔開口說道:“任所長,我也不瞞你說,那天我確實沒有看得清人。天那麼黑,什麼也看不到呀。”
那天夜裡,大約是在12點鐘出頭的光景,睡夢之中的張粉香突然聽到了響動。她以爲是有人在偷自己家的山羊,爬起來就往房門外跑,一邊大聲嚷嚷,想嚇跑小偷。一邊又在摸索着想找堂屋的電燈開關。
“我當時也是懵住了,下牀以後就直接往外跑。就沒有想得到,先把牀邊的燈給打開。那樣子的話,就是有個壞人什麼的,看到燈光也就要給嚇跑了。”張粉香非常後悔的說。
她剛衝出房門,就被一個男人一把給抱住了,那人一面親她的嘴,一邊用手撕她的褲衩。張粉香被那人抱得結結實實,怎麼也掙脫不開來。一急之下,就用手抓了那人的臉皮一把。
“那個男人的鬍子很硬,刺得我臉上生疼。我也不客氣,那一把在他的臉上抓得也不輕。到了第二天早晨,我才發現指甲縫裡都是血。我估計呀,那人的臉上肯定會有抓痕。”張粉香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任笑天理解似的點點頭,先恭維說:“你是個烈性女人,看來那人也被你這一下子抓得不輕。熊隊長知道那人被你抓傷了嗎?”
他在嘴上雖然是這麼說,心中也在抱怨熊克如,只要提取一下血液的樣本,這個案件也就能破了一大半。他無法理解的事情,是熊克如爲什麼會放棄了這樣最爲直接的證據。
張粉香聽到任笑天的稱讚,傲然的說:“那是當然。那個男人的臉上被我一抓,當時就甩手打了我一個巴掌,並且還罵了一聲‘臭**’。這個時候,鄰居可能是聽到了響動,家裡的燈也亮了起來。那個男人一嚇,就把我往後一推,轉身就跑掉了。”
“哦,你說熊隊長啊。我只是告訴他說,那人被我抓了一把,手指甲裡有血的事情,當時因爲心裡犯亂,也就沒有記得說。後來也就忘記了這件事。”張粉香想到任笑天的提問,又趕忙補充回答說。
“嗯,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那我問問你,既然天黑看不清人,你又怎麼會想到說是樊羣林的呢?”任笑天不解的問道。坐在一旁的王軍也是連連點頭,全神貫注地看着張粉香,想聽一聽對方會有什麼樣的答案和解釋。
張粉香也意識到必須要有一個合理的交代才行,主動解釋說:“那人罵我的時候,聲音有點熟悉。我就在這莊前莊後的人中間想,想來想去,就想到了樊羣林。這幾年來,就只有他對我說過風言風語的話。這種事情,也只有象他那種在家被老婆管得死死的,出了門就和騷公雞一樣的男人,才能做得出來。”
“等一等,你說樊羣林象只騷公雞一樣,難道他還有會其他什麼事?”任笑天發現了新的疑點,連忙問道。這可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如果梳理得好,說不定還會找到新的疑點哩。
看到任笑天流露出想聽的神情,張粉香連忙補充介紹說:“有呀,怎麼會沒有哩!他把人家下晚自修的女學生攔在路上,到處亂摸。要不是正巧有人路過,差點就把人家女孩子給糟蹋了。爲了這事,他老婆差點把他的腿都給打斷了。”
嘿嘿,這案件有點兒意思,任笑天用手在自己那已經露出胡樁子的下巴上,用勁揉搓了幾把。然後微一皺眉,又把話題拉回原處說:“大嫂,你還沒有告訴我,爲什麼會要說親眼看到是樊羣林的原因呢?”
“這事弄的囉嗦哩。要說怪,就要怪你們那個吊眼睛的熊隊長。不是他,也就說不起來這麼一段話。”這倒也不是污衊,熊隊長的眼睛,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往上吊。只是張粉香說假話,又怎麼會扯到熊隊長身上的呢?任笑天也有點迷糊。坐在旁邊的王軍,更是感覺到莫名其妙。
張粉香看到任笑天有點疑惑的樣子,主動解釋說:“那天,我說懷疑是樊羣林,他就帶人把樊羣林給抓走了。後來,他又帶人找我做旁證,問我有沒有親眼看到樊羣林。我說沒有看到,只是懷疑。他就發了火,說你們已經抱到了一起,怎麼會看不到人呢?問我是不是與樊羣林有私情,不想讓樊羣林坐牢。任所長,你說,話說到這種樣子,我能說沒有看到嗎?”
這個混蛋,用這樣的方法辦案,能沒有冤案嗎?任笑天心中暗罵一聲。但他也沒有辦法,這種情況,在警察機關來說,多得很。發生案件之後,很快就確定一個嫌疑對象,然後想盡辦法進行有罪推定。只要有一點可能,都往上靠。
有的警察在蒐集旁證時,甚至於能在家中就把自己需要的證詞寫好,找到證人之後,直接讓人家簽字蓋章就算完成任務。有的一時找不到證人,就自己冒充證人簽字蓋章。有了這樣的辦案態度,出現冤假錯案的概率,當然會大大增加。
話說到這個樣,任笑天也就不再在外圍轉圈,因爲轉來轉去,還是這麼一回事。想通了這一點,他也就直接提問說:“大姐,你說那個樊羣林,能用一隻手就把你抱得動不了身嗎?”
“不可能!就憑他那身板,我一拳就能把他打得三丈遠。”一聽這個問題,張粉香的頭搖得象個撥Lang鼓。任笑天聽到張粉香這樣的回答,心中暗笑,進一步追問說:“你說,就憑他那個身材,能親得到你的嘴嗎?”
“咦,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那個殺千刀的樊羣林,個子不高,是個小矮子。他的頭頂也只能頂到我的下巴。不對,不對,那天的男人,個子比我還要高上一點。”張粉香終於發現了疑點,連聲喊着‘不對’。
任笑天看到事情有了進展,又轉換了一個角度問道:“大姐,你說那天夜裡的男人鬍子很硬,很戳人?”“是呀,這事沒有錯。”對這個問題,張粉香倒是一點也沒有猶豫不決的樣子,而是很爽快的就進行了答覆。
任笑天終於亮出了底牌說:“大嫂,可是我昨天專門看了一下樊羣林,那人沒有長鬍子喲。”“嘖,這是怎麼一回事哩。大兄弟,我的頭腦都被你給搞亂了。”張粉香終於不知怎麼回答是好了。隨着任笑天的步步緊逼,她也感覺到自己認定的這個罪犯出了問題。
坐在一邊做記錄的王軍,聽到這時候,也算是明白了過來。那天企圖強姦的罪犯,應該不是樊羣林,而是另有其人。說到底,熊隊長這是辦了一起冤假錯案。
那個男人是誰?還有,如果說樊羣林不是強姦犯,那他到張粉香家來,又是想幹什麼?張粉香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們這麼一個窮家破屋的,除了偷我這麼一個大活人,還有什麼東西能讓人偷的呢?”
企圖對張粉香進行強姦的罪犯,應該是一個身高180公分,並且是身強力壯的男人。此人對張家的情況熟悉,應該屬於是蓄謀已久的想對張粉香下手。這樣的結論,是任笑天從田地裡回到張家,重新勘查現場以後得出的結論。
“任所長,你爲什麼要說罪犯對張家的情況熟悉呢?”王軍抱着不懂就問的精神,一點兒疑惑也不肯放過。他感覺到熊隊長這一次做了一件大好事,把自己當作一個可有可無的廢物,踢給了任所長。卻沒有想得到,會讓自己學到了許多知識。
“張家養了狗。”任笑天的回答很簡單。“嗯。”小王瞪着大眼,還在等待任笑天的解釋,卻沒有想得到,任笑天不但沒有解釋,卻跑到門外的大路上,朝着路兩邊看了幾個來回,才又回到張家的堂屋坐下來喝茶。
“任所長,我在等你說哩。”“說什麼?”“爲什麼會要說是熟人作案呢?”“不是告訴你了嗎?張家有狗,而且狗很兇。”“哇!我明白了。任所長,你太棒了。”
張粉香一個女人孤身在家,儘管是身強力壯,孤身一人在家,總還是會有一點膽寒的。爲了壯膽,她特意養了一條有着狼狗血統的雜交大黑狗。
這條狗站起來,兩隻爪子能搭到成年人的肩頭上。看到生人,口下一點也不會留情,曾經咬傷過路過她家門前的陌生人。爲了這事,白天有人在家的時候,張粉香都會用繩子將狗給拴起來。只有到了晚上,纔會把狗放下來看家。當天夜裡,黑狗沒有吭聲,更沒有咬人。接下來的話,當然也就用不着解釋了。
樊羣林是這種熟人嗎?顯然不是。他如果在夜晚到了張家的門前,那條起名爲‘黑虎’的大黑狗,肯定是要撲上去的。按照反抗能力推算,最少也要被咬下一塊肉。想要衝進門去,撕破張粉香的短褲,那是根本不要想的事情。
當天晚上十點多鐘,曾經下過一場小雨。院子裡,除了留有一行解放鞋的足跡外,並沒有車輛的輪胎痕跡。這說明什麼?說明罪犯是步行而來。顯然,這個罪犯的家,離張粉香的住宅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