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主任雖然感覺到開心,卻也有爲難之處。眼前這事不好處理呀,任笑天那孩子如果真的死了,任家的親屬朋友肯定不會放手。這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僵局。處理得不好的話,就會激起羣情振奮,來上一個冤冤相報,那就肯定是要天下大亂了。
“既然大家都發表了很好的意見,那我就來總結一下。”趙主任終於開始發言。他的聲音雖然不高,語速也不快,卻也有幾分威嚴。說話的同時,還用手指輕輕地敲了幾下會議室的桌面。話聲一起,會議室內的小聲議論,馬上就消失一空。所有的人,都在關心着他對這件事的態度。要知道,他的表態,代表的是高層領導的意思。
“刺殺正在執行任務的警察,這是一種十分嚴重的刑事犯罪,我們絕對不能容忍這種行爲的發生。不管是什麼樣的人指揮和實施這樣的犯罪,都是對法律尊嚴的挑戰。”趙主任的聲色俱厲,並沒有產生相應的作用。
在座的這些人,都是在政壇上莫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老油條,豈會被區區幾句斥責所嚇倒。但是,大家也從他的話音中,聽出了一層意思,那就是高層領導對於採用這種刺殺手段來追殺政敵後代,感覺到十分惱火。
“我同意大家的意見,由警察部抽調專門力量,前往海濱市指揮破案。警察部分管刑事偵察的孫副部.長,要親自出馬,要坐到第一線去。既然要破案,就要有壓力,就要立下軍令狀。那我在這裡把話說清楚,一天不破案,警察部去的人就不要返回京城。大家看看,我這個提議怎麼樣?”
趙主任的話,贏得了一片掌聲。有幾個人雖然不怎麼滿意,但是因爲這種手段確實是太過分,也還是給面子的拍了拍手。看到此情,孫老頭的心中更是十分惱火。任家那短命鬼死就死了唄,怎麼非要把警察部的專家給派到那個窮地方去破案哩。不但要讓人去,還加上了一條不破案不準回來的緊箍咒,這是哪一家的道理哩!
他雖然很想反駁趙主任的意見,但還是沒有敢公開跳出來。姓趙的官是不大,但人家代表的是高層領導的態度。自己這些人,都已經是退下來的人,有些事也不好過分認真。
要是公開跳出來唱反調的話,也就等於是在和高層鬧分裂。那樣的結果,就不是很好看的嘍。到了時候,自己的那幾家盟友是不是還會站在自己這一邊,也是很難說的事情。
“小夥子的傷勢很嚴重,能不能活得過來,還很難說。我們除了要從京城派專家去海濱市,加大救治的力度之外,還要好好落實保護保護措施纔是。”趙主任看到大家的反應,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道:“這樣吧,我在剛纔發表意見的基礎上再加一條,那就是孫副部.長在組織破案的同時,還要落實對任笑天的安全保衛工作。孫老,這件事就拜託你老一家了。大家看看,這個補充意見怎麼樣?”
聽到趙主任如此說話,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你孫家不是要斬草除根嗎?那我就將任笑天的小命交到你們手中,有了事就唯你們孫家是問。這樣的話,如果有人還想輕舉妄動,嘿嘿,你們就多求蒼天保佑吧。
聽到趙主任如此決定,孫老頭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哪一碼歸哪一碼呀?不知那小子惹了誰,人家想要他的性命,結果卻賴上了我們孫家。這麼一來,那小子就一點事也不能出,萬一走路碰掉一塊皮,難道也要我們孫家負責不可?
他雖然很想反駁趙主任的意見,但還是沒有敢公開跳出來。儘管平時在私下裡說話時,自己能有點放肆,在這種會議上,還就不敢公開唱反調。沒辦法,誰讓自己剛開始自作聰明,搶先發言要讓警察部出手的呢?這一下子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也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姓趙的官是不大,但人家代表的是高層領導。自己已經是退下來的人,有些事也不好過分認真。形勢不饒人。一旦拒絕了趙主任的意見,也就等於是駁回了領導層的面子。那樣的話,後果更加嚴重。反而會讓周老那一方窮追猛打,翻出歷史的舊賬。
“我同意。”“同意。”…… 十幾個參加會議的老人,相繼開始表示自己的態度,除了表態同意和舉手的以外,只有孫老頭子沒有吱聲。他也沒有公開反對,而是低着頭假裝沒聽到,端起了茶杯在那兒喝茶,可以算作是棄權吧。
孫老頭子心中十分惱火。
趙主任看到會場上的反應,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自己算是圓滿地完成了領導交辦的任務。從會場上的情況來看,只要找準機會,這些世家豪門也並非無懈可擊。可惜的是任家的孩子起點太低,沒有辦法迅速掘起,也就很難抓.住時機來找回當年的公道。任笑天,你還會有救嗎?唉,趙主任也只能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京城會議有了結局,在海濱人民醫院打探消息的皮磊志,也匆匆忙忙的走進了會議室。他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拍。走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周廳長的發怒。本來,他倒是想避上一會再進會場。想了一想,還是沒有敢這樣做。
如果再拖延時間不到會場,很有可能會被廳長給當場撤了職。縱然自己有乾爹李震民給扛着,也會是一個傷及肺腑的結局。此時最好的做法,還是趕快跑進會場。不管有多大的風雨,都必須要咬緊牙關給扛着纔是。這麼一想,他也就硬着頭皮進了會場,主動解釋說:“報告周廳長,我剛纔是在醫院查看任笑天同志的傷情。那裡來了軍區的一批專家、教授,我就幫助接待了一下。”
這話純粹是在說謊,人家專家組來了之後,根本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實在要說有什麼關係,那也就是他想去探人家的底,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吧。只是在此時,誰也顧不得去追究他說話的真假,而是在關心任笑天的安危。
看到大家如此關切的樣子,皮磊志也作出一種悲苦的樣子,搖搖頭故作悲苦地說:“不樂觀,形勢很不樂觀呀。聽專家的意見說,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生存可能。”
大家注意得到,周廳長的面孔黯然神傷,嘴脣顫抖,顯然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周廳長是個仁義人,對部下的生死都如此動情,這是不少人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周紹鬆的秘書羅定山匆匆走進了會場,讓廳長去接京城打來的電話。周紹鬆二話不說就起身離了座,其餘的人當然只能是枯守等待。要做的事,大概就是抽菸閒聊了。
從一般人的想法來說,警察被刺殺在值勤崗位上,警察部連夜來電瞭解情況,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但在有心中人的耳中,就會稍許覺得其中另有奧妙。
如果是警察部來電,羅秘書不應該只說是京城來電。如果不是警察部來電,又有誰會在這個非常時間打來電話呢?這些人想得確實不錯,打電話的人,確實不是警察部的領導。儘管如此,說的也是與任笑天被刺殺有關的事情。接過電話的周廳長,得知了京城會議的一些情況,也知道了京城的醫藥專家會連夜趕了過來,參加對任笑天的搶救。警察部的專家組,明天上午就要到達,直接負責案件的偵查。
回到會議室的周廳長,不動聲色的繼續主持會議。他剛剛坐下不久,羅秘書又跑了進來,手中拿着兩頁紙的‘明傳電報’。周紹鬆也不接過電文,只是說了一個‘讀’字,就端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看得出來,他對電報的內容已經有所瞭解。
羅秘書朗讀的‘明傳電報’:警察部成立以副部.長孫弘寧爲組長的專家組,全權負責這起暗殺事件的查處,必須在半月之內破獲此案.否則,將會追究領導責任。同時,還明確要求,專家組與省、市兩級警察部門,必須落實專門措施,絕對保證任笑天的生命安全。
‘明傳電報’剛一讀完,會場上的眼鏡就掉落了一地。任笑天算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竟然會引起警察部的如此重視!這樣高難度的案件,破不掉也是常有的事。警察部卻下達瞭如此沒有退路的死命令,顯然是有點強人所難。也不知警察部的領導是怎麼想的,一點線索都沒有,到哪兒去找罪犯呀?如果破不了案,難道還真的要處理孫副部.長和周廳長嗎?
還有,任笑天不過是一個普通警察,發生了這麼一起暗殺事件,就要讓從中央到地方的三級警察機構來落實對他的保衛措施,這樣的待遇,好象也有點太過分了吧。這樣的保衛,時間也不會短。估計一天不把罪犯抓到手,一天就不會撤銷相關措施。
不過還好,這事有警察部的孫副部.長領銜。再不濟的話,還有眼前這座大神來挑大樑。下面的人根本無需費太多的神,只要跟着做事就行。有了問題,也打不到下面人的屁.股。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事情也很簡單。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任笑天的生命已經到了最後階段的倒計時,隨時隨刻都有可能宣佈嗚呼哀哉。
只要人一死,還說什麼保衛不保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