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連長帶來了吳司令員的問候,還有一大箱的禮品。上一次來,他沒有看到水素琴。今天看到水姐在場以後,放下手中的東西,立即就跑了過去。
古連長跑到水素琴身前,‘啪’的來了一個立正敬禮,同時在口中喊道:“嫂子好,古鵬代表全連戰士向嫂子問好。”
古鵬這一招,不僅是讓任笑天有點詫異,就連宋鳴達也在不停地眨着眼睛。
“好,好,好,古連長,也請你幫我代問大家好。”水素琴也很激動,說話的時候,眼中也噙着淚花。
古連長得知水素琴和老特務是鄰居之後,更是加倍的高興,說:“緣分,這真的是緣分。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把這條消息向首長彙報。”
剛開始,任笑天還有一點不理解這之間的關係。眼睛翻了一下,纔想到水姐的丈夫犧牲之前,就是警衛連長,這纔算是明白了過來。再聯想到水姐的一些奇異之處,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麼。
古連長和水素琴寒暄了幾句家常之後,看到任笑天也在場,熱情地拉着這個只見過一次面的警察,說:“小天,傷勢全好了嗎?你這一次,可把我們司令員給嚇壞了。”
“好啦,你瞧,很強壯哩。古連長,回去之後,一定要幫我謝謝首長的關心。”任笑天雖然不知道古鵬爲什麼對自己這麼熱情,更不知道自己被人刺殺的事,怎麼會讓吳司令員着急的原因。
反正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禮多人不怪,他也就嘻嘻哈哈的和古鵬拉起了家常。到底都是年輕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處。
古連長也只是順道路過,所以在這兒的時間也不長。坐了一會兒功夫就起身告辭。出門時,再三叮囑任笑天說:“小天,你到省城去的時候,一定要到軍區來找我玩。”
看到古連長離去,宋鳴達也很識相地打了招呼。向子良倒也不客氣,隨意的說道:“好,那你們就都先回去吧。我這個地方小,有小天陪我聊聊天,也就行了。”
市警察局治安支隊。
從向子良那兒回來以後,宋鳴達就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他將自己掩沒於一片煙霧之中,腦袋靠在椅背上,靜靜地回憶着上午經歷的一些事。
那個向子良到底是什麼樣的來頭?前有司令員的車子送過來,現在又讓警衛連長來探望,這是一個讓他十分糾結的問題。還有呵,向子良與任笑天之間,到底有着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儘管從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宋鳴達的第六感覺告訴自己,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着一根自己看不到的線在相互牽連着。越想下去,宋支隊長越是感覺到,自己在小天想要的‘農轉非’指標上,處理得極爲不妥。
宋支隊長的腦海中,回放着古連長來的情景。
軍區那個吳司令員,爲什麼會要對一個小警察的事情如此關心?甚至用上‘差點被嚇壞’這句話。難道說這中間也有着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關係。這個小天,還真的不簡單哩。
想到那個季勝利在向子良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還有對任笑天任意打壓的情景,宋鳴達輕鬆地捧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嘆息道:無知就是無畏呀,可憐的大公雞。可是自己呢,難道就不要好好考慮一些事情嗎?
到了11點多鐘的時候,戶籍科劉科長走進了宋支隊長的辦公室。這是他的嫡系心腹,也是一個做事很小心的人。有許多事,宋鳴達都是很放心的交給了這個部下。
就拿‘農轉非’指標的事情來說吧,名義上說是支隊長在審覈,其實都是劉科長在那兒具體掌握着。只要沒有大的問題,在戶籍科那兒直接就能批了下去。
“支隊長,城區那一塊的‘農轉非’名單報了上來。我有點不放心,拿過來請你把一下關。”劉科長把一迭花名冊放到了桌子上,接着,又幫着宋鳴達換了一杯茶。
“哦,有什麼問題嗎?”宋鳴達用手指揉搓了一下有點發漲的太陽穴,不緊不慢的開口問道。他是瞭解自己的部下的,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早就直接批了下去。既然來彙報,那就肯定是發現了什麼問題。
劉科長看到自己的話引起了支隊長的注意,就站到辦公桌前解釋說:“大問題倒也沒有什麼,只是那個文萊派出所上報的名單,有點離奇了一些。普遍都低於審覈的條件不算,就連結婚才兩年的人都給報了上來。我擔心,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問題。傳出去的話,社會影響不太好嘞。”
“呃,那個季勝利,做事是有點過分了一點。”宋鳴達的臉上沒有什麼明顯反應,只是兩隻眼睛眯得很細很細。他的腦海中,掠過了剛纔季勝利從自己身邊擦過,那種不可一世的樣子。
“不但是有那麼一點過分哩。人家在外面揚言,說是他不管怎麼鬧,你都不敢不把名單給批下去。還說你也只是欺軟怕硬,不敢得罪他的皮老大。”劉科長說這話的時候,有點氣不平。
這也難怪,頂頭上司遭人這樣糟蹋,做部下的劉科長也沒有面子哩。
“他敢如此說話!”聽到劉科長如此說話,宋鳴達猛然睜開眼睛,坐正了身體。
在這之前,他不是沒有聽到這方面的傳言。只是因爲出於某些方面的考慮,才一直是在裝聾作啞,好象沒有聽見一般。也或者,其他傳話的人,沒有這麼直率,多少不同的都把一些過分的語言給貪污了下來。
前兩天,刑警支隊的老劉在碰頭會上,捅破了這麼一層窗戶紙,就已經讓宋鳴達有點難堪。剛纔在向子良住處那兒,季勝利所表現出的那種不可一世的樣子,也在深深地刺激着他。
放在古連長到來之前,也許他還會繼續忍下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是到了此時,他的心態也有了變化。那個古連長對任笑天的熱情,好象是在默默地爲自己傳遞了一個信號。
任笑天是什麼樣的人?一個普通警察而已。吳司令員竟然如此關切他的生命安危,這說明什麼?有了吳司令員這麼一層關係,軍區總醫院會用直升飛機送專家來搶救任笑天的事,也就得到了很好的解釋。
“支隊長,我會哄你嗎?你到外面去聽一聽,大街小巷都在傳說着兩條小道消息,還都與那個騷公雞有關哩。”劉科長看到宋鳴達的臉色不好,仍然還在說。看來,也是確實給氣得不輕。
“哪兩件事?說說看。”聽到有兩條消息,宋鳴達倒也來了興趣。
“一件就是我剛纔說的話,是姓季的在到處放風,給他自己的臉上貼金。還有一件,是他把抓到手的罪犯給放跑的事情。”劉科長看到領導有了興致,也就把那麼一件軸承案件,繪聲繪色的給宋鳴達解說了一通。
“真會有這麼一種事情嗎?任笑天呵任笑天,確實是一塊好鋼,只是給那麼一幫人給糟蹋得擡不了頭。可是,那個季勝利再渾,也不應該會渾到這種地步上吧?”宋鳴達有點不相信的問道。
劉科長說:“怎麼會不真!我剛纔聽紀委萬書記在發火,說是要派人下去好好查一查。還說了,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種是得了人家的好處,那是要追究刑事責任。還有就是糊塗,是飯桶,這種人根本就不能當所長。”
宋鳴達知道親信是在爲自己鳴不平,不想讓自己在外人面前跌這種面子。事實也是這樣,既然姓季的如此咄咄逼人,自己也不能毫無反應。再聯想到剛纔古連長來的那幾個鏡頭,他也覺得應當出手幫任笑天一把。說不定呀,也就是在幫自己的忙哩。
“皮局長嗎?我是宋鳴達,有件事想要向你彙報一下。”打定主意之後,宋鳴達就抓起了桌子上的電話機。
到底是有文化的人,儘管在內心之中已經動了怒氣,宋鳴達的說話依然是不慍不火的。不聽後面的內容,你會感覺到宋鳴達還和先前一個樣,還在陪着小心給皮磊志說話。
“老宋哇,你和我是誰跟誰呀,有什麼話儘管講。”皮磊志的心情很好,說話之中也都顯示着一股熱情。自從前幾天在宋鳴達的辦公室打了一個勝仗之後,他的心情一直就不差。
“你的那個部下,誰?就是那個季勝利,做事有點不靠譜哇。這一次上報的‘農轉非’名單,基本上都不符合條件呀。你是領導,也給我出個主意,看看是批好,還是不批好呢?”宋鳴達直接點明瞭主題。
“這個季勝利呵,做事就是有點兒糊塗。等我有了時間,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不可。呵呵,他這人,你也是知道的,沒有什麼文化,純粹就是一個大老粗,計較不起來。這樣吧,什麼時間我來請客,讓他好好的拜一下你這個師傅,多給他指教指教。”皮磊志聽到是這事,心中暗叫不好。
他當然知道季勝利上報名單的事,只是自己不好認這個賬,只好在電話中打着哈哈。皮磊志是一個驕橫慣了的人,他並不把宋鳴達所表達出來的不悅當作一回事。
在皮磊志想來,宋鳴達也只是在自己面前說上幾句牢騷話而已。自己只要弄上幾句好聽的話進行安撫一下,估計也就能萬事大吉。只是他不知道,凡事都要有一個極限。過了極限之後,也就會往反方向轉化。
前兩天與劉局長的對話,就已經讓宋鳴達埋下了憤怒的種子。今天上午季勝利那種無所顧忌的言行,則是讓這顆種子在茁壯成長。到了劉科長前來報告情況的時候,宋鳴達心頭的怒火,則已經到了極限之處。
如果皮磊志是一個明智之人,立即表示一個明確的態度,話可能還要好說一點。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