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開是個‘好戰派’,一個晚上的巡邏都沒有一點收穫,讓他感覺到有點失望。現在發現了可疑目標,就又讓他的興奮點重新達到了高峰。
照理說,路邊上停卡車,根本沒有什麼說得上口的事,當然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引起懷疑的地方。但老開這話一說,還就引起了任笑天的注意和重視。
不爲其他,只因爲這條路是一條斷頭路,也就是說沒有其他出路可以通行。一般來說,是不會有汽車會開到這裡面來的。
“行,老開,我們過去瞧一瞧。如果有成果的話,你就是頭功。記住哦,立了功是要請客的耶。”任笑天一邊開着玩笑,一邊帶着隊伍圍攏了過去。
別看這些居民幹部和保衛幹事組合到一處,只能算得上是雜牌軍,比不上正規的警察隊伍,也不會有什麼戰鬥力。但任笑天不這麼認爲,說是做什麼,就要象什麼。
在他的調教下,這支隊伍進行了很好的組合。碰到情況以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固定位置。只要不是遭遇那種飛天大盜,還就能靠着人多勢衆的因素,捕捉到不少漏網之魚。
此時他口中說的圍攏,還就有那麼一點合圍的味道。十幾個人,兩路包抄。當蹲在地上更換輪胎的兩個人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就已經被包圍到了中間,也算得上是成了甕中之鱉了吧。只是他們如此慎重其事,能有收穫嗎?
夜靜更深的時候,突然被警察和一羣戴紅袖章的老百姓包圍在中間,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會有那麼一點忐忑不安的表現。蹲在卡車旁邊的兩個人,一個白皙面孔的中年人和一個身材粗壯的年青人,當然也會是這樣。
“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來抽支菸,抽支菸。”被圍繞在中間的兩個人,在度過最初的慌亂之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們先是掏出香菸打招呼,接着又拿出了自己的工作證,還有什麼工作介紹信,用以證明自己的身份。
那時,身份證纔開始進入試點階段,當然也就沒有得到廣泛應用。出門在外的時候,就是靠着單位蓋着公章的介紹信和工作證。老百姓也有帶着戶口本,用以證明自己身份的。
儘管手續、證明都不錯,兩個人還是很快就被分割開來,被保衛幹部帶到一邊談話去了。任笑天沒有參加談話,只是一手託着肘部,另一隻手托住下巴,歪着個腦袋,在靜靜地觀察着兩個小組的談話進展情況。
所謂談話,也就是變相的審問。總而言之,就是要通過雙方的對話過程,從中發現對方的破綻。對這種談話,任笑天根本不放在心上。別看這些保衛幹事只是雜牌軍,實際工作能力,可要比警察局那些文化不高、能力不強,整天只會牛逼哄哄的正規軍強多了。
如果要是讓任笑天放手挑選部下的話,他寧可要十個這樣的保衛幹事,絕對不會要二十個象季勝利那樣的酒囊飯袋。沒有辦法的事,體制就是這麼一個樣。能辦事的人,沒有編制。說他是草包吧,卻偏偏又佔着茅房不拉屎。
詢問已經持續了一會兒功夫,基本情況也有所瞭解。兩個被詢問人,一個是供銷員,負責送貨上門到用戶單位的。另一個,當然是駕駛員了。車上裝的是軸承,價值不算小,要相當於後世的十多萬元哩。
“我們是今天上午從東山省出來,準備送貨到黃海市。車子開到你們海濱市以後,路又不熟悉,加上天黑,一不小心走進了這條死衚衕。你們說倒黴不倒黴?還又不巧的被路上的鐵釘扎破了輪胎。”
東山來的這兩個倒黴鬼,被保衛幹部們分在兩個角落裡進行問話。兩個人說到這事的時候,都是一副欲哭不哭的樣子。這倒也是,出門在外的人,碰到這樣的事當然會感覺到晦氣。
老開負責的是那個白淨面孔的中年人,談話倒是在有條不紊的在進行着。到底是做供銷員的人,不慌不忙的回答着老開提出的問題。問到哪兒,答到哪兒,一點也不打結。從家庭住址到工作崗位,說得是滴水不漏。
對駕駛員進行談話的人,是冷凍廠的保衛科長老陳。陳科長本來就是一個很嚴肅的人,再加上刻意的板着面孔,更是讓人看了有點內心糾葛。
駕駛員到底是年青一點,雖然長得高大健壯,還是顯得有點膽怯。再看到老陳這種耍酷的樣子,更是有點兩腿打戰。不過還算好,基本上都能按照提問的內容在回答問題。
你說,人家這麼倒黴,還要被你們這幫夜巡的人拉着查這查那的,算不算是黴上加黴哩!今天晚上的夜巡,到底有沒有成果,就要看他們兩個人的審查結果。
任笑天站在兩個圈子的外圍,側耳聽了一會。可能是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他什麼都沒有說,就又站到了卡車車廂旁邊,歪着腦袋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功夫。
車子裝的貨物,倒也沒有特殊的地方,都是一箱一箱的軸承。雖然規格品種有所不同,可也實在是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看到這種情況,有的人開始耐不住性子了,吱裡咕嚕的就議論了起來。這個時候,就顯出了雜牌軍的樣子。
站在一邊旁聽的居委會馮主任,聽到人家回答得有板有眼,合情合理的,也就走了過來,用手拉了拉任笑天的衣袖。
她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這兩個人沒有什麼問題。不如早點結束問話,放人家走路,也好讓大家早點回家休息纔是。再說,哪兒會有這麼多的罪犯,等在這兒讓自己來抓呀。如果說罪犯這麼好抓的話,那還要專業隊伍幹什麼!
對別人的暗示,任笑天還能打個馬虎眼,裝作沒有注意。但馮主任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啦,一頭花白的頭髮,典型的屬於是大媽級的人物。她雖然也只是充充人數,混在隊伍中打打醬油的對象,衝着人家的年齡,任笑天還是不好漠視對方的暗示。
他趕忙低下腦袋,把對方拉到一旁悄聲說道:“馮主任,你別急,這兩個人肯定有問題。告訴你呀,我們今天逮到大花魚啦。”
“真的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哩。不就是本本分分的兩個人嗎?哪兒會有什麼問題哩。”馮主任有點不相信的看了看任笑天。
她知道這個任幹事是一個鬼精靈,有時說得天上有,地上無的,弄到最後,卻是一個玩笑。自己這麼一大把年紀的人,可不能三言兩語之間,就讓這小夥子給忽悠了過去。
任笑天心中暗笑道,如果連你都能看得出來有問題,那就是老母雞都能變雄鴨啦。笑歸笑,嘴上還是在耐心解釋道:“馮大媽,他們送貨的目的地,如果是我們海濱市,鑽到衚衕裡出不來還好解釋,還可以說是找錯了門,走錯了路。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是呀,黑燈瞎火,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走錯路也是常有的事。這事擱在誰的身上,都是一個樣呀。你總不能爲了這事,就說人家有嫌疑吧。”馮主任點點頭。
“可惜呀,他們的目的地不是我們這兒,而是南邊的黃海市。既然是這樣,憑什麼會要拐進這種后街小巷呢?再說,現在已經到了深夜,路上沒有行人、車子和紅綠燈,他們完全可以暢通無阻的從大街上越過市區,更不需要另外找小路走吧。”任笑天掰着手指頭解釋說。
馮主任佩服的點點頭,說:“嗯,任幹事,聽你這麼一分析,還就真的大有道理。難怪他們都在說,你是派出所裡最能破案的人哩。”
“大媽,你瞧,那個年青人,剛纔朝我們這邊偷偷地瞟了一眼。嘿嘿,這就叫做賊人心虛哦。”任笑天不好直接回答馮主任對自己的誇獎,就繼續剛纔的話題,說出了自己的新發現。
他已經發現,那個年青人開始有點沉不住氣了。這就更加說明問題,兩個人的疑點在逐步上升。既然詢問一時沒有看到進展,他就揮手指揮道:“去兩個人,把工具箱、行李包和駕駛室,都給我好好檢查一下。”
反正是人多,聽任笑天這麼一說,當然很快就有人跑過去進行了落實。幾個圍攏在那兒沒有事做的保衛幹事,不用人指揮,自己就進行了分工。有的打開工具箱,有的掀開行李包,駕駛室裡也有人爬了進去。
“找到了,找到了。”一個保衛幹事從工具箱中,找到了一塊汽車牌照。
號碼與卡車現在用的牌照號碼不一致,這就應該很能說明問題了。如果不是特殊車輛的話,一輛汽車只應該有一套牌照,這是一個基本常識。這輛運貨的卡車出現了不同牌號的兩副牌照,本身就是大問題。
檢查駕駛室和行李包的人也有收穫。他們找到了軸承廠的發貨單,可以證實這批貨物確實是廠方發給用戶單位的。
“任幹事,你看看,這張發貨上有破綻呵。發貨單上寫的收貨單位是在燕京市,而這兩個人說的送貨地點則是在黃海市。”一個保衛幹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燕京在北方,黃海在南方,這一南一北,南北距離超過了幾千公里。這中間的差距,實在也是太大了一點。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反差,這中間到底有些什麼奧秘哩?
參加搜查的保衛幹事都來了一頭的興趣。一直在旁邊等消息的馮主任,這時也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