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槍判斷的一點都沒有錯.“女王號”的確觸礁了.
由於剛纔的海浪太大.操舵的大副一直在按照趙長槍的吩咐.將船頭始終迎向風浪的方向.以便讓船獲得最大的穩定性.但是這樣一來.航向就顧不得了.更顧不得什麼觸礁不觸礁了.
事實上.就算掌舵的大副想躲開礁石也不可能.他對這片海域根本就不熟悉.連哪裡有礁石都不知道.如何去躲開.
於是.“女王號”最終碰到了礁石上.巨大的撞擊力將原來的盛放高炮的船艙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排水系統還沒有來得及工作.海水便迅速充斥了整個船艙.讓船身一下子傾斜了二十多度.
幸運的是當“女王號”發生觸礁事故時.颶風已經停止.海浪也小了很多.如果貨輪是在巨浪滔天的時候觸礁.巨大力量.可能會讓“女王號”的整個船艙都會報廢.最終“女王號”也不復存在.
趙長槍在得知事情的經過之後.第一時間就帶着把總和醫生關閉了充水艙的水密閥門.將已經充水的船艙和其他船艙徹底隔離開.防止了其他的船艙也隨着進水.
大洋之中.船身發生傾斜後.修正傾斜船體的方法通常有三種:
一是移栽船上貨物.將吃水線低的一側貨物轉移到另一側.從而讓船重新獲得平衡.由於此時船身傾斜的太厲害.在加上“女王號”上的東西都是大傢伙.不方便移動.所以此時想用移栽貨物的方法讓船身重新獲得平衡已經不可能.
第二個方法便是排出傾側一舷的燃料和淡水以恢復平衡.這種方法如果是在內陸河航行是最好的辦法.因爲船隻能很快靠岸.將失去的東西重新補充.但是對於此時的“女王號”來說.這種方法顯然不行.
他們現在可是處在浩瀚無際的太平洋中.沒了燃料.船就失去了動力.根本無處補充.沒了淡水他們更不能活下去.國際救援啥的.更是想都不要想.M國想找他還找不到呢.
第三種方法是在傾側相反一舷的對稱壓載艙內注水.這種方法對現在的“女王號”來說也非常的危險.因爲使用這種方法.是以喪失貨輪的儲存浮力爲代價的.要想使用這種方法.必須經過精密的計算.防止在壓載艙充水後.貨輪的浮力不夠.最終沉沒.
這種方法雖然危險.但卻已經是唯可行的方法.
趙長槍將物理計算的任務交給了大副.大副在計算機前霹靂啪啦的忙碌着.
把總等毒龍會的骨幹成員.看着不斷忙碌的大副.一顆心竟然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他們好像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的跳動聲.那種緊張程度比起之前面對不可戰勝的敵人.面對海浪時還要強烈.
他們感到大副的雙手根本不是敲擊在鍵盤上.而是每一次都敲擊在他們的心頭上.噠噠的聲音已經和他們的心跳重合到一起.
這幫人可都是生裡死裡闖過來的.每個人都有一顆大心臟.更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亡.然而此時此刻他們的恐懼感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
好像此時的大副忽然變成了法庭上的大法官.而他們忽然變成了等待宣判的囚徒一樣.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們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很長時間之後.他們纔想起一句話.等待和未知纔是令人恐懼的根源.
就在衆人感到自己的心臟逐漸膨脹.跳的也越來越快時.大副終於從座位上站起來.一臉嚴肅的對趙長槍說道:“船長.理論上.我們可以用向壓載艙充水的辦法修正船身.但是修正以後.船的吃水線會很低.計算值是不足一米.如果再遇到較大的風浪.後果不堪設想.”
趙長槍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再考慮吃水線到幹舷的距離不足一米意味着什麼.只是大手一揮說道:“立刻向左側壓載艙注水.直到船身平衡.”
趙長槍實際上已經別無選擇.哪怕這種方案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他也必須要試一下了.
隨着壓載艙不斷的注入海水.傾斜的船身終於逐漸的擺正了.情況比大副的理論值要好一些.貨輪的吃水線雖然下降了一大塊.但是幹舷離水面的距離有一米二左右.雖然仍然有海浪不斷的拍打在甲板上.但是貨輪終於再次獲得了平衡.
貨輪平衡以後.排水和修補破損艙就成了大家的刻不容緩任務.茫茫太平洋可不是內陸河.不能指望着等船靠岸後再進行安全的修補.鬼知道什麼時候太平洋上會再掀起狂風.就“女王號”現在的情況.別說剛纔那種級別颶風.就是普通的海上臺風就能將它打落海底.退一萬步講.就算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們不會遇到任何風浪.“女王號”這種狀態也不能支撐到皮克王國.
船身重新恢復平衡爲修補破損艙爭取了時間.趙長槍讓“女王號”再次減速.緩緩的繞過“地獄之門”.同時自己換上了潛水服打算親自下水修補船艙.
由於破水艙裡面已經灌滿了海水.一旦打開.巨大的水壓會讓海水立刻涌入其他的船艙.所以必須先從外面將破損處暫時堵住.
趙長槍沒有將這個活交給別人.而是決定親自去幹.如果是在一般的海域.這個工作危險性並不高.也不算多麼困難.船上有備用的最新堵漏包.操作非常的簡單、快捷.但是現在貨輪可是在整個太平洋最危險的海域.鬼知道人進入海水中後會遇到什麼事情.所以趙長槍決定親自去完成堵漏任務.
趙長槍換上潛水服.背好氧氣瓶.然後在衆人的注視下縱身躍入了大海.水面上冒出一陣水花.趙長槍消失了蹤影.
把總.趙玉山.醫生.工人.農民.洪亞倫甚至連華石油代表團的人.幾乎所有不用值班的人都站在了甲板上.等待着槍哥的消息.
所有人都不說話.只是沉默的看着盪漾着海浪的水面.
夜已經很深了.天上依然佈滿了烏雲.漆黑一片.沒有月亮.也不見半點星光.只有貨輪上的探照燈閃耀着光芒.企圖將黑暗驅散.然而最終探照燈的光芒不但沒有驅散黑暗.反而被無邊的黑暗逐漸吞沒.只是在海面上倒映出一個個孤零零的亮點.
甲板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就連海風都詭異的停止了.原本浪花翻涌的海平面平靜的像一面黑漆漆的鏡子.鏡子裡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好像大家看到的根本不是浩瀚無邊的太平洋.而是一個死寂的深潭.
每個人的心頭都莫名的泛出一股不安的感覺.彷彿他們的老大趙長槍剛纔跳進的不是眼前的太平洋.而是真正的地獄之門.
趙玉山感到心口有些發堵.他想抽顆煙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右手在上衣口袋裡摩挲半天才取出一個已經被海水溼透的煙盒.打開煙盒一看.裡面的七根紅塔山早已經被粘連成一個.拿都拿不成了.
“操.媽的.”趙玉山有些懊惱的將煙盒使勁的扔進了面前的海水中.
趙玉山突兀的一聲打破了衆人的沉默.衆人齊刷刷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竟然又齊刷刷的將目光轉向了被扔到海面上的煙盒.只見煙盒在海面上打了個漂.轉了一下.然後逐漸沉入了時而明亮時而黑暗的海水中.最終不見了蹤影.
神經大條如趙玉山也感到了氣氛的詭異.他用手使勁的抓了一下溼漉漉的頭髮.身體竟然不自然的打了個寒顫.
這個季節.北方太平洋的夜還是非常寒冷的.
在衆人默默的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着.半個小時過去.趙長槍依然沒有冒出水面.
“女王號”上配備的堵漏包是最新的堵漏包.帆布包裡面裝着兩個玻璃瓶.玻璃瓶裡面分裝着兩種不同的化學物質.堵漏時擊碎包內兩個玻璃瓶.裡面的兩種化學物質就會產生化學反應.迅速固化封堵破口.操作簡單.快捷.堵漏牢固.不受破口形狀限制.堵漏效果也非常好.可以百分百的封堵艙口.如果不是遠洋航行.完全可以堅持到港口正常停泊後.再正常維修.
按道理.趙長槍用這種堵漏包堵漏.應該用不了多長的時間.應該很快就能回到船上.可是爲什麼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每一個人都感到自己心中的那一絲不安越來越強烈了.但是每一個人都不願將自己內心的擔心說出來.生怕自己一語成讖.給槍哥帶來厄運.
最終還是趙玉山打破了沉默.他扭頭對身邊的把總說道:“槍哥怎麼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把總使勁撫弄了一下自己的光頭.皺着眉頭說道:“不要胡說.槍哥可是受過專門的潛水訓練.航海經驗也非常的豐富.他能出什麼事情.也許是破口實在太難封堵吧.”
把總說完.起身便朝船艙走去.
“你幹什麼去.”趙玉山看着把總的背影問道.
“找潛水衣.下去看看.”把總頭也不回的說道.雖然槍哥已經囑咐過他們.讓他們不要下水.但是此時包總已經顧不上槍哥的命令了.
“我也去.”趙玉山也跑向船艙.
就在此時.一邊的醫生忽然大聲說道:“快看.海水好像不太對勁.”
衆人也發現了海水的變化.只見原本平靜的有些詭異的海水忽然好像噴泉一樣涌動起來.並且涌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最終竟然好像開了鍋一樣快速的翻滾起來.燈光下.大家彷彿看到翻滾的海水中冒出絲絲白氣.彷彿海水真的被燒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