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吧,喝吧,寶貝。你別喊了,喝了這碗用忘情花烹飪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美味湯羹啊,喝完就上路。”。孟婆依舊陰沉沉的笑着,很快就將一小碗橙黃色的湯羹灌入孔梅的嘴巴。
一滴一滴的淚落入湯裡,彙集成冤比竇娥的八月飛雪,飄飄灑灑的飛在孔梅身邊,蝴蝶一樣琵琶起舞恨纏頭。
孔瑜雀遠遠的看着孟婆在前,牛頭馬面在後,帶着妹妹孔梅他們要急急忙忙離開人間,走過奈何橋頭,消失在鮮紅如血的一大叢彼岸花中間。
“管它幾度輪迴變,浮生若夢天地間。”死魂靈一樣飄渺的聲音,無聲無息的被蒼蒼茫茫的,血紅雪白的曼陀羅花海所吞沒了。
孔梅年輕的肉體隨着她追夢的靈魂伴隨着五光十色變幻的色彩,在一片詭異花香中,飛旋着奔向無極的世界。
…
“梅子,梅子,等我,等等姐姐……梅子,我的妹兒,我的好妹兒,你慢些走……留神啊,留神那腳下的河水,黑黢黢的要吞沒那凡塵的鼓譟……梅子,等等……”孔瑜雀大喊着從噩夢中驚醒來了,她的眼淚斷了線的水晶似的,一串串止不住溢出眼眶,滴滴答答滴落下來,淚水早沁溼了枕頭中。
擡眼看看牆上的鐘表,午夜三點整了。
她敲敲雙層牀的木板,輕輕的朝上喊,就和從前無數次她喊妹妹起牀上學的時候一樣溫柔的喊:“梅子,梅子,梅丫頭,你回來了嗎?”
除了木屑和灰塵悉悉索索落下,沒有人回答她。
她摸摸自己的牀。
有時候,妹妹梅子會睡在姐姐的牀上,和做姐姐的親親熱熱說半宿話。
然而今夜,此時,牀也是空空如也,除了她自己的影子和回聲,沒有妹妹。
噩夢的夢魘罷了。她擰擰自己的胳膊,疼,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她知道那些可怕的奈何橋小橋段,只是她自己的一個噩夢,這讓她鬆口氣。
睡不着,再也睡不着了。孔瑜雀走出屋子,站在清凌凌的風中,望着院落流動在小夜風中的那一株海棠樹。
“海棠果果兒已經是要熟了,我家的小梅子最喜歡的。”孔瑜雀靠着一棵海棠樹,喃喃地說。
她穿着一件白底紅花的長袖襯衣,那花兒嬌豔的和秋海棠一樣的,她只是望着那熟透後落地的幾枚海棠果兒獨自呆愣,望着,望着,她的目光漸漸迷茫,漸漸空荒,漸漸散落一地的清淚,淚眼兒透過秋海棠樹濃密細緻的枝葉,不知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