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次在宣傳上異常低調、只有抗洪沒有救災的行動也被越來越多地提起。事情性質徹底改變所有口徑同時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當初罵我專橫的人們如今已經在爲參加過那場沒有製造出英雄的戰爭而沾沾自喜。他們說這是一次真真正正的爲人民服務沒有領導者組織者從中漁利動機純粹而乾淨完全摒棄浮華虛誇摒棄了自身利益保衛家園、保衛人民高尚英勇的行爲絕對值得驕傲、值得自豪。
甚至我在機關動員會上連譏帶諷的信口開河也在反覆傳誦現在都被概括整理成觀點出來美其名曰反利益論。
聽見了嗎?反利益!論!——我的思想!
是的拒絕浮誇、拒絕漁利、不計得失、無謂聲名——總結過我短短兩個月任職時間裡那些看起來莫名其妙的舉動後全世界輿論一致得出結論。人們說我的職務行爲確實能爲自己的思想提供證明有人甚至嘗試用這種思想去檢驗很多官員很多機構的行徑他們都說我的提法實在太到位了。
比如說當前轟傳暴炒的另一事件——毒奶粉事件中就有無數聲音問責那些負有職責的領導機構質檢單位他們平時都在幹些什麼?——一個半公開化的行業潛規則本來很容易現但是由於管理者們視若無睹麻木不仁、監查流程形同虛設最終釀成大禍。正是由於這些相關權力部門沒有正視自身存在的意義:他們手中的權力不應成爲利益交換的砝碼而代表他們對社會對大衆負有責任。但是官僚們漠視了責任在他們眼裡只有利益。
同比我的言行反利益論的精髓出來了:人們普遍認爲我提出的觀點實質並非否定利益而是希望說明權力部門以及權力者的行爲考量不能着眼於自身或者機構利益而應該從保障最廣大人民的利益出!
所以也有人把這個論點稱之爲最大利益論。人們據此而質疑:我們的政治我們的工作應該對誰負責?應該爲誰服務?爲自己嗎?爲領導嗎?爲圈子山頭嗎?當然不是!他們說我的行爲和思想雖然不合時宜但是完全吻合古典政治觀:作爲權力者爲政者人民的利益才應該是最大利益!
嘿嘿。很高了吧?
已經多年沒有經歷這樣全社會自開展的政治討論了大鳴大放地聽起來是有點假不過與我毫無關係都是人們自己在吵吵嚷嚷。人們說:反個人利益提大衆利益我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所以我是世紀末最後一個高尚的權力者!反潮流很經典。——而且我還沒有作古這就更經典了!
太他媽可樂了拔得真夠高的。不過事實上我對這些根本就無所謂。
病牀前還圍着一羣央視記者他們同我一邊看錄影一邊做一個焦點人物的談話節目然後對着鏡頭我很不客氣地起牢騷來。
主持人談到人們對我政治觀的看法時我說我不否認大家的評價我坦然受之問心無愧怎麼着?對比那些領導們的種種作爲我覺得自己是比他們高上那麼一頭兩頭。我還就玩高尚了!我還就玩虛僞了!怎麼着?排擠打擊落井下石來嘛——不過對不起現在你們弄不着了!我已經不帶你們玩了!愛誰誰吧!
主持人了好一陣呆她不明白我爲什麼突然火也不明白我的火是衝誰去的。
我說現在人怎麼都這樣?也忒顯世態炎涼了吧?我倒黴的時候就一個牆倒衆人推誰都恨不得我死雪中送炭的公道話一句沒聽到;如今我沒事活過來了要你們上前討什麼好?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炒得這個猖狂勁兒——告訴你們再捧我也不領情!浮生若夢啊!我算是看明白了心裡正在懷疑呢你們是不是打算再捧殺我一個?
主持人mm有點尷尬然後她解釋了幾句話說得倒也直接。她說沈先生你自己應該清楚也不能全怪大家——以前那些情況是怎麼來的?有的現象上確實很容易讓人產生誤解啊比如**錄像帶事件那麼直觀——
直觀?我打斷她的話。怎麼個直觀法?你也看過吧?好不好看?我好奇地問她。
美眉的臉蛋騰地一下紅了。
我現在沒有**全被你們看光了。我忿忿地說情感糾葛個人生活老子做做俯臥撐礙你們什麼啦?一個個那麼關心跟國家大事似的事實上你們都是在助紂爲虐侵犯我的權益懂吧?我可以去告你們!
美眉應該後悔提到這個話題抿嘴淺笑幾聲顧左右而言他又談起政治觀點來企圖掩飾一把自己的窘態。
算了不談這些了誰愛說誰說說什麼都行反正我不參與也不提供炒作費。我又說講句內心話我只想你們幫我做件事就是呼籲呼籲蘇靜美的情況向上面反應一下羣衆的呼聲。我說不是現在到處都在講政治良心嗎?我希望你們也能講講新聞良心誰都清楚她也是清白無辜的不應該被處理。
主持人不說話了直到採訪結束攝像機停下她纔不好意思地說來此之前臺領導專門跟她打過招呼說蘇靜美的情況組織上現在沒有結論可不能亂講話。
我說跟我的情況不是一回事嗎?組織上同樣沒有對我作出什麼結論沒聽見有人向我宣佈什麼啊你們怎麼又能談啦?
主持人告訴我說你的事情目前確實沒有定性但是對媒體放得很開隨便大家議應該說是上頭默許吧;蘇靜美就不同了她那次的舉動目前是個禁忌話題上邊三令五申絕對不能曝光不允許公開。——她的行爲是在挑戰法制啊怎麼能夠正面報道?而且相信你也清楚爲她呼籲的人越多影響就越不好。
說到這裡節目組就告辭了。最後在病牀前主持人很誠懇地跟我說僅僅從個人角度而言她非常欽佩蘇靜美同樣希望蘇靜美能夠平安無事——這也是她的美好祝願。
記者們出去後我鬱悶了一會擡手看看錶然後轉臉詢問旁邊的部隊長蘇靜美怎麼還沒回。
現實就是這樣子我覺得太他媽讓人窩火了。
本作品獨家文字版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我的那些問題法院會同檢察院來人正式宣佈我是無罪的但是組織上並未形成結論沒有對我重新作出評價的意思——這些倒也無所謂我並不奢求什麼只不過煩悶的是牽涉到蘇靜美的行爲性質就很不好說了。
我是由於跟**犯罪團伙作鬥爭遭到打擊陷害現在長川一批市領導基本被端了窩子情況也已經公開化沒人存在異議;但是蘇靜美爲救我動上部隊這件事動靜弄得太大不用上綱上線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後果都是十分嚴重的。
當時一睜開眼睛從昏迷中甦醒過來我就問到蘇靜美。聽說她被單獨隔離一直在接受軍方審查時我火大了對那些部隊領導們威脅說真要去找個炸藥包把他們營房給炸塌了誰攔着我跟誰拼命。
部隊也挺爲難說這不是他們的意思後來請示上級後終於給了一點通融把蘇靜美放了回來。師政委告訴我們說這是上級專門下達的指示考慮到我的身體和情緒讓蘇靜美陪護是可以的只不過她的問題沒有落實材料還得繼續交待。
於是這幾日蘇靜美每天早上跟在兩個憲兵後面出去晚上再返回就跟在這個師的政治部上起班來一樣。我問她具體什麼情況會有什麼處理她說現在形勢不明朗她的父親也在同時接受政治審查她說不管怎麼樣她都應該承擔起這個責任來不能讓自己的父親因爲此事坐進軍事監獄。
很煩啊真的鬱悶。我問蘇靜美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打算自己去坐牢?
蘇靜美笑笑不語。
很久以後她才淡淡地說沒有關係啊人生除死無大事——死我們都不怕還怕坐牢嗎?
我也無語了。——但是這個結果我堅決不能接受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