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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室中。
剛剛送走吳正權的陳諫書,面帶笑容的望着坐在對面的蘇沐,神情沒有絲毫頹廢沮喪。
木已成舟,說再多的感慨和發再多的牢騷都是於事無補,只能挺起胸膛,坦然面對這個現實。
只有學會面對,人才能真正成長。別以爲做官做到陳諫書這個級別,就可以滿足,不需要成長,同樣是需要的,而且比以往任何階段都要迫切。
惟有這樣,才能更強,才能走得更遠。
“知道嗎?在過來之前我心裡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可現在坐在這裡,突然發現那些話都已經沒有意義。”
“說再多的話都不如陪你喝會茶水,其實我覺得現在應該喝酒更加盡興。”蘇沐凝視着陳諫書突然笑着說道。
“你說的對!”
陳諫書頷頷首,深以爲然的附聲說道:“我也覺得咱們現在應該喝酒,但在這茶樓中喝酒未免有傷大雅。”
“要不這樣,我知道一傢俬房飯館不錯,那裡的菜很精緻很有味道。我閒暇的時候都會去哪兒,一起去嚐嚐,保證讓你滿意。”
“現在還開嗎?”蘇沐點點頭應允道。
“當然。”
說到這個陳諫書就變得很驕傲,好像什麼大事都不如去小酒館更有價值。
他站起身,一邊向外面走,一邊說道:“咱們現在就過去,我正好和老鬼聯繫下。”
“行!”
那個私房小廚距離茶樓不算遠,步行十來分鐘就到了。
別說這地方真是不太好找,說不好找並不是因爲其位置偏僻,相反位置反而是很不錯,就在有鳳市二環內的商業中心地帶,頗有些大隱隱於市的味道。
酒館名字叫做孔乙己,掌勺的大廚叫做老鬼。
簡單的介紹過後,老鬼這個面相老實,笑容憨厚的男人,眼圈竟然有些紅潤,有些捨不得的望着陳諫書,語氣中帶出些許哽咽的味道,“陳市長,您這次真的要走嗎?”
“老鬼,你也真是的,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多愁善感。我又不是去前戲打仗,只是換了個地方工作而已,再說就算去打仗,那也是爲了革命工作,必須無條件服從,何況這次我還升了,應該替我高興纔對。”
“所以說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老老實實的在這裡經營好這個孔乙己酒館。以後要是有什麼事的話,也可以打電話給我。蘇書記,老鬼算是我的一個知己,今後還麻煩你幫着照顧着點。”陳諫書眼神懇切的說道。
“嗯,你放心吧。”蘇沐微微點頭。
“行了,老鬼,趕緊去忙吧,給我們整幾個特色下酒菜,再來兩壺你自釀的神仙醉。”陳諫書很熟悉的隨意揮揮手說道。
“好好,我這就準備!”
這個時間點,這裡就只有蘇沐和陳諫書兩個客人,等到選擇一處靠窗位置坐下後,蘇沐隨手拿出一盒特供煙,掏出二根遞了過去,頗爲好奇的問道:“這個老鬼有故事?”
“你看出來了?”陳諫書接過香菸,剛準備點着,驚奇的發現這竟然是特供煙,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不過他也沒有多問而是頗爲驚訝,他相信蘇沐絕對是第一次過來,怎麼就敢篤定老鬼有故事。
兩人點着香菸開始吞雲吐霧的交談。
“非要是細說的話,有很多細節暴露出來老鬼的不簡單。比如說他手掌虎口的厚繭,比如說他走路說話的站姿,但是真正讓我猜到的是他身上那股氣質。”
“即便是這些年過去,他都沒有丟掉那種硝煙味道。沒猜錯的話,他之前絕對是當過兵的,而且還是那種真正會見血的兵種,對吧?”蘇沐衝後廚那邊努努嘴說道。
“對,你說的很對。老鬼以前的確就是偵察兵出身,負責的是西南邊境的緝毒工作。”
“不過後來因爲點事,就從部隊出來了。不過那事不怨他,是因爲有個販毒團伙將他的戰友殘忍虐殺了,他在得知後,在沒有任何上級命令的情況下,獨自一人選擇去復仇,單槍匹馬將那個團伙給滅了。”
“按理來說這其實算是個戰功,卻因爲違反紀律規定而遭到了處罰,回來後,他就成爲我的司機。這些年來,也算在有鳳市站穩腳跟,現在娶妻生子,過着屬於自己的小日子。”
陳諫書邊抽菸邊笑着說道,臉上露出一種緬懷的神情,“記得那時候和老鬼剛認識時,我還只是一個縣級幹部,這麼一晃便過去這些年。他如今已經離開了系統,我也要從有鳳市離場,真是世事無常啊!”
“蘇沐,老鬼這些年可是一門心思花在研究廚藝上,其燒菜的水平絕對無可挑剔的。他自己釀造的神仙醉,是地地道道的高粱酒,保證味道醇厚。你等會可要好好嚐嚐,絕對讓你滿意。”
“行啊,呵呵,聽你這麼一說,還真勾起了我肚子饞蟲了。”
“來來,先喝杯茶,菜很快的。”
“嗯,我可等着大快朵頤哦。”
隨着這種輕鬆話題拉開序幕,蘇沐和陳諫書就開始閒聊起來。
在這期間老鬼很利索的將幾個下酒菜燒好端上來,而再加上特別釀製的神仙醉,氣氛很快就變得熱鬧融洽了。
別說,這種釀製的神仙醉味道真的不錯,入口綿柔,回味悠長,和這裡的下酒菜搭配起來,真是沒得說,讓蘇沐找到些許當初在御廚小館中吃飯的感覺,莫名有些懷念。
“其實我這次會被調離,要說心中沒有一點怨氣的話是假的,但就算再有怨氣又如何?難道說我還能全都發泄出來嗎?不可能的。”
“作爲一名黨員幹部,組織上安排去哪裡就要去哪裡,按照流程規矩來,誰都挑不出來毛病。”
“只是沒想到秦家竟然還讓樂友集團這樣做,還搞出這出風風雨雨來。其實秦政只要給我說,我也不會冒着得罪他的危險而非要賴着不走的。”
陳諫書和蘇沐碰了下杯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神情有些蕭瑟,話語中帶着一種深深的無助。
“我在有鳳市工作這麼多年,從基層一步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但再有感情都得離開,可這樣的離開對我來說確實是有些窩囊。”
“我也清楚如今外面都是怎麼議論的,他們說我這是自作自受,說我是活該這樣。”
“原因便是這事是樂友集團做的,而又是我將樂友集團招商引資進來的,這不叫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叫什麼?”
“蘇沐,這個樂友集團當初的引進我的確做的有些魯莽和衝動,但沒辦法,誰讓那時候的我是有些焦急。”
“要是說不能有這樣一個大企業過來投資,我估計就待不下去了,那時候我太過急功近利,和守住屁股下面位置相比,任何條件都願意答應,任何犧牲都覺得是值得的。”
“但如今我想說對於這個樂友集團,你不必有任何忌諱,我陳諫書不會就這樣給你留下一個爛攤子的。”
“我當初既然能將樂友集團招商引資進來,現在就同樣有辦法讓他們滾出有鳳市。”
“樸智妍如果能夠老實本分的投資,我也不會對她下手,可她竟然還敢這樣炸毛,不就是在逼迫着我翻臉嗎?蘇沐,在離開有鳳市之前,我會就這個事給你個交代的。”
這刻的陳諫書神情平靜,很顯然是深思熟慮後才決定這樣做事。
“老陳,其實你不必這樣。”
蘇沐彈掉菸灰,凝視着前方,緩緩的說道:“你的心思我懂,但你真的不必這樣做。”
“你要是這樣做了,等待你的只能是麻煩。秦政雖然說將你調走,並且給你升一級。”
“可這全都是建立在你沒有過激行爲的前提下,要是說將仇結深了,你覺得調到新的地方後,能有好日子過嗎?肯定會舉步維艱的。”
“我意已決,就算讓我提前退二線都沒關係。”
陳諫書擡起手打斷蘇沐的勸阻,忽然莫名其妙的哈哈大笑起來,指着蘇沐說道:“我想就算是給秦政再多的腦洞都不會想到,咱們兩個會在這裡說着這事。”
“蘇沐,我明白你是爲我着想,但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這裡是我曾經執政的地方,我不能說拍拍屁股就走,給這裡的同僚和老百姓留下一個爛攤子。”
“再說你蘇沐也不要太小瞧我,在這有鳳市我是折戟沉沙輸給你,但在新的戰場我未必就會全盤皆輸。”
“誰要是敢小瞧我,都會付出代價的。別忘記,我過去也是市委書記,和你同級嘍。”
陳諫書略顯低沉的語氣中爆發出一股強勢氣息,他雙眼中更是閃爍出着銳利光芒。
輸給你蘇沐,我心服口服。
但你要是認爲我會輸給所有人,我不服輸。
“你能這樣想很好。”蘇沐感慨的說道,說着又要去摸煙的時候,陳諫書卻是一下就將煙盒搶過來。
在蘇沐驚愕的眼神中,他很是理直氣壯的說道:“怎麼?難道說都要分別了,你還不能送我點禮物?再說抽菸對身體不好,你還是少抽點吧。”
蘇沐頓時無語,看着陳諫書就這樣很自然的將整盒香菸沒收,然後從兜裡掏出一盒本地香菸放到桌上,推給蘇沐的同時,輕鬆隨意的說道:“你的煙勁兒太大,還是抽我的吧,比較緩和。”
好吧,算你厲害!
蘇沐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抽菸的意思,而是直接端起酒杯,和陳諫書對着碰了下後沉聲說道:“到那邊多聯繫。”
“多聯繫。”
“幹了!”
“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