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好久沒有那麼開心了,**讓他一直提心吊膽,**讓鍾市長威信一天天提高,也讓他威風掃地,因此,他不得不另闢蹊徑與鍾市長一較高下。他不得不選擇北海灣這個突破口,卻艱難得如履薄冰,一步一個小心。
他太知道否定北海灣的重要了,一則市縣的發展必須否定北海灣,一則只有否定北海灣這種大動作,才能讓他的風頭蓋過鍾市長。
然而,他又太清楚否定北海灣有多難,會遇到多少阻力。
現在一下子都釋懷了。
既使明天,他在人大常委會上提出否定北海灣,就不再只是他的意圖了,他是採納了專家的意見,沿着專家的思路,走一條科學發展的道路。他就一定會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
專家的號召力影響力太大了,儘管一些人心裡還不服,許多人卻是迷信專家的,信服他的判斷力的。
此時,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楊曉麗了。
一連幾天,李向東都爲這個事忐忑不安,開始,他彷彿坐在定時炸彈上,彷彿那炸彈隨時都會爆炸。當楊曉麗的化驗結果出來的時候,他會深深地舒一口氣,然而,很快,他又會爲下一次化驗擔心。
他擔心的還不只是楊曉麗,還擔心自己,擔心自己有沒有出現不適,那天,他在楊曉麗的觀察室外守了一夜,感覺喉幹口澀的,很是嚇了一跳,以爲自己身體出現了什麼症狀。
他還注視着其他人,那些曾與楊曉麗接觸過的人,與他接觸過的人。雖然,楊曉麗的化驗一次次呈陰性,但是,誰知道哪一次就呈陽性了,**的潛伏期是難以預測的,更讓李向東放心不下的是楊曉麗的發燒感冒總斷斷續續,眼看着那燒退下去了,隔三幾個小時卻又燒了起來。
有時候,楊曉麗的臉都燒得噴紅噴紅,自己對自己也沒信心了,喃喃道,從沒這麼麻煩過,從沒這麼反反覆覆的。李向東只能安慰她,只能想盡辦法說好話。那幾天,什麼安慰話沒說過,說得李向東也感覺自己假了,心裡很恐怖地想,不會就真是**呢?
他諮詢過醫生,醫生也不能給他明確答覆,醫生只能說,普通的發燒感冒也會有這種反反覆覆的現象。
可以說,那幾天,李向東的情緒跌入了最低點。
當然,這個最低點是相對於今天才這麼說的。
在今天之前,你敢說是最低點嗎?敢肯定就不會出現更麻煩的事?
這種最高點或最低點的結論往往是事情過後才比較出來的,就像股市炒股一樣,你知道什麼時候是最高點,什麼時候是最低點?只有這個最高點和最低點過了,你纔敢下結論。
去見楊曉麗的路上,李向東才意識到,他的最低點已經過了。否定北海灣指日可待,那麼楊曉麗的病呢?也應該排除**了。
幾天已經過去了。這幾天楊曉麗高燒的熱度雖然高高低低,但是,楊曉麗接觸過的人,沒有一個出現過發燒感冒現象,這就是一個有力的旁證,就可以證明楊曉麗那發燒感冒與**無關。
李向東心裡大呼自己真是蠢得沒藥治了,這麼簡單的問題竟然到現在纔想出來。他迫不及待地打電話給楊曉麗,說這與心情完全有關,前些天,他沉浸在一種恍恍惚惚間,眼睛就瞪着腳尖那麼點,腦子裡就想着那麼點事。現在,心裡一下開朗了,目光就放遠了,思路就開闊了,想問題就想得透徹了。
楊曉麗說:“我不信,我纔不信呢!”
李向東說:“信不信由你,我是絕對有信心的,絕對肯定你沒有事。”
楊曉麗說:“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纔不相信你眼睛就看着腳尖那麼點,腦子裡就想着那麼點事。”
她說,你的眼睛看得遠着呢,你的思想在天地間飄着呢!
她說,你老實說,你有沒有見過枝子?有沒有趁我在觀察室裡呆着的時候,和她幽會?
李向東說:“有嗎?有可能嗎?你總得給我點時間吧?我哪有時間去見她?哪有時間和她幽會?”
他心裡跳了一下,枝子真像失蹤了,電話也沒給過他。楊曉麗卻在電話裡“咯咯”笑起來,說枝子給她電話了,說枝子約他是故意的,是想看看他對她是不是真心的,看他是不是那種花心好色的男人。想不到,她卻誤會了枝子的一片好心。楊曉麗說,枝子已經證明他是一個好男人,以後,再不會瞞着她去見李向東了。
這麼說說講講,李向東就到了觀察室。
楊曉麗見了李向東先是一愣,問:“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電視直播纔剛結束呢!”
李向東說:“一結束我就來了。”
楊曉麗說:“你不用陪那些專家教授嗎?”
李向東說:“我還是過來陪陪你吧!”
楊曉麗又笑起來。李向東感覺到,她這一天似乎都在笑,且笑得很開心,就問,今天心情好像很好?楊曉麗說,我心情當然好?我也看那個電視直播了。那些專家教授都在幫你說話呢!這證明你的眼光你的想法是正確的。她說,我的燒也退下去了,今天一早就退了,現在還沒反覆。醫生說,如果明天還不反覆,我就沒事了,就可以離開觀察室了。
李向東想,這好事都集中在一起了。有時候,你還真不要不信,壞事麻煩事來的時候,一個接一個,讓你招架不住,但是,好事開心事到的時候,也是一個接着一個來,讓你高興開心都來不及。
楊曉麗問:“你猜猜,我出去後最想幹的一件事是什麼?最想去的一個地方是哪裡?”
李向東搖搖頭,說:“我哪知道。”
楊曉麗說:“你怎麼會不知道?別人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李向東問:“我怎麼就一定會知道呢?”
楊曉麗說:“因爲只有你和我纔去過那個地方呀!”
李向東說:“不會吧?什麼地方只有我和你纔去過呢?怎麼會別人都沒去過呢?”
楊曉麗便有些兒嬌嘟地說:“你就不會想一想?”
李向東不得不裝着很認真地想。他是怎麼也不相信有那麼一個地方只有他們去過,別人沒去過的?這世界每一個角落哪會沒人去過呢?這麼感嘆,他竟想起來了。
他問:“你不會是說那個巖洞吧?”
楊曉麗再次開朗地“咯咯”笑起來。她說:“是呀,就是那裡呀!”
李向東問:“怎麼就想到要去那個地方?”
楊曉麗說:“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都是怎麼過的嗎?你不知道我呆在這小屋子裡是一種什麼感受嗎?”
李向東說:“那也與那巖洞沒什麼干係吧?”
楊曉麗說:“當然有干係。”
她說,我這不是又死了一回嗎?不是又有了一回尋找光明,重見光明的感覺嗎?這些天,我就想,如果,我能走出這個觀察室,就一定要去那裡,你不是說,那裡是你的福地嗎?那也是我的福地!
她說,我還要去泡泡那裡的水?我總想,出去後,一定要去那裡,一定要去泡泡那裡的水,那裡的水多清涼多清澈!我這些天呆在這小屋子裡,呆得身子都癢癢的了,呆得恨不得一出去就想痛痛快快洗個澡了。
她說,你不想跟我去嗎?你不願意去嗎?
這麼說,她眼裡閃着晶瑩的光,臉便很燦爛的紅,李向東再傻也知道那沒說出來的話裡隱藏的意思,不由得也一陣陣燥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