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可以放過楊曉麗,可以用一種獨特的方式泡製她,然而,卻不會放過壯局長。第二天上午,他就把壯局長叫到了他的辦公室,單刀直入問那建築老闆的情況,說他怎麼就跟你們合作了那麼多年?說這麼個合作法,不會讓別人有太多想像嗎?他說,這次把新學校的港澳樓交給他建就傳出很多流言了。
壯局長“嘿嘿”地笑,說,他也聽到一些流言了,但是,他站得正行得正,不怕人家說。他說,這次建港澳樓,也不是他能作主的。他請示過楊市長,請示過鍾市長的,他們都同意的。
李向東早想到他會這麼回自己了。他把楊曉麗搬出來,就是想拿楊曉麗來壓他李向東,就是說,要批評,你也得批評楊曉麗,她都同意的事,我會不執行嗎?他把鍾市長搬出來,是告訴他,我已經請示過市縣最高領導人了。李向東還沒回市縣時,鍾市長曾是市縣最高領導人。
他沒有順着他的話題往下走,順着別人的話往下說,往往會掉進人家設下的陷井,會讓自己越說越沒理,別看這壯局長一臉的笑。其實,越是笑的人才越難對付。
他說,鍾市長爲什麼會同意你呢?現在公開招標已形成一種趨勢了,你不搞公開招標,鍾市長也同意你不搞,你們之間很有可能有一種默契嗎?所以,你不能不讓我懷疑,教師靜坐事件,是不是與你們的默契有關。
他說,我希望你清楚,自己做過的事,雖然覺得能瞞天過海,其實,誰也瞞不了,不是人家不知道,是人家不想說。他說,別天真的以爲,要證明每一件事都要拿出證據。這是最笨的想法,或者說,是平民意識。
他說,我一個市委書記只要懷疑某一個人就夠了。懷疑這個人對我不忠,是真對我不忠也好,是我的錯誤判定也好,我可以寧殺錯一萬,不放過一個。我會用工作上的理由,用組織程序,讓這個人滾到一邊去。
這時候,李向東心裡還有一種很複雜的心態,想你一個小局長,得到的好處竟比我市委書記還多了。這心理會平衡嗎?這心理不平衡怎麼辦?他要刺激他敲打他,讓他好好約束約束自己。
壯局長臉色就很難看了,頭額沁出了汗。
他說,他不是沒考慮過公開招標,但是,他對那些招標的建築公司並不瞭解,誰知道他們中投以後,會怎麼樣呢?有的大公司表面看很有實力,但中了標不一定就自己幹,擔心他們又轉手承包給一些小包工頭。這樣,工程質量反而就沒保證了。
他說,現在承建的這個老闆,信譽一直很好。質量很好,交樓期也準時,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尊師重教的典型,每一年的教師節,都會熱心贊助教育系統組織各種紀念活動。
李向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想聽他再說什麼,手一揚,說:“你到黃秘書長那去吧,他還有具體的事情向你交代。”
壯局長走進黃的辦公室又感覺到了另一種壓力。
黃先叫他坐,倒了杯茶給他,然後,心平氣和地說:“你也太大膽,李書記回當書記也有一段時間了,這麼大的事,你竟不向他彙報!其實,我們都是從基層上來的,有些事不說,但心裡清楚。你跟那老闆的關係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你會得不到他的好處?如果得不到他的好處,你早就換人了。”
黃一點顧忌也沒有,有多嚴重就說得多嚴重,雖然,說話的語氣很平和。
他說,現在不是要追究你的責任。這種時候,大家都在爲大交流輪換忐忑不安,所以,李書記纔不想追究。
他說,還有你和鍾市長的事,我們會不清楚嗎?我們清楚的很,只是這些事都處理好了,李書記才放你一馬。李書記能把鍾市長馴服了,還會對付不了你一個小小的局長嗎?
黃說:“港澳樓的事,既成事實,也就算了,不過,你要抓好質量,別弄出什麼豆腐渣工程。那時候,誰也保不了你。”
壯局長頭點得像雞刁米,說:“一定,一定。”
黃說:“這次去美加,你也安排好一點,別怠慢的李書記和楊市長,你要抓住這個機會,改變他對你的印象。”
至於怎麼才能改變李向東對他的印象,黃卻沒有說,就看你自己怎麼發揮了。從公的方面有很多辦法,從私的方面也有很多辦法。
李向東把壯局長訓得直冒冷汗的時候,枝子的公司正在舉行開業儀式。那場面還算熱鬧,省城的一幫朋友來得多,但市縣邀請的人卻沒來幾個。職務最高的也就張建明。省城的朋友便說,這纔來了個科級幹部,以後生意還怎麼做呀!大家都知道,廣告生意不同其他,是很講人緣關係的,尤其在市縣這種小地方。
枝子人前人後地忙碌着,臉上雖然堆滿了笑,心裡卻虛得很。以前,在省城辦公司,還沒開張呢,手裡已經攥着幾筆生意了。這次,別說手裡攥着生意,就是願意跟你談的客戶也沒有。
她打電話給陳堅,說:“你這次可把我害慘了。”
陳堅問:“怎麼了?這纔剛開張,怎麼就說這種晦氣話?.”
枝子說:“捧場的人一個也沒有。”
陳堅在電話“哈哈”笑,說:“你是希望開張熱熱鬧鬧,還是希望開張後熱熱鬧鬧?”
枝子說:“這開張都不熱鬧了,以後還熱鬧得起來嗎?”
陳堅說:“你別急,大哥還沒出招呢,大哥一出招,形勢就不一樣了。”
枝子說,我可都指望你了。她說,這一次,我不能再失敗了。陳堅說,行,行。大哥不會讓你失望的。等大哥這邊忙完了,就過去給你壓壓陣,把那李向東也抓過去給你壓陣。枝子說,他會給我壓陣嗎?他躲都躲不及。陳堅說,你是沒有施展你的魅力呀!你就不能稍略小技,讓他俯首聽命?枝子心裡想,我還想這樣呢,但是行嗎?人家身邊有個漂亮的楊市長呢!
陳堅見枝子沉默着,以爲她不高興了,忙說:“開玩笑的,跟你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我怎麼能讓枝子幹這種事呢?一個小小的市委書記,枝子怎麼能放在眼裡呢!”
枝子半真半假地說:“無路可走的時候,我可是什麼招都肯使的。”
陳堅說:“不會吧?枝子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吧?”
枝子說:“這不是你逼的嗎?你說在省城幫不了我,在市縣一定能幫我,現在幫不了了,我還能怎麼樣?”
陳堅說:“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你別便宜了李向東那傢伙,我垂涎三尺那麼久了,都不敢呢,這麼容易就便宜那傢伙了?”
枝子罵了一句:“你這張臭嘴!”
陳堅便哈哈笑,說,你不會是看上那傢伙了吧?他說,我發現,那傢伙很有點女人緣的。這麼說了,枝子的臉就紅了,只是陳堅看不見。
這時候,張建明走了過來。他對枝子說,我回去了。枝子說,不行,不行,一定要吃了飯才能走?她可是準備了酒宴的,這一個個沒來的沒來,來了的又要走,十幾席酒宴怎麼辦?張建明說,我還有事呢!不走不行了。枝子說,你現在走可以,吃飯的時候得回來,我留給你一席呢,你去叫些人過來,不把那席包了不行。說着這話,枝子心裡澀澀的,想這都什麼事?還要人家給自己拉人來填酒席。於是,就等着陳堅來幫她了,等着陳堅把那李向東拉過來了。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