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實施下一個計劃前,李向東必須和老錢單獨談一談。這是李向東第二次跟他單獨談話了。這一次不再是向他了解情況,瞭解他的思想動態,不痛不癢地談些雜七雜八的話題。這次,李向東找他談話的主要目的,是要把他拉過來,在五人組中孤立鍾市長。
老錢走進李向東辦公室時,臉兒繃得很緊。儘管不知李向東找他談什麼,但肯定沒好事。他想,李向東只是批評他,似乎已經很給面子了。
一路上,老錢都在想,自己應不應該向李向東解釋解釋,是否告訴他,他並無意要跟他過不去。那次在常委會上,他只是針對秘書長組織部長,並不是針對他這個市委書記。
他想,李向東會聽他解釋嗎?這解釋也太虛假了,李向東即使是傻瓜也不會相信他的解釋。那麼,就直接告訴他自己的難處?他想,李向東知道了又能怎麼樣?能替他解決問題嗎?老錢倒擔心,鍾市長知道了他在這邊的態度,心裡不高興,更會變本加厲卡住他的脖子。
最後,他拿定主意,不管李向東說什麼,怎麼批評他,他都要承認自己的錯誤,決不能說鍾市長的半句壞話。
李向東坐在大班椅上,示意老錢隔着辦公桌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他說,我回來當市委書記一個多月了,誰對我怎麼樣,我很清楚,哪些人真心擁護我?哪些人真心反對我?哪些人反對我卻是出於無奈?我心裡記着一本帳。
他說,好多人說你站在我的對立面的,不能信賴和依靠,但是我並不這麼認爲。我覺得,你有你的難處,有你的苦衷。至於是什麼難處什麼苦衷?我想,你也不願意說,我呢,也不爲難你,一定要你說,這些我不關心,我只關心以後。
他說,今天叫你來,重點就是談談以後的工作。
老錢有點意外,不相信李向東真像他所說的那樣,難道他一點沒有責怪他的意思?這不大可能。
李向東說,一把手上任,總要出臺一些新東西,不管這一把手是局長也好,鎮委書記也好,就是我這個市委書記也一樣。這是普遍存在的規律。我想,這些你比我更懂。
李向東說,只有制定新措施,採用新方法,才能在工作中取得新突破。所以,我也一樣會出臺一些新套套。在這些新構思裡,我希望你能夠肩負重任,挑起重擔。
李向東很清楚,老錢偏向鍾市長也和秘書長一樣,是有附屬條件的,畢竟,鍾市長來市(縣)才兩年,兩年的時間,不足以使他們成爲知己,尤其是在官途上摸爬滾打的人。
如果,李向東給予老錢更大的利益,他就有可能偏向於李向東。他要給予老錢更大的利益。
現在,李向東完全有能力給予老錢更大的利益。
這時候,老錢覺得自己應該表態了,不管李向東真要委於他重任,還是裝腔作勢,他都應該表個態。如果,李向東真要委於他重任,他表的態就是真心的,如果李向東只是裝腔作勢,或者明重暗輕,那他李向東也不能怪他虛假。
他說:“我一定不辜負李書記的期望。”
老錢還是多少不相信李向東,他能委他什麼重任?還能有什麼重任委於他呢?他倒偏向於,好話說完了,接下來就要說難聽的話了。他老錢也經常對手下耍這種伎倆。不由地,老錢嘴角便掛起一絲輕蔑的笑。
李向東看到那絲笑了,手裡恨恨地攥着雙拳,想你這傢伙,竟還跟我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我要想讓你難堪,還要跟你兜圈子嗎?別說跟你談話,見都不用見你,就可以直接把你推進冰箱裡雪藏起來。
此刻,李向東當然不能這樣。他的對手不是老錢,而是鍾市長。他要瞄準目標,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當然,當他坐穩市委書記這把交椅,鍾市長無還手之力的時候,他再回過頭來對付你老錢還不遲。
這麼想,李向東臉上還堆着笑,說:“你也知道,升你的官,讓你當市長,當副書記這是不可能的。即使那些位置空在那裡,我說的話也未必算數。但是,我是一把手,我不能提拔你,卻能讓你負責更重要的工作。”
他說,鍾市長爲什麼可以跟前書記較勁呢?他憑什麼?憑他是市長嗎?市長算什麼?市長只是二把手。前書記爲什麼衝不破他的阻力?因爲他沒有用正招,他用的是他個人的威嚴,用的是大家都不服氣的一言堂。
他說,我不否認,鍾市長也跟我較勁,他不服氣我當這個市委書記,那麼,我就要讓他服氣。能不能做到這一點呢?我完全做得到。我是一把手,只要走正常程序用正招,就能夠做得到!提高幹部福利待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他說,你應該看到了,我回來當市委書記一個多月,所做的每一件事,目的都是很明確的,每做的一件事,都是很有成效的,我的威信在不斷提高,我的主事權在不斷鞏固。
李向東說:“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自從健全五人組制度後,我想要在市(縣)幹什麼事都將會通行無阻,誰想要阻止我,都是不可能的。”
他說,一個二把手爲什麼敢跟一把手過招呢?你心裡也應該明白,他不就抓住錢嗎?經費開支的審批權握在他手裡,如果他沒有審批權,沒有這支筆,他還有什麼能耐?
他說,我必須改變這個現狀,收回這支筆!
他說,我就要發揮五個組的威力,收回這支筆。”
市政府那一攤的工作,什麼最重要的呢?就是這支筆,完全可以制約市委市政府的決策是否能夠落到實處。
老錢的難處苦衷是什麼?也正是受制於這支筆。
他負責多年的北海工業區港口建設,始終需要經費投入,鍾市長對他滿意,那筆一揮,經費馬上就到位,如果不高興,捏住那筆不動,他只得仰天長嘆。因此,他寧願得罪秘書長組織部長,甚至於李向東,也不想讓鍾市長不高興。
他還意識到,李向東從鍾市長手裡奪回那支筆,極有可能交給他老錢管理。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老錢會發揮這支筆的作用,幹出一番事業,將會讓那些一直都懷疑他的能力,懷疑港口建設是勞民傷財的人改變看法!
李向東看着老錢,說:“收回這支筆後,我初步考慮,由你來掌管。”
老錢的心“咚咚”跳起來。這時候,他承認,李向東是委於他重任了,是真真正正讓他挑重擔了。他還有什麼話可說呢?他當然要站到李向東這邊!
他說,非常感謝李書記對我的信任,非常感謝李書記讓我挑這麼重的擔子。他說,我一定不會辜負李書記的期望,一定好好配合李書記,爲市(縣)的發展再做新貢獻。
老錢在官途混跡多年,知道只是表決心,還不夠,還要做深刻的檢討。他說,我也非常感謝李書記能夠原諒我,對我曾經犯過的錯誤深表歉意!
有一點,老錢也很清楚,李向東爲什麼沒有把話說死,他就是要讓他老錢意識到,他老錢如果利用這支筆跟他玩什麼花樣,他一樣可以收回來。
雖然說,這支筆由市長或他這個常務副市長掌握更合理,但是,特殊情況下,讓老鄺讓秘書長掌管,誰又能反對呢!
話已至此,李向東的下一步計劃徐徐拉開了序幕。
所有的一切徵兆都表明了李向東的這個計劃將會如期如願地進行。當李向東還不知道該怎麼給予秘書長好處,擔心他得知李向東讓老錢掌握那支筆後,會有思想牴觸時,老常卻幫了李向東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