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小劉被一個叫小豐村的村民打了。覺得很奇怪,小豐村的人怎麼會打小劉呢?有線電視都是經過村民同意才安裝的,怎麼會發生打人事件?即使發生打人事件,那捱打的也不應該是小劉呀!如果說,小豐村的人阻止安裝有線電視,小劉出面勸說的話,按小劉的性格分析,他也不可能說出什麼過激的言論,更不會有過激的舉動,這怎麼能引發出傷人事件?
不過,李向東還是先問:“傷得重不重?”
楊曉麗說:“昏過去了。”
李向東忙又問:“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楊曉麗幾乎是在哭了,說:“我也不知道。”
李向東問:“他現在在哪?”
楊曉麗說:“上了救護車,正送往市人民醫院呢!”
李向東這才問:“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楊曉麗說:“我也不清楚,突然一下就打起來了。”
李向東問:“當時,你也在場嗎?”
楊曉麗說:“在。我一轉身,就打起來了。好多人攔都攔不及,等攔住了,小劉就倒在地上了。”
李向東急了,問:“爲什麼打起來的,總會有個原因吧?”
他想要知道的不是怎麼打,而是爲什麼打。楊曉麗還沒明白過來,還是不得要領地說那村民如何狠勁地打,打得小劉渾身都是血。
李向東緩了一口氣,說:“你不要急,慢慢說。”
楊曉麗不急了,卻哭起來了。
李向東不得不掛了她的電話,急忙打電話給醫院院長,要他馬上了解小劉的傷勢,要他馬上組織人力搶救。他放下電話,又用手機打電話給邊遠鎮的鎮委書記。他讓辦公室的座機空着,擔心醫院院長彙報小劉傷情的電話打不進來。
他問鎮委書記:“你知道小豐村發生的事件嗎?”
鎮委書記說:“我正在小豐村。正在處理這件事。”
李向東想向他了解事件發生的原因,鎮委書記似是被許多人圍住了,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鎮委書記應付不過來。李向東只好說,要控制好村民的情緒!要注意安全!他想,村民應該不會對鎮委書記大打出手。畢竟,他是一鎮之主,他的威信還足於震懾住村民。
他再次打電話給楊曉麗。她不哭了,她說,對不起,剛纔,我失態了。李向東說,沒什麼。想一個女孩子遇到這樣的事,總難免會驚慌失措,魂飛魄散。他問,你沒什麼事吧?村民沒對你怎麼樣吧?楊曉麗說,沒有。李向東當然不知道,她當時卻嚇呆了,腦子出現了近五分鐘的空白。
李向東放緩了聲調問:“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楊曉麗一個口齒伶俐的女孩子這時一點也不伶俐了。嘮嘮叨叨,反覆反覆說了好一陣,李向東才漸漸梳理出個頭緒。
原來,小豐村只有少數幾家農戶不同意安裝有線電視,因此,安裝工程人員便開進了小豐村。但是,他們沒了解清楚到底是哪幾戶不同意的農戶,還是按班就部地進行安裝,線路經過一戶沒同意安裝的人家,就在人家房屋的牆上釘線碼,拉光纖電纜。本來,在其他村也是這麼安裝的,也沒發生什麼事,哪知,這戶人家卻不樂意了,說他們破壞他的房屋,要賠償,要拆除。
安裝工程人員便與那家戶吵起來了。吵着吵着,那村民直髮刁蠻,就自己動手拆那些已快安裝好的光纖電纜。這時,楊曉麗給小劉剛好進村。看到這情景,小劉二話不說,就拿手機拍照,想要留下那村民破壞公物的證據。那村民一回頭髮現了,就從梯上跳下來,先是摔了個結實,引得周圍的安裝人員一場鬨堂大笑,惹得那村民更是惱羞成怒,摸着摔痛的屁股就撲向小劉,一則要發泄心裡的怒氣,一則要搶小劉手裡的證據。
那證據是什麼?
是手機!小劉的手機可是新買的。
即使不是新買的小劉也不可能交給他,於是,兩人拉扯起來,手上的輕重就控制不住了,就有一種打起來的感覺。後來,那村民在拉扯中吃了虧,便舉起門邊靠着的扁擔,威脅小劉。
小劉怕哪威脅嗎?
如果,這時候,有人出來阻止,問題可能就不會發生了,偏偏,鎮裡的幹部以爲小豐村的羣衆工作已經做得七七八八,不會發生什麼事了,都不在場。偏偏那些安裝人員只是看熱鬧,偏偏楊曉麗已被那高舉的扁擔嚇呆了。那扁擔便落了下來,一下還不解恨,兩下三下地打。
人到了惱羞成怒的時候,火遮眼,打的是什麼地方自己也不知道,聽到小劉慘叫,看到小劉倒下去,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先就慌了,想逃,安裝人員見他並不是條真硬漢,也是可以欺負的,便把他團團圍住了。
村裡人都是一個族姓的,都沾親帶故,聽說安裝人員把自己的兄弟圍起來了,也不管誰是誰非,都涌了出來,手裡還拿着鋤頭扁擔之類的傢什,有人可能正在家裡做飯,手裡還拿着菜刀。村民們“呼拉”一聲,也把安裝人員包圍起來,有膽小的,就想逃出人羣,但村民們又把他推回去了。
村裡的人問,他們傷着你了嗎?
那人說,沒有,沒有。
村裡的人說,他們敢動你一根毫毛,我們就把他們做了。
安裝人員說,我們的人被他打傷了。
村裡人說,活該!誰叫他到我們村來惹事!
楊曉麗一直站在邊上,雙腿直打哆嗦。有人看到了她,說,這還有一個呢?別讓她跑了,別讓她跑去通風報信。就有部分村民撲過來,推推搡搡地把她推到人堆裡了。其實,不用把她推到人堆裡,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要幹什麼了。她早已失魂落魄。
小豐村的村長剛從鎮裡開會回來,見這情形還了得了,忙出面阻止,說有事好商量,說電視臺的人是來幫助我們的,我們怎麼能這麼對人家呢!很快,他就遭到了村民的指責,問他還是不是小豐村的人?問他,還拜不拜小豐村的祖先?都罵他只幫外人不幫自己人。村長勢單力薄,只得擠出人羣,向鎮政府反映這邊的情況。
這時候,楊曉麗才醒悟過來,也擠出人羣,叫那村長打電話給120。這離小劉被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鎮委書記趕到的時候,雖還民情激憤,但幾句話就把場面控制住了。
他說,你們這是幹什麼?
他說,你們這是犯罪!
他說,誰打的?市政府的領導你們也敢打?嫌命長是不是?
……
李向東突然發現了什麼,在電話裡問楊曉麗,你現在在哪?他感覺到她四周很靜,不像鎮委書記的電話,裡面吵翻了天。
楊曉麗說:“在車上,正往城裡趕呢!”
李向東說:“你趕回來幹什麼?”
楊曉麗說:“我想看看小劉科長怎麼樣了?能不能幫他什麼!”
李向東再忍不住了,在電話裡叫了起來。他說:“你能幫他什麼?你是醫生嗎?是護士嗎?”
他說,你應該留在小豐村,應該和鎮委書記一起做好村民的工作。
他說,我看你這是臨陣脫逃!
楊曉麗眼淚刷地流了下來。她那想到這些?她雖然害怕,但她並沒想到臨陣脫逃,她真的只是想到小劉這邊是不是需要她乾點什麼。既然,鎮委書記在那邊處理小豐村的事,想也能處理好,自己呆在那也沒什麼用。
她想,小劉的生危纔是她最應該關心的。如果,小劉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怎麼向組織交代?怎麼向他家裡人交代?
李向東雖然看不到楊曉麗的表情,也猜不到她的心思,卻是意識到自己言重了。他說:“對不起,我一時衝動了。”
楊曉麗說:“是我不對。”
李向東說:“你是一個領導幹部,在這種時候,要站在第一線。”
這麼說了,他覺得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怎麼就要一個年青的女幹部站在第一線呢?更何況,她還是一個不很成熟的女幹部。
他徹底原諒了楊曉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