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提出了他的看法。他說，我認爲，我也不可能頂得住那些壓力和阻力。他說，既然明知道是不能開的事，爲什麼還要堅持呢？有時候，半途而廢也是一種明智的選擇。他希望這種放棄能做得好好看看。
他說：“明天一早，你就通知會議改期吧，讓這事慢慢談下去。”
李向東問：“你考慮清楚了嗎？”
市長說：“我想，只能這樣了。”
李向東很不甘心。
雖然，一開始，他不是很支持搞這個辦證大樓，但他並不是反對，只是覺得機會還不成熟，既然，現在事情已經幹到了一半，他就不甘心了，想要把事情辦下去了。
他說：“你先不要做決定，我想，應該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市長說：“我看是沒有了。”
李向東想到了一個人，想到了那個一直站在後面的市委書記。如果，市委書記站到前臺來，市長還會打退堂鼓嗎？他想，如果市委書記站到前臺來，他們的力量就完全不一樣了。市委書記、市長都表明態度支持這項工作，那些來自各方面的壓力和阻力還會無所顧忌嗎？他想，他們應該爭取市委書記站到前臺來了。
市長問：“他會支持我們嗎？這事，我們一直都沒有向他彙報，現在遇到困難了，才向他彙報，纔要他支持我們，他會支持嗎？”
李向東沒有把他曾向市委書記彙報的事告訴市長，沒有告訴他，他與市委書記有過默契，只是說：“現在，只有這條路了。如果，爭取市委書記的支持，那些阻力和壓力就會削弱。”
市長說：“你給他打個電話，看他在不在辦公室。”
李向東直接撥打了市委書記的手機。因爲是下班時間，他不知道市委書記是否和秘書在一起，所以，沒有撥打他秘書的電話。
市委書記問：“有事嗎？”
李向東說：“市長和我有事想向你彙報彙報。”
市委書記問：“是辦辦證大樓的事嗎？聽說，明天就要開會把進駐的名單定下來。”
李向東說：“是的。”
市委書記說：“到底還是打電話給我了。”
李向東不明白他的意思，忙道歉，說，這陣忙，忙得沒時間向你彙報了，說正在和市長商量這事呢，就覺得應該向你彙報了。市委書記也不客氣地說，是遇到麻煩了吧，你李向東還是那個脾氣。
他說：“過來吧，我在辦公室。”
市長和李向東趕到市委書記辦公室時，市委書記說，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不過來找我，我倒覺得不應該了，覺得你們的本事大得離譜了。他說，我這兩天，接到了好幾個電話，都是反對你們搞那個辦證大樓的事。
他說：“阻力不小吧？”
市長說：“阻力是不小！”
市委書記問：“怎麼就沒有想到放棄呀？這種事，所有涉及到的部門單位都會反對的。”
市長沒有說話。
李向東沒有說話，他有點琢磨不透市委書記話裡的意思。他想，市委書記應該不會是要他們放棄吧？如果，他要讓他們放棄，應該早就說了，不會等到現在才說。或許，他想看看市長的態度。
市長避開了市委書記的話題，說：“主要是向東的意思，希望你能參加明天那個會。”
市委書記說：“有這個必要嗎？你們一直都幹得不錯嗎？就差這最後一步了，再向前一邁，就走完了。這時候了，還有必要讓我露面嗎？”
市長說：“你是市委書記，是一把手，這麼重要的事，這麼重要的會議，應該出來說幾句，表表態，給我壓壓陣。”
市委書記說：“你是市長，這陣還要我壓嗎？”
市長說：“你這是在責怪我，責怪我事先沒向你彙報。其實，一開始，我就要李向東向你彙報的，他可能忙得事多，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當然，我也有責任，沒有跟蹤好這事。沒有再提醒他。”
他對李向東說，以後，你要記住，凡是市政府那邊的事，你都要及時向市委書記彙報。我們是在市委領導下開展工作的。
他說，以後，多忙也不能忘了向市委書記彙報。
市委書記看看市長，又看看李向東。
李向東臉上依然堆着笑，想這市長可真會睜眼說瞎話。他什麼時候要李向東向市委書記彙報這事呢？他倒是希望市委書記不沾這件事，等這事辦成了，他好獨攬政績。現在遇到麻煩了，需要市委書記壓陣支持了，卻把責任推到他身上了。他想，幸好當初已向市委書記彙報了，已與市委書記達成默契了，否則，這不明不白的冤枉可真說不清了。
這官場，總有這樣的人，總有人要把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有的人受了不明不白的冤，別說沒地方申訴，或許，連自己也不知道。像這樣的冤，如果，他李向東私下沒與市委書記彙報，他李向東不在現場，就是冤死了也不知道。
市委書記笑了起來，他說：“其實，這事我一早就知道了，我一直都在觀注。我只是在等你市長來請我。如果，你不請我，我就當什麼事也沒有，現在，既然，你來請我了。我想，我就出席明天那個會吧。”
他對李向東說，你都聽到市長說的話了吧？
李向東點了點頭。
市委書記說：“聽到了就好，聽明白了就好。”
李向東覺得他話裡有話，似是暗示自己要知道市長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就說：“明白！心裡清楚。以後，有什麼事，我會及時向你彙報。”
市委書記說，明白就好。他說，我們談談明天那個會吧。於是，李向東就把明天那個會的議程說了一遍。他說，既然，市委書記也參加了，那就調整一下議程。這會由我主持，由市長宣讀進駐辦證大樓的名單，由市委書記作重要講話。市長也覺得這麼安排合理，說，明天一早，就把我準備的那份講話稿拿過來讓市委書記熟悉熟悉。市委書記說，不用了，基本上還是按原來的議程，只是再加插兩項內容。
李向東和市長都看着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說，我發現，你們這個會，有一個很大的缺欠。他說，我也搞不清楚，你李向東應該也是一個很有經驗的人了，怎麼會考慮不到。他說，你只想到了自己，只想到自己在臺上說，在臺上發號施命。各部門單位的感受會怎麼樣呢？